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穿胸而过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色仿佛被打破的琉璃，砰地一声，碎了满地，然后消失了。而我也看清楚了站在我身前，握着那柄剑的人。
“黎——大哥——”
黎昭手一怔，那剑却立刻化作了一股气，带着凉意钻进了我的身体里，直接摄住了我的神魂，我当即身子一软，被羲禾搂入了怀里。
“灭神剑。”听到羲禾喃喃的吐出这三个字，我仰脸看向他，只看到了他无比恐慌的神色，面色惨白。
羲禾手中术法运转，落到我身上，却全部如入泥沼一般，没有丝毫作用。我想抬起手来去捧住羲禾的脸，说一句，不要担心。
可是，好像做不到了——
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已经一寸寸碎掉了，没有痛觉，就这样很快的化为了虚无，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视线慢慢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羲禾的脸。
最后留在耳边的是羲禾一声嘶哑的哭喊，“小离——”
他居然哭了，我的羲禾，他哭了……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和羲禾上古时候的故事。后来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灭神剑，诛神灭魔，是可以让神魂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可以轮回转世，羲禾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结合这一世与羲禾相处的点点滴滴，显然，他是为了寻我而来。以身灭世，一缕神魂在混沌中漂泊了上百万年，我只是想想就觉得针扎一样的难受。
“羲禾，值得吗？！”我喃喃的问道。
周围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我又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我就是不愿意醒来。
因为，我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羲禾，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
神魂尽碎。
我至今还可以感觉到来自他血液的温度，温热的触感，好像数百万年之前，落在我琴身上的那些。
也许就这样睡下去也好。至少这片虚无的梦中有我和羲禾的回忆，还可以看到羲禾。
好冷，刺骨的寒意自四周袭来，不知道是来自我的心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我真的好想咒骂天道的不公，为什么似羲禾这般好的人，要承受这种劫难？或许，他最不该遇到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便不会入魔，也不会被整个神界诛杀，也不会发生后来灭世的事情，更不会有这一世他所受的苦楚。
他依然还是众神敬仰的主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是时间可以回转，我只想做一个琴灵，陪着羲禾百万年，千万年……
☆、362。第362章 前尘梦醒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奢望。
羲禾身为时间之神，尚且做不到。我又如何可以？
我就这样茫然的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神识一阵刺痛，我被拉离了这片沉寂的梦中。
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是刺眼的光线。我抬手横在眼睛上，坐了起来，不禁自语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三个月。”一个温润的声音响在耳畔，我身子本能的一僵，抬眸看去，若说我以前和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恢复了上古时候记忆的我，对他就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最后将灭神剑刺入我胸膛的男人。
“黎大哥。”我唤了一声。
“小离。”他勾唇浅浅一笑，“这一觉睡得可好？是否记起了什么？”
“是你——”我看向他，“是你解开了我的记忆？”
“怎么？小离不喜欢吗？”黎昭说道，“神魂上两道封印，没想到小离的记忆这么招人不喜，他们都想让小离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可是黎大哥觉得，小离还是有记忆的好。”
我默然，两道封印。一道是司冥将我带入轮回之时封上的，另一道大概就是羲禾了。他不想让我记得上古时候不开心的事情。
羲禾，想到这，心又被揪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这时黎昭开口道，“因为黎大哥知道，有了记忆的小离，只会更痛，对吗？”
我愕然的看向黎昭，他温柔的笑意落下，面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阴冷，甚至还有疯狂的恨意。
突然，他一只手蓦地袭上了我的脖子，将我拎起，死死的抵在了床柱上，我方醒来，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被扼住的喉咙十分的疼，还有这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我现在的脑子很糊涂，我不懂黎昭为何要如此对我？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处我也没有弄清楚。可是我一点也不排斥这样接近死亡的感觉。或许，在知道羲禾死去的那一刻，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至于黎昭要杀我，上辈子死在他的剑下，这次再死在他的手里，就当偿还了他曾经对我的情义吧？
想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
“看到小离这般痛不欲生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开心呢！那些摄魂的酒，可是黎大哥专门为小离调的，小离喜欢吗？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
听到此，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黎昭，却因为他钳在喉处的手，发不出半点声音。
黎昭见状笑了起来，心情颇好的松开了手，将我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小离的眼神这般陌生。我们可是曾经论及婚嫁的，小离这样，黎大哥会伤心的。小离曾经说最喜欢我酿的酒，你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黎大哥一直记得。”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了身子，伸手便要触上我的脸。
神色间竟然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啪——”我用尽力气，挥开了他的手，直直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363。第363章 自私自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道。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会设计害了羲禾的性命？为什么看起来他如此的恨我？
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我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我只知道羲禾死在了我的手里。可是，听了黎昭的话，我才猛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神志不清的杀了羲禾？
竟然是黎昭——
黎昭闻言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笑声中带着凉意，“因为想看到主神死不瞑目，顺便看看小离生不如此的样子。现在很有趣，不是吗？”
我一手撑地，站起了身子，后退几步，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问道，“你很恨我？”
“怎么会？爱小离还来不及。”黎昭笑道。
“爱我爱到想看我生不如死吗？”
“小离还是这般聪慧，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死。所以，只好看你痛苦的活着了。”黎昭赞扬的话语听得我脊背发寒。不过两百多万年未见，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那个唯恐我被众神所伤，执意要带我离开的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黎大哥的事情。”我说道，“甚至当年死在黎大哥剑下，我也不曾怨过半分。”
“哈哈，不怨。小离竟然不怨吗？”看到我点头，黎昭的面上染上了一些疯狂，“可是黎大哥很怨。”
黎昭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神色茫然的女子，一步步的朝她走了过去，阴冷的语气仿若从幽冥中传出来的一般，“瞧瞧，就是这副无辜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与你无关。也对，是真的与小离无关。小离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小离只是毫不犹豫的替主神挡了一剑。”
我本能的又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黎昭，极力的忽略着他落在我身上的肆意目光。
“小离啊，你可知道这两百多万年来我到底有多么怨你？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你。”黎昭道。
“你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有些糊涂。
“小离神魂消散后，整个神界化为了修罗场。所有的神都被主神迁怒，一夕之间屠杀殆尽。后来这场杀戮更是蔓延到了八荒九州，短短一日，天地间只剩下了血色。主神说，要让这整个天地来给你陪葬？小离，不知你是否想象得出那画面？”黎昭说到这里问了一句。
没等我回答，黎昭继续道，“最后，一场灭世浩劫，所有的一切都归于了虚无。还真是足以毁天灭地的神！或者叫他——魔？如果当初小离没有挡下那一剑，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样了？如果那一剑刺在主神的身上，主神烟消云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父神不会死，上古不会灭，而我也不会苟延残喘的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不死不灭的在混沌中受尽了煎熬……”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黎昭，对他这番言辞，只觉得可笑。以前他将我捆了用作胁迫羲禾筹码的时候，尚没有发觉，如今看来，他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364。第364章 腐烂
或许，还有阴毒。想起他对羲禾所做的，不可以原谅！绝对不可以原谅！
我暗暗的握紧了手掌，指尖刺入了肉里。
黎昭说，如果我没有替羲禾挡一剑，如果他杀了羲禾？那些杀戮便不会发生，而上古也不会灭世。所以，他怨恨灭世的羲禾，也怨恨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我。
这个理由听起来当真伟大，好像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黎昭，正在义正言辞的为上古时候的生灵讨回公道似的。
可是我却只想嘲讽的笑出声来。他好像忘记了，是谁将羲禾还有我逼迫至此？又是谁背后偷袭，刺出了那一剑？
他只自私的看到，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又受了哪些苦？他失去了什么？而他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却只字不提。
没想到，这个温柔的面具下，竟然是如此的虚伪。
“这不是你的身体？”我看着黎昭问道。
方才没有细看，此时这样盯着他，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凤凰族血脉的味道。
以前长期和临渊混作一处，对于这种长羽毛的物种，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