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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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3期-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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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的诗人,为写一本关于罗丹的专著来到巴黎,如今他功成名就,巴黎笔会俱乐部为他举办招待会,贵夫人争相请他去做客。更重要的是,他想写的作品已经完成。 
  里尔克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坏。1926年10 月,在采摘玫瑰时,他被玫瑰刺破左手而引发急性败血症,更加剧了病情。他整日卧床,备受痛苦煎熬。11月30日起,为了迎接死亡,他拒绝再用麻醉剂,闭门谢客。12月13日,他在给莎洛美最后的信中写道:“你看,那就是三年来我警觉的天性在引导我警告我……而如今,鲁,我无法告诉你我所经历的地狱。你知道我是怎样忍受痛苦的,肉体上以及我人生哲学中的剧痛,也许只有一次例外一次退缩。就是现在。它正彻底埋葬我,把我带走。日日夜夜!……而你,鲁,你俩都好吗?多保重。这是岁末一阵多病的风,不祥的风……”他最后用俄文写下“永别了,我亲爱的”。 
  1926年12月29日凌晨三时半,里尔克安静地死去。按照他的意愿,他被埋葬在一个古老教堂的墓地中。墓碑上刻着他自己写的墓志铭: 
  玫瑰,纯粹的矛盾,乐 
  为无人的睡梦,在众多 
  眼睑下。 
我主沉浮
周梅森 
   第十一章
  
  
  
   
  
  
  
   三十六
  
   
  马达是突然闯进来的,也许敲了门,也许连门都没敲,真是太过分了! 
  赵安邦当时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和钱惠人通电话,谈文山上市公司重组的事。迄今为止,文山仅有的四家上市公司全戴上了ST帽子,个个资不抵债,其中山河股份很可能会在今年年底以前摘牌退市。赵安邦要求钱惠人和文山市政府务必重视一下,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力促这四家上市公司尽快进行实质性资产重组。 
  钱惠人在电话里叫苦连天,说是政策支持不等于包办代替,这四家上市公司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一次次玩重组游戏,一次次坑害股民,玩到今天,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公司的优良资产都在这种重组游戏过程中被控股股东掏空了。 
  赵安邦忍着一肚子怒火,做工作说:“钱胖子,你是谁,你是‘钱上市’嘛,现在又在文山做市长,可以重新制定游戏规则,从头搞起嘛!具体怎么搞,我不管,你办法肯定比我多,我只要一个结果,文山四家公司反正要保住上市资格!” 
  就说到这里,马达推开门探探头,自说白话进来了,还叫了声“赵省长”。 
  赵安邦冷冷看了马达一眼,对着电话继续说: “文山经济欠发达,好的股份制企业本来就不多,这四家上市公司真在你钱惠人手上全军覆没了,你脸上也无光吧?……行了,钱市长,不说了,就这样吧!”草草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赵安邦没理睬马达,径自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了。 
  马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赔着笑脸说:“赵省长,对不起,影响你工作了!” 
  赵安邦没好气地道:“谈不上影响,听你马达的汇报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不过,要按规矩来,我办公室不是旅游胜地,就算是旅游胜地,也得导游领着来!” 
  马达不无窘迫地解释说:“赵省长,我先去了秘书一处,林处长不在,有事出去了,你这门又半开着,我……我就进来了。本来想约一下的,可……可是……” 
  赵安邦不客气地打断了马达的话头,“别解释了,以后注意就是!说吧,马副厅长,你突然闯来,又要汇报什么大事啊?”说着,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包。 
  马达连连应着:“好,好,赵省长,那我就汇报一下!”却没汇报,见他在收拾文件包,有些不安地问: “哎,赵省长,你是不是还有啥事?要出去啊?” 
  赵安邦讥讽道:“马副厅长,我的工作安排就不必向你通报了吧?” 
  马达叹了口气,“赵省长,你是领导,别对我这么连刺加挖的好不好?今天这个汇报也不全是我个人的意思,省委于书记也要我汇报嘛!” 
  赵安邦不由地警惕了,“是不是钱惠人有突破了?” 
  马达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别的事,当然,和钱市长也有关系!” 
  赵安邦坠人了五里云雾中:是另外的事,却又和钱惠人有关系,怎么回事?据监察厅齐厅长说,这几天马达带人去了趟深圳,是不是真查出了点啥? 这才指了指沙发,让马达坐下,“那好,马副厅长,你就长话短说吧,我马上还有个会!” 
  马达摊开笔记本,急忙汇报起来,从调查钱惠人私生女盼盼五十万赞助费的线索,说到盼盼被省城遣送站非法收容,被满天星酒店嫖客奸污。说到最后,马达神情激愤,拍案而起,“……赵省长,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真是触目惊心啊!” 
  这岂止是触目惊心?简直是石破天惊!赵安邦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是发生在汉江省,发生在经济大市市长钱惠人身上的事实!便黑着脸问:“马达同志,这些情况你们是不是当真了解清楚了?你敢保证这都是绝对真实的吗?” 
  马达拿出了在深圳和孙萍萍的谈话记录,“赵省长,你再看看这个吧!” 
  赵安邦接过谈话记录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难受:这个小盼盼他是见过的,那么单纯可爱,因为历史原因成了私生女,本来就够痛苦的了,竟又在十三岁花季碰上了这么一场灭顶之灾!他这个省长该当何罪?一九九八年八月,当这一罪恶发生时,他已经是常务副省长了,怎么就官僚到了这种程度?怎么就没发现他手上的国家机器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生长的土地上只因为没带本来就不应有的身份证,竟被堂堂国家机关的收容站以收容的名义抓走,五百元公然卖给了涉黑酒店,天理何在,良知何在?这仅仅是一个小盼盼的遭遇吗?这么多年来,类似的事件还有多少’! 
  还有钱惠人,也不是东西!党性、原则、良知、亲情看来全丢光了!面对发生在自己私生女身上的这起严重刑事犯罪,竟忍气吞声就算了,这是人干的事吗?!就算公开了私生女的事实又怎么样?怕影响自己的进步是不是,乌纱帽当真这么重要吗’比自己亲生女儿都重要?更严重的是,由于钱惠人在罪恶面前的忍气吞声,使得这种罪恶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钱惠人背叛的不仅是他女儿盼盼,已经涉嫌包庇罪犯了!这实在让人无法容忍,说句心里话,他宁愿钱惠人贪了这五十万,也不愿看到现在这种可怕的现实! 
  马达也说起了钱惠人和那五十万,“赵省长,我向于书记汇报时说了,在这五十万的问题上,钱市长真是清白的,没让满天星酒店再多赔点钱就算便宜他们了!” 
  赵安邦放下手上的谈话记录,“那么,华北同志怎么说啊?” 
  马达道:“于书记开始有些不同意见,说就算赔偿也不能收人家五十万嘛。我就把掌握的情况都汇报了,钱市长的女儿盼盼不光是被糟蹋了,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精神已经失常了!医院这些年的病历都在,我也亲自到他们家察看过的!于书记看过小盼盼的病历后,也没再说别的,明确表示了,这五十万的事到此为止。” 
  赵安邦压抑不住地吼了一声,“既然到此为止,还向我汇报什么?啊!” 
  马达赔着小心道:“哦,于书记说,从这起孙盼盼事件看,遣送系统问题不少,要我向你和省政府有关领导汇报一下,听听你的意见,看看该怎么整顿?” 
  赵安邦桌子一拍,怒道:“这不仅是整顿的问题,要抓人,该抓的全要抓,该杀的还要坚决杀掉!像钱惠芬和那些嫖客,不抓不杀行吗?要除恶务尽!” 
  马达连连点头,迟疑片刻,又道:“赵省长,该抓的已经开始抓了,我从深圳回来后,向省政法委和沈书记做了个紧急汇报,沈书记很重视,指示省公安厅挂牌督办,就在昨天下午,钱惠芬先落网了,听说是在文山市政府门口落网的!” 
  赵安邦心里又是一惊,“怎么回事,这种时候,钱惠芬还敢去找钱惠人?” 
  马达道:“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据公安厅的同志说,钱惠芬是在见过钱市长之后被抓的! 本来想在钱市长办公室抓,考虑到影响不好没动手。现在看来,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抓到这个钱惠芬,那些残害盼盼的嫖客也就好找了!” 
  赵安邦关心的不是那些嫖客,而是钱惠人:钱惠 芬是昨天下午见过钱惠人之后被捕的,这就是说,他今天和钱惠人通电话谈文山上市公司重组工作时,钱惠人已经啥都知道了!这个分析应该不会错,他姐姐钱惠芬会把情况告诉他,已说出真相的昔日情人孙萍萍也会把情况告诉他,他倒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通话过程中竟那么沉着镇定,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钱惠人是不愿给他这个老领导添堵添乱,还是冷酷得丧失了人性人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不是就真正了解了这位叫钱惠人的老部下呢?令人深思啊! 
  马达却替钱惠人说起了好话,“赵省长,我可没想到,调查钱市长的经济疑点,会带出这起刑事案件!钱市长也真是有难处哩,我现在挺同情他的……” 
  赵安邦一下子发作了,“同情什么?钱惠人又是什么好东西?有立场,有人格吗?能在这种严重的刑事犯罪面前闭上眼睛吗,不论有多少难处,多少理由,都决不能这么做!这是党纪国法不允许的,也是我决不能容忍的,我会和他算账的!” 
  马达不太服气,怔了一下,说:“可……可钱市长总还是受害者嘛!” 
  赵安邦缓和了一下口气,“是啊,是啊,钱惠人是受害者,但却不是一般的受害者,他是一个经济大市的市长,市委副书记,应该看到问题的严重性!马达,你说说看,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能不带着女儿找到我面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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