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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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时代-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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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滂湃。滭弗宓汩,佖侧泌灒崃髂嬲郏跐囦!d桢ㄣ旄龋仿≡畦悖饾牻罕X。踰波趋浥,莅莅下濑,批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灂霣队。沉沉隐隐,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

    每个汉字边上都标注着蒙古文字,兰芽是吃过苦头的,知道必是注音无疑。她放下纸来,终是“扑哧”一声笑了,转向念慈竖起大拇指道:“君真奇才,宰相之才!”

    念慈也笑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当得起你这般褒奖?”说罢却掩去笑意,咬牙低声道:“不为别个,只为她一人,这个七夫人我也要认认真真做下去!”

    兰芽回想当日太里花之事,心中感喟至极:若不是七夫人逼人太过,今日念慈纵然锦衣华服,也必是含悲忍泪、偷生而已。如今却不然,这份抱怨雪耻的快意,不知能抵消掉几分怨苦!

    只是,如今的林念慈,已算脱胎换骨,初见时那个温婉含蓄、谦谦楚楚的红衣女子,只怕再也寻不见了!

    兰芽思忖片刻,仍旧与念慈说笑道:“我只纳闷儿,你从哪里找的人来教她?难不成是你自己……”

    念慈摆手道:“我哪里认得这些千奇百怪的字?”她向一旁一努嘴,兰芽这才看见桌上稍远处还有一部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

    她登时捂住了肚子蹲下身去,扶着九歌的肩头只喊“哎呦”:“你不开个私塾做先生,真真屈才!”笑罢却也疑惑:“这才几日的工夫,你竟能教会她查字典?她以前就识得汉字么?”

    念慈道:“出来说话罢。”说着领先走出。

    到了堂屋,秋琴奉上茶来。念慈才道:“她以前连汉话都不会说。五日之内……”她举起一只手来:“却能看‘说文’!如何?就这一点,你是不是望尘莫及?”

    兰芽摇头道:“哪有此事?我不信!”

    念慈道:“我也不信,可事情明摆在那里。”兰芽放下茶杯愕然道:“难道说,你无意之中,竟发掘出一个过目不忘的女才子?”想了想又问:“若背不出来,你是怎样罚她?”

    念慈道:“还从未罚过。她学得既快又好,我想罚她也不能。”兰芽立刻追问:“那你是怎样吓她?若学得不好,便怎样?”

    念慈忽然大笑:“鬼丫头,你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我说,若学不好时,便将她赏给那太里花!”

    兰芽道:“这样的鬼话,她怎肯相信?”念慈将脸色一沉:“为何不信?这不是鬼话,是实话。我也不是吓她。告诉你,她便能将‘上林赋’从头背到尾,太里花她也非嫁不可!”

    她说这话时,神态直逼戏台上高举皮鞭的伍子胥,兰芽心中一凛,险些将桌上茶杯碰翻。

    念慈望着兰芽道:“怎么?害怕了?”兰芽缓缓摇头:“不是!我是为你难过。”她看一眼九歌,低声道:“也只有那般的折辱,能将姐姐逼成这样!”

    念慈默然,半响说道:“是不是……太过了一些?”兰芽仍旧摇头:“你不必疑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怎样处置她,都不为过!只是,她毕竟做过这府里的七夫人,那周察……”

    念慈脸上微微一红,叫秋琴道:“你带九歌出去吃些东西。”秋琴答应了,欢欢喜喜带着九歌去了。

    念慈这才低声道:“他不管这些的。”

    兰芽脱口而出:“怎会不管?”

    念慈道:“他们蒙古人,与咱们不同。咱们汉人男子,即便是再厌恶的妾侍,也断不会赏给奴仆。他们却全不理会。”

    兰芽道:“即便如此,毕竟做过夫妻,周察竟毫不怜惜么?就任你随意送给一个傻子?”

    念慈道:“那天我跟他学说当日之事,他只随口问我,既受了委屈,想要怎样出气。我便说:不要别个,单要七夫人随我处置!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我见他应得痛快,便道:‘若我把她送给太里花,你怎么说?’他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我聪明绝顶——就是这般,多的话一个字也没提!”

    念慈微微苦笑:“在周察眼中,女人还不如一匹马。便是他的原配妻子,哪天高兴了,说不定也肯拿来送人。你道我为何这般迫不及待地要抖威风?因为今日不抖,明日就未必抖得起了!”

    她向后房一指:“她所以有胆子兴风作浪,也是恃宠撒野的意思。只没料到周察如此狠决罢了。”

    兰芽默然。

    良久,念慈岔开话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是假的罢?”兰芽四下看看,轻轻点头。

    念慈叹了口气:“我料这两日是能搪塞过去了,往后……”兰芽忙打断问道:“为何这两日无妨?”

    念慈道:“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抱小姐’,如今正在兴头上。一时半刻当顾不到你。”

    “抱小姐?”兰芽诧异。

    “嗯,听说那女子双脚极小,不能行动,每走一步,都要人抱。因此号称‘抱小姐’!”

    兰芽瞪大了眼睛如听天书。

    “周察为她颠倒不已,白天晚上离不开。”

    兰芽问道:“也是抢来的?”念慈哂道:“这个自然!”兰芽忽然想起来:“你可知那两位丘姑娘现在何处?”

    念慈道:“她们两人大约周察一时也还没顾上,不过住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兰芽原还想问问念慈的家人,可再一想:问了又如何,只是勾起念慈伤心而已,遂不再提起。但转念至此,忽然想到:若请念慈问一问周察,或许能得知季瑛的消息!

    她想到这一节,顿时激动得满面通红。念慈觉出有异,关切道:“怎么了?”

    兰芽看了念慈一眼,却又有些犹豫。

    念慈眼下的境遇,乃是搭上了清白才换来的。自己在周察那里问不出名堂,却到这里求念慈替自己去问——这不是利用,也是利用!

    更何况周察是个喜怒不定的人,自己又怎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她嗫嚅了一下,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中不断劝慰自己:罢了,即便念慈去问,也未必就问得出!

    念慈却是个心细的,追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兰芽强笑道:“无事!”

    念慈郑重道:“你若有话,不必顾忌。我现在虽说是这个样子,俗话说的‘人不人,鬼不鬼’,但好歹算是冻饿不愁,你若有烦心的事,又是我帮得上的,再顾忌我的面子不说,可就枉费咱们共患难的姊妹情义了!”
18第十八章 双姝并立
    她说出“顾忌我的面子”几个字,兰芽已是大受触动;再说到“共患难的姊妹情义”,兰芽早禁不住泪如雨下——身在污泥之中,却仍记挂干岸上的同伴莫要打湿了鞋子!

    她用力摇头:“放心,若果真有事相求,哪里还要你问。”

    念慈见她说得坚决,也便罢了。

    从念慈这里回去,主仆二人一路上感念不已,自不必说。

    又耽了六七日,念慈忽然打发秋琴送来一封信。兰芽疑惑着打开来看,上头只一句话:伊人尚在,珍重自身!

    兰芽只觉天旋地转,几度张口才说出话来:“带我去见你家姑娘!”

    秋琴却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只道:“姑娘说了晚上到这里来,请贺姑娘此刻千万莫要过去。”说罢匆匆去了。

    这里兰芽将信贴在面颊上,任热泪滚滚而下,口中喃喃念道:“郑郎,郑郎,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若死了,怎会连梦也不托一个!”

    晚间念慈带着秋琴果然来了,兰芽一见她二人,二话不说,双膝跪下,便要给念慈叩头。

    念慈一把挽住:“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别给人家看见。”

    兰芽泣道:“姐姐的恩德,我只有来世图报了!只是,你怎知……”

    念慈低声斥道:“别胡说了,我并未帮你什么。是周察自家说给我的!昨日底下人来跟他禀报,我正巧在旁。我问你,你夫家可是姓郑?”

    兰芽连连点头:“姓郑,郑季瑛!”念慈道:“那就更不差了。”

    兰芽急着只问:“究竟是怎生说法?果真没死?”

    念慈道:“说是三四百名囚犯,在押去大都的途中,客店中遇了回禄。趁乱逃走了一些人。那人说了几个姓名,周察便瞧着我笑,说:‘听说那小丫头病了,你明日把这好信儿说与她知道,只怕病便要好了’。我愣了好一会子,才想明白是你。”

    兰芽迟疑道:“既如此,那日我苦苦追问,他却为何不说?”

    念慈叹道:“说也由他,不说也由他。你心中想着何人,那人是生是死,他又哪里在意了?”

    日间见信,兰芽原还有三分怀疑;此刻信实,这一番狂喜自不必说。因又问念慈郑家可还有旁人逃出。念慈摇头道:“这个他们却并未说及。可是的,你家究竟犯了何罪?”

    兰芽便从头说了,念慈只听得惊讶不已。

    一时九歌奉上茶来,念慈却起身要走。兰芽忙挽留时,念慈拉了她的手低头道:“往后若有事,只管叫九歌去找我,我来瞧你便是。我那里,你休要再去,可听着了?”说罢惨然一笑,自与秋琴匆匆去了。

    九歌问道:“姑娘,为何林姑娘不许我们去找她?”兰芽望着念慈的背影,感慨万千,回头见九歌傻乎乎地仰着头一脸困惑,叹口气关上了门道:“怕咱们遇见周察!”

    九歌道:“林姑娘真是菩萨般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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