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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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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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赶紧起身让沈大贵坐。沈大贵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说:“这就是你们那个生病的孩子?”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说,“好像没有发烧。”

  “是呀,”母亲说,“除了头疼,其他什么症状也没有。医生开了方子,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可就是没有什么效果,我和老宋都急得没了主张,这才去请你来,麻烦你给看看。”

  我睁开了泪眼,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来给我治病的人。他长着一双鼓鼓的眼睛,一个宽扁的大鼻子,一脸胡须,黑黑的皮肤,这使我想起了在画书上见过的李逵。

  这个叫沈大贵的人,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对我父母说:“大哥,大嫂,说实话,我真的看不了你们女儿的病,我根本不会看这种病。”

  “那人家说的那些事儿,难道不是真的?”母亲问他。

  “是有那么回事儿。”沈大贵说,“可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天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冲我磕头下跪,让我饶了她。我其实什么事儿也没有做,都传是我把她的病治好了。所以,就有人来找我去帮他们驱邪赶鬼,可我是真的不会。我要是不去,他们就请了又请,求了又求,我没有办法,都是乡里乡亲的,有时也只好陪着走一趟。但我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像今天就是,大哥还给我提了两瓶酒,说的又那么恳切,弄的我吧,不来不好意思,来了更不好意思。我想,你们还是赶紧给孩子再找个医生吧,别再耽误工夫了。”

  “人们不是说你的名字,沈大贵,就是审大鬼。你不妨替我女儿说几句。”母亲还是有些不死心。

  “可我,我说什么呢?大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大贵有些为难地望着我的父母。

  “算了,”父亲说,“别再难为沈兄弟了。我本来就不信这些,只是你嫂子……唉,她也是看孩子受罪,所以,急得乱投医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孩子这病就治不好了?”母亲急得又哭了起来。

  我一听沈大贵也治不好我的病,刚才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强忍了几分钟没有苦闹。此时,实在忍不住了,只觉得头疼得比先前更厉害了。我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大哥,大嫂,我听说西边农场有个姓胡的医生,医术可高明了,他是专门学过医的,他的父亲听说就在大城市里当过医生。许多人去找他看病,基本上都治好了。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去他那儿看看吧!”沈大贵对我父母说。

  “可是天都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去呢?又不知道具体的地方。”母亲看了一眼父亲说。

  “你们别担心。”沈大贵说,“我家里有一匹马,可以借给你们,大哥你带着孩子赶紧去吧。到了西边农场一打听,准能找到他们家,他的名气可大了,当地没人不知道的。现在,大哥就跟我回家去牵马吧。”

  沈大贵非常热情,父亲跟着他匆匆走了。

  没过多长时间,父亲牵着一匹马回来了。母亲也早就替我准备好了。父亲先把我放到马背上,他自己再上去。我那时感觉马好高啊。我在马背上非常害怕,只要马一动,我就吓得大叫大喊,生怕把我摔下来。我紧紧地抓住马背上的一撮毛,攥得手心里都出汗了。

  就这样,父亲骑马驮着我,走了很久,才到了那个农场,找到了那个姓胡的医生家。

  胡医生听父亲说了我的病情,又问了以前的医生给我开的什么药,打的什么针。然后给我做了仔细的检查。最后告诉我父亲,我得了脑膜炎,必须得打针。我现在已经忘了当时打的是什么针了,只记得打的是肌肉针,因为那时没有(也许是我们那里还没有)吊瓶,等打完针之后,我感觉我的一条腿都瘸了。回来的路上,我坐在马背上,马一跑一颠,我疼的紧紧咬着牙,痛苦地侧着身体,简直比死还难受。

  当时我得打好几天针,由于来回路途太远,胡医生给我开好了全部的针和药,让我们回来后在本农场打。

  到家后,我又饿又累,母亲给我煮了一大碗面条,我吃完后,倒头便睡,睡了长长的一觉。第二天醒来后,我的头痛轻多了,几乎都不痛了。

  我坚持打完了胡医生给我开的针,吃完了所有的药,我的病彻底好了。

  后来,我父亲被调到了一个更大的农场里工作,就是说,我们要搬家了。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而它对于我的意义,更是不同,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我害怕的鬼屋了。我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把头蒙在被子里,又激动,又害怕,又高兴,当时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想象着今后崭新的生活,心里充满了期待,竟然有些失眠了。我在被子里,被捂得满头大汗,胡思乱想,直到天快亮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因为这种日子就快要结束了,我就要永远和这个鬼屋说再见了。

难忘的长辫子
临走的那天,是个下午,等父母把一切都收拾好,天已经黑了。我们全家坐在一辆拖拉机上,母亲抱着妹妹,我斜躺在被子上。我记得那晚的月亮也很亮。我一路上一直看着天上那个圆盘似的月亮,感觉它一直在跟着我们走,无论我们走多远,它跟我们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我对母亲说:“妈妈,你看天上的月亮,我们到哪儿,它就到哪儿。”

  “那我们把月亮带走了,这里的人们怎么办?他们晚上就没有月亮了。”妹妹天真地说。

  母亲笑了,说我们:“真是傻孩子。”

  我们刚搬来的这个农场相对于我们以前居住的那个偏僻的小农场来说,真是好很多了。这里有比较大的商店,医院和学校,还有一个电影院。

  我也进了新的学校,结识了新的伙伴,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原以为我可以从此永远摆脱心里的阴影,可以不再去胡思乱想那些连父母都不相信的事儿。我可以从此睡觉不再蒙头,晚上不再怕黑,可以……但是,我想错了,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

  这个农场可以说是当地的一个中心农场,它管辖着周边的各个小农场,在当时属于行政、文化、商贸的中心。相对于周边地区来讲,它应该算得上是繁华了。

  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所医院,因为它就在我家附近。它在农场的最东边,位置比较高。医院的后边是一条很深很宽的大水渠。那时还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在水流的自然冲饰下,弯弯曲曲的,不知道它的首位在那里。水渠的边沿还有许多塌陷的地方。

  水渠旁,就是农田,一望无际,种植着各种农作物,特别在夏天,风景美极了。

  我家的新邻居是一位姓林的医生,他就在这个医院上班,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上,长着两只很小的眼睛,属于细长型的那种眯眯眼。头顶微凸,总之,他的长相很有特点,很容易让人记住。

  而他的妻子很漂亮,什么时候都穿的干干净净的。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具体样子了,只记得她的脸上有一些灰色的小雀斑。那时就觉得她太美丽了,特别是她有两根又长又光滑的大辫子,一直垂到腰部。

  她很温柔,也很和蔼可亲,没事儿总爱来我家玩。有时我做完作业,就爱把玩她的长辫子。因为我从小就特别羡慕别人可以留长发,梳辫子,而我母亲由于太忙,没有时间给我和妹妹打理头发,总是把我俩的头发剪得很短。所以,我一看见人家的长辫子、长头发就羡慕不已,总是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长的头发,那是我年少时对美的最初最粗浅的向往和认识。

  林医生也爱来我家里玩,不过我没见过他和他的妻子一起来过。他一般都是在晚上来,有时提一瓶酒,和我父亲边喝边聊,很多时候都是很晚了,他还谈兴正浓。那时候,我们小孩子的文化娱乐活动以及玩的东西,都非常少。我晚上做完作业基本上就没事儿了。有时我就坐在他们旁边,听他们闲聊。我特别爱听别人聊天,听人家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的事儿我都感兴趣。有时家里来的人多,几个男人坐在并不大的屋里,你一支我一支不停地吸烟,小小的屋子里乌烟瘴气,烟熏火燎,呛得我头都晕乎乎的,我还是坐在那儿听。母亲如果不催我去睡觉,我会坐在那儿大半夜,直到客人们走。而我也由于这个不好的习惯,使我那刚刚开始稍微有所缓解的心理疾病又加重了。

  那时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放学回家后,不见母亲的踪影,就领着妹妹跟着几个同学出去玩儿,那时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也没有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般都是疯玩疯跑,大人们也不怎么管。那天,我们几个人,玩着玩着就转到了医院的后面,沿着那条大水渠,边走边玩。宽宽的大水渠里几乎没有什么水,只在一些较低洼的地方,有几个小水坑。不知是谁说,里面有小鱼,于是我们一群小孩就下到了水沟里,跑到水坑边去捉小鱼,可是,我们在里面捞了半天,水坑里的水被我们搅得浑浊不堪了,连一条小鱼也没发现,倒是里面有许多小蝌蚪,黑黑的身子圆嘟嘟的,长着尖尖的尾巴。我们捞了许多小蝌蚪,把它们放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全部干死了。大水渠底部很宽阔,很潮湿,许多地方还淤积了厚厚的细沙。妹妹就用手刨细沙玩儿。我们大一点儿的孩子玩别的。大家正玩得高兴,谁也没在意,突然,妹妹抱着个大骷髅头来找我们,嘴里喊着:“看,姐姐,我挖出来一个圆石头,上面还有洞洞呢!”

  听我妹妹这么一喊,我们都围过来看,一个同学说:“上面圆石头,那时死人头。”

  “赶快扔了,多不吉利呀!要死人的。”另一个同学喊。

  我听别人这么一说,一下害怕了,赶紧跑过去,一把抢过妹妹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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