《1644,帝星升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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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帝星升沉-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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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说:“他们操京师口音,如果是北京人,去保定府还要问路吗?从前门出城,笔直往南,府对府,三百五,这是三岁孩子都知道的。” 
  金之俊说:“那也不尽然,看打扮,这是一伙富家子弟,且骑的是一色的口外良驹,或许是没出过远门的。” 
  车夫说:“正是这话,眼下兵荒马乱,没有急事是不会出门的。那么,以他们的身份,应该请有向导,跟有下人,怎么随便一路瞎撞?” 
  金之俊一听,觉得有理,心想,车夫果真是老江湖,五湖四海的人都会过,所以,看人能入木三分,那么,这是一伙什么人呢? 
  车夫说:“他们只怕问路是假,摸我们的虚实是真,您未必没发现,就在这人向您问话时,那个黑胖子一双眼却向着我们的车上嘀溜溜乱转?” 
  这时,仆人葛陆也于一边说:“是的是的,那人似乎是生了一双贼眼。” 
  金之俊一听这话,背上不由发起麻来,心想,自己一家一室全在这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灭门之祸?有此一想,脸上就变了颜色。这时,张氏夫人也听到了,不由埋怨他在涿州时,不该没听店主的劝告,却急于赶路。 
  车夫见此情形,便又说:“不要慌,我自有办法。” 
  说着,就急匆匆上路,说若不走,只怕这伙人会转回来。 
  金之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乱了方寸,见车夫说有办法,便只好由他。一行向南走了约两里路,车夫不走大路了,却往左一拐,将车子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金之俊一见小路险峻,两边石山耸立,树木浓荫,忙说:“怎么不走大道走小路呢?” 
  车夫说:“大人,如果那伙人果真是向着我们来的,那么眼下他们必然拐回从后面追上来了,我们改走小路,不正好避开他们吗?” 
  仆人葛陆也于一边说有理,金之俊就不好再反对,策马紧跟着车子,徐徐而行,心中却像揣了一头小鹿,惴惴不安。又走了约五里,来在一条干涸的河滩上,只见背靠大山,前面白茫茫一片,是齐人高的芦苇,正扬花吐絮,中间一条小路,直没入苇蒿中,金之俊于马上见此情形,不由勒住马头道: 
  “怎么越走越不像路了,葛陆,你去前面探探。” 
  这葛陆平日常在他面前夸口,说自己有功夫,眼下却不知是胆怯,还是畏难。只拍着胸部说:“没事没事,过了这河滩便是大路。” 
  金之俊见陆葛不听使唤,不由生气,正准备骂人,忽听苇蒿中一声呼哨,随即钻出了五六个头裹黑布袱子的人,一个个手持刀叉,直向他们扑来。 
  葛陆见此情形,叫声“不好!”拨转马头就跑。 
  可这伙人比他还快,只见跑在前面的一个黑汉手一扬,手中鱼叉“忽”地一声,直往前飞,那葛陆只惨叫一声,身子就像一段木桩,背着那把鱼叉,一下从马上栽下来,倒地不动了。 
  可怜金之俊一介书生,不但手无缚鸡之力,且也手无寸铁,见此情形,只能连连催促车夫道: 
  “快走,快打马走。” 
  不想这车夫却哈哈大笑起来,笑毕竟从车厢下抽出一把短刀,指着金之俊道:“走,走到哪里去?为了你们这一家子,老子可没少用心思。” 
  金之俊这才明白通州西关外的车马店是一家黑店,自己遇上了土匪。这时,车内传来妻小的哭嚎声,他要走不敢,不由下马跪地哀求道: 
  “好汉,车中东西全部归你,只留下一家子性命如何?”   
  二 白龙鱼服(9)   
  不想车夫却怒声喝道:“哼,东西要,命也要。你们作官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留一个活口就是祸。” 
  说着,扬着刀一步步向他逼来。 
  金之俊磕头如捣蒜,车夫却无半点怜悯之意。他见此情形,只能闭目受死。就在这时,只听“唿”地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他惊诧不已,忙挣开双眼,却见车夫直挺挺地倒在自己脚下,口中正一股股往外直冒血泡。再一看四周,只见刚才遇见的四个骑马人果真赶来了,眼下他们扬着刀,正在追杀这班强盗。 
  这班强盗开先那么凶狠,如今却被这四人杀得落荒而逃,有两个跑得慢的,已倒在血泊中了。 
  四人赶杀了一阵,这边加车夫共七个强盗,死了三个,余下的逃得没了踪影。金之俊虽松了一口气,但仍慌得不行——杀退了那帮,这帮难道会好一些?他从地上爬起来,车中妻小哭声哀哀,他只好扶着车杠,口中说着安慰话,手和脚却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那四人只追了半里地便停下了,这时他们慢慢走拢来,开先问路的那人策马走近,向金之俊拱手道: 
  “客官受惊了。” 
  金之俊见他口气和善,丝毫无有恶意,赶紧又爬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列位救命之恩!” 
  那人一见他下拜,连忙下马将他扶起说:“起来,起来。不要吓着了孩子。” 
  可金之俊还是朝他拜了几拜,口中自是说不完的感谢话。 
  这时,那个较黑、较胖的人也手持弹弓走拢来,笑呵呵地指着倒地死去的车夫说: 
  “客官,就凭着问路时那一问一答,我大哥就看出这家伙不是良善之辈,所以我们根本就没信他的,而是未走多远就又返回跟上来了,还亏这粒小小的弹子,不然,你的命可就完了。” 
  金之俊又连连向这人拱手,并动问列位恩人姓名。这时,开先那人告诉他,他们是兄弟二人,他叫龙之骧,弟弟叫龙之骏,祖籍抚顺,世代作药材生意,因而南北两京皆有他家的分号。此番他们准备去南京分店,平时都是走的水路,因后金兵南侵,只好改走旱路。 
  金之俊于是也自报家门,并说起了自己南下的目的。龙之骧见他是官身,又多添一份敬意,于是相约同行,车夫已死,由龙之骧的仆人赶车,一行人向保定进发。 
  这以后,他们由保定而真定,转道山东德州。这时,后金兵已退走,运河中有运糟粮的空船南下,龙氏兄弟在德州还有事,于是决定分手,龙氏兄弟直看到金之俊上了船才离开。 
  中途相救,千余里生死相随,一路上龙氏兄弟和他天南地北,谈得十分投机。在金之俊眼中,龙氏兄弟虽是商人,不但无半点市侩气息,见识甚至远胜衣冠之士。尤其是龙之骧,无论批评政治,指陈时弊,都有着十分精辟的见解,有时甚至令金之俊佩服不已;而龙之骏却十分豪爽,处事干脆利落,颇有大将之风。 
  临分手时,金之俊和龙之骧兄弟都有些依依难舍,因见他说老父病危,龙之骏竟解开包袱,从中拿出了一大支吉林山参,说是敬奉令尊大人——须知此时朝廷为遏制金国,已不准从满洲来的一切土特产入关,也不准铁器及可资军用的物品出境。由此,本来价值不菲的人参,在关内一下又涨了许多倍,金之俊不过一穷京官,哪有力量问津,拿着这一大支山参,一时感激涕零。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他们兄弟是知无不言,可他们兄弟对我却似言犹未尽。之骏率直些,但也有好些话才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面对好友,追述往事,金之俊虽不胜动情,但仍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祖藉抚顺?”曾应麟听他说完,不由喃喃地说,“这么说,他们应是从关外来的,或者,是汉军包衣。” 
  “我也是这么认为。”金之俊说,“后来,我回京了。因记着人家的好处,曾好几次亲自去京师药材铺打听,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药材店,虽抚顺藉的不乏其人,但都异口同声,不知有姓龙的兄弟。”   
  二 白龙鱼服(10)   
  “他们为什么要在你的面前说假话呢?”曾应麟问。 
  金之俊摇摇头说:“这正是我要问的,他们兄弟有大恩于我,可为什么要说 
  假话呢?” 
  3 无心救驾 
  不说曾应麟的狐疑,这里龙氏兄弟离开茶楼后,龙之骧不由反思说:“十五弟,我们是否说话太唐突了,把人家吓着了呢?” 
  龙之骏却笑了笑说:“哥,这也没什么,依我看,金先生是个浑厚人,我们与他且有救命之恩,而这个姓曾的也不像什么奸猾之徒,还怕他们将我们卖了么?” 
  龙之骧摇摇头说:“虽然如此,但他们毕竟是大明皇帝的臣子呀,能不忠于自己的皇上?” 
  龙之骏点点头,却说:“没事,我们明天就走了,再说,他们眼下已被流寇逼得火烧眉毛了,谁还有心思惦记我们。” 
  不想一言未了,只见大街上,突然出现了大队兵丁,手执明晃晃的刀枪,骑着高头大马,街上行人让路稍有迟疑,便被马上人狠狠地用鞭抽打。 
  龙之骧一见,不由拉着弟弟退到街檐下,说:“十五弟,你看,他们防范还是很严的,你我小心一点没错。” 
  龙之骏说:“这不像是针对我们来的,再说,我们明天就走,一出都门,谁奈我何?” 
  二人说着,不觉来到朝阳门内大街竹竿胡同口,那里确有一家药店,门面十分宽敞,有一个小伙计正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一见他二人,小伙计赶紧迎上来,朝龙之骧使了个眼色,二人见状,脚步加快了,笔直进店,来到上房,只见花格门口立着一中年人,像是账房先生,一见他们,忙躬身请安说: 
  “二位爷去了哪里,在下正要派人满大街去找呢。” 
  龙之骧也不回答他,只问道:“有事吗?” 
  那人凑近前,低声说:“不知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有大批头戴红缨帽,穿九城兵马司号衣的兵士在巡街,紧接着,九张城门闭了八张,仅留崇文门供官家的人出入,守门的盘查极认真,没有兵部或九门提督衙门的路引,任何人不得通行。” 
  龙之骧点点头说:“缇骑巡街,我们都看见了,这毕竟是京城嘛,何况眼下流寇正猖狂着,还不一尺风二尺浪的,看来我们明天只怕出不了城。” 
  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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