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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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女人-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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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兽?”万氏嫫重复着这个词,大笑起来,笑声中所挟带的气流直冲他的头发。他站着就像一块黑色的石头,或者就是野兽。她大笑着,不慌不忙地观察着他。

  最近两天的交往使者龙山精神大为振奋,尤其在鳌泉负伤后,万氏嫫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问候他。那些杀手是冲着普氏夫妇来的,显然可恨。但却成全了者龙山与万氏嫫的交情,显然又可爱了。者龙山突然意识到,普夫人也许要比他想象的脆弱,她显然在掩饰什么。

  普艾古诺骑马回来了,万氏嫫微笑着与者龙山挥了挥手,走出花园,来到通往大厅的走廊上。这时天已经很黑了,但她还是显得很虚弱。

  31、骑马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的人

  腊月的时候,大西南的阿迷州下了一层薄薄的雪,阿迷城一片素裹,又好象是谁缝制的一件特大号的银装。这瑞雪十年难得一遇啊。阿迷百姓纷纷出城游耍,人与人之间洋溢着一种温暖的和气。很多的孩子,将雪捧在手里,用舌尖一点一点地舔。万氏嫫也出城来了。她今天没有骑马,只带了一个丫头,夹杂在人来人往的田野里,踩着从小就踩过的晶莹的薄雪。

  这时候,南边的驿道上,奔来一群人马。骑马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白白的,像是也裹了一层雪。紧随其后的是四个精壮的汉子,每人手里握着一根高竿,竿稍上各挑着一面旗,分别为红、黄、蓝、粉四色旗,旗上写着斗大的一个“张”字。最后是一群牛、羊、马,马背上驮着用红绸包裹的礼盒。这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阿迷城。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队伍?”

  “——这是广西的吧”

  “——大概又是来给普家送礼来的”

  “——普家父子又得势了,谁人不巴结啊?”

  “——普家也真是历害。单是姓万的婆娘功夫就很了得了。据说千军万马之中可取人首级,就像水缸里拿王八,一拿一个准……”

  万氏嫫回到府里时,白面书生正坐在堂上与普艾古诺老爷侃闲篇,谈笑风生的样子。堂上的火塘里的劈柴噼里叭啦地响,火焰吐着舌头,舔着铜壶黑亮的身子。万氏嫫的左眼突然跳了一下,心里恍恍惚惚的,不知是该回内室,还是该到堂上去。

  踌躇间,普艾古诺已看到了她,起身将夫人迎进堂上。白面书生鞠躬施礼,笑着问普艾古诺:“这位夫人莫非就是令明兵闻之丧胆的嫂夫人吗?果然是英姿飒爽,闻名不如见面啊。”

  万氏嫫欠了欠身,道了个万福,说:“先生见笑了。”

  普艾古诺拉着白面书生的手,很亲切的样子,对夫人说:“这位就是我给你常提起的广西知州张继孟。张知州聪明过人,风度翩翩,人送外号‘小诸葛’呢。”

  普艾古诺拉张继孟坐下,满眼里绽开着羡慕之情。张继孟说:“普老爷的威名更是远为广播了,广西府的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莫不是普老爷如何如何杀敌,是真英雄啊。”

  张继孟的声音很有磁性,话里含着饱满的感情。普艾古诺听在心里好象很慰贴,很开心。吃饭时,开心的普艾古诺又把酒干多了,趴在床上“呕呕”直吐,边吐边说:“张知州是……真朋友……好兄弟……”

  外面的雪早化了,地上一片泥泞。在张继孟送来的礼物中,有一只临安碗窑产的“青花”,瓷瓶泛着幽幽的蓝光,给游走在上面的万氏嫫的手指一种很凉很滑的感觉。万氏嫫把它拿到内室的柜子上摆好,准备插上几朵时鲜的花时,瓷瓶不知为什么,突然一滑一下滚在地上,碎了。万氏嫫的手抖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吸进嘴里的有热气也有凉气。

  32、知道王利三吧,他是我哥哥。我叫王利四,我今天是来给他报仇的

  正月里的阿迷已吹起了徐徐的春风,在南面的哀牢山上,好象就住着了一个风神似的。冬天还没过完,风神就鼓起嘴吹起了春风。桃花开了,梨花开了,叶子花也开了,满山满野的全是花。这个正月,在花团簇拥的阿迷,毕摩被请进了普府。这个毕摩是坐着八抬大桥进来的,一条黑色的土狗羞羞答答地跟着他。他已经一百岁了,会唱一万首彝族史歌,会占卜,会治病,日月星辰、高山流水全装在他肚子里。在彝族百姓心目中,他已经接近于神仙,是神仙在人间的代表或通迅员。他行踪诡秘,表情严肃,高深莫测,谁人敢不敬畏?

  毕恭毕敬的普艾古诺在大堂前肃穆而立,恭迎毕摩的到来。桥子到了,普艾古诺几乎是架着毕摩干瘦的身躯来到堂上的。大家围火塘坐下。毕摩从一个黑色的布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贝壳,嘴对着贝壳含糊不清地念诵道:

  “天上公鹰神,地上母鹰神。飞到九层天,九层神请到;飞到八层天,八层神请到;飞到七层天,七层神请到;……飞到东方地,东方神请到;飞到南方地,南方神请到;飞到西方地,西方神请到;飞到北方地,北方神请到;飞到中央地,中央神请到。普谷来打卦,吉凶来指点,是吉来传讯,是福来告捷,是祸来告饶……”

  念念有词的毕摩将贝壳面对面地合拢,呼了一口气,将贝壳撤放在了一个米碗里。这时,堂上死一般的静寂,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毕摩操作。想放屁的也强忍着不敢在屋里放,实在忍不住,夹着腿跑到院子里放了再回来。

  毕摩的操作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大家的脸上紧张得都有了亮晶晶的液体。终于,毕摩枯瘦的脸露出了一丝微笑。大家松了一口气,普艾古诺也松了一口气。万氏嫫满脸是盖不住的喜悦,“哈”地笑出了声。堂上立即一阵欢呼。

  这是普古艾诺为出兵临安所作的一次占卜。

  这次出兵,万氏嫫本是极度力反对的。因为不久前的晚上,她一连做了三个奇怪的梦。尽管她从小时,就很会做梦,她奶奶喜欢说她连醒着也在做梦。然而这一晚的梦非比寻常,而且是一连三个。她首先梦见自己置身于法场之中,有位长相丑恶、皮肤乌黑的男子持刀将其斩首。当时她没有害怕,竟还哈哈笑了几声。接着又梦见前不久从临安买来的玉瓶竟然缺了一耳,又梦见支在桌上的镜子被人砸碎了,接着,一阵抽搐痉挛惊醒了她,她僵直地躺在床上好一会,恐惧紧紧地包围住了她。

  天亮时,她立即找来毕摩解梦。毕摩的一席话使恐惧立刻为一阵喜悦所替代。毕摩这样说道:“你身为土司夫人,夫字去首为天,天子之兆也。玉瓶去耳,为王,王者兆也。镜中有影,如人有敌,镜破则无影,无影则无敌。这三个梦都是吉兆啊。”

  万氏嫫听了若有所思,急不可耐的普艾古诺早就传下令去了,部队立刻进入了一种打大仗的准备之中。

  其实事与愿违,这次出兵临安并不像卦上说的那样顺利。普艾古诺、万氏嫫率军奔临安而来时,临安已完成了坚守城池的一切准备工作。参将温如珍傲立在东门楼上,怒视着普艾古诺这支胆大妄为的队伍。朱元璋称帝前,曾采纳谋士朱升提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明代的古城墙大多修得厚重而高大。临安的城墙也不例外。普艾古诺在攻打数日不克之后,深切而悲哀地想到了这一点。

  万氏嫫目视垂头丧气的普艾古诺,说:“临安北门地势平坦,易于人马驻扎,不如我带一部分人攻打北门,也许能凑效。”

  普艾古诺无计可施,只好点了点头。

  万氏嫫真恨不得马生双翅,飞进临安城撕杀一阵。然而,在北门,万氏嫫依旧深深地失望了。守城兵士坚守不出,只是居高临下地将火炮、弓箭往万氏嫫队伍里送。万氏嫫的一腔斗志倒底被冲散了。她收兵与普艾古诺重新汇合,苦思攻城良策。

  普艾古诺披着黑色的披风蹲在地上,愁眉不展地吃着水烟筒,呼隆呼隆的声音像打雷。这种水烟筒是云南特有的,用整段的竹子做成,足有男人的小腿肚子一般粗,没有深厚底气的人是吸不来这玩意儿的,这也是真正男人的一种标识。普艾古诺将嘴深深地埋在烟筒上,重重地吸一口,抬起头重重地吐出。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望着万氏嫫的。万氏嫫坐在左边一把轻巧的滕椅上。她穿着绛红色的袍子,不是休闲用的那种,而是古时部队打仗用的。万氏嫫知道普老爷望她的意思,他在向她询问主意。她无力地笑了一下,很虚弱的样子。“要不,咱们先撤吧。”她说。

  普艾古诺抽烟筒抽得喉咙干燥,想咳嗽,但始终没有咳出来。他放下水烟筒,站起来。起身时,身体晃了晃。扭过头,对着临安城的方向望了望。他沉思着说:“现在是个好时机,李自成席卷了中原,张献忠逼近了四川,如果我们控制了云南……没想到临安城的温如珍这么有骨气,可惜,可惜……。”

  “撤吧,老爷。”万氏嫫望着忧心忡忡的丈夫,心里一阵痛惜。“再等下去,临安城的援兵来了,咱再走就迟了。”

  普艾古诺始终望着临安城,望着那些墨绿绿的树,那些土墙草屋,那高高的城墙。他的声音显得悠悠的:“让我再想想。”

  外面忽然乱起来,普家的兵丁仿佛押着了一个什么人,嘴里吵吵嚷嚷。万氏嫫走过去,问是什么事。兵丁们说逮了一个贼头鼠目的家伙,像是临安城派来的奸细,正准备交给土司老爷处理呢。万氏嫫让人把奸细押过来。兵丁们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地推出一个人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黑瘦男人,戴着瓜皮帽,下巴上一撮小胡子,两只豆粒一样大的三角眼骨碌碌直转。从形象上看,倒是极符合奸细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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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人(14)
来人跪在地下,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磕头,嘴里只叫:“土司老爷,我不是奸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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