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情了?”师傅的说话又一次在耳中响起。
不是,绝对没有。杨紫荆非常肯定。自己从来没对这个男人产生过男女之情。
刚才自己想动手,让林冲在睡梦中死去,免去他生受惊惧之苦。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手去拔不出自己的剑呢?
是没有仇恨,一直支撑自己拔剑的是仇恨的力量,不是贪欲。
看着熟睡中的林冲,那眉头眼角间的坦荡,在阳光下混身充盈的正气刚阳。
“试着用你的剑去救人。”那天晚上在王员外家时林冲对自己说的话又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在安庆府为那妇人儿子治病解厄,为王员外家破阵化煞,那些人面上感恩戴德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敬仰。
或许有些东西是比报仇雪恨之后的感觉还要美好的。可是杨紫荆不敢追寻这些东西,怀里那本鲜血淋漓的册子时刻提醒着她,天山脚下自己亲手埋下的一百四十七颗人头时刻提醒着她,手中的九幽剑时刻提醒着她。她的世界只有鲜血,不是仇人的鲜血就是自己的鲜血。
紧握长剑的手放下了,刹那间杨紫荆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这样,杀了他也对得起他吧。
“两天,两天后我们各走各路。”杨紫荆看出林冲的目光中竟少了一分冷淡。
前远不远就是徵州府了,徵州府是个热闹的好地方,也好,在徵州府再分道扬镳吧。
“好的,一言为定。”得到确切的回复,林冲火气渐消。
布包里只剩下两张煎饼了,林冲递给杨紫荆一张,自己一张,坐在石头上不言不语低头吃饼。
“水。”杨紫荆取下自己的水壶到小溪里灌了满满一壶后送到林冲跟前。
嘿,一直以来只有杨紫荆向自讨水讨食,怎么今天竟然主动跑出打水了?莫不是这个吃白食的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转性子啦。
“谢了。”林冲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水壶便灌了几大口。蓦然间想起这是杨紫荆的水壶,林冲神色一紧,慌忙把水壶交还杨紫荆。
杨紫荆也没多说什么,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就着溪水把煎饼吃完。
养足精神后,两人继续赶路。
干粮吃光了,林冲只想寻个有人家的村落过夜。可是一路上只个鬼形也没有,直到夜幕拉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有山野树林中。
没办法了,看来今晚又得荒郊露宿了。
寻着一处干爽的山坡背风的方位,林冲点上些枯叶干枝后打算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打点什么野物。对于捉个兔子什么的,林冲还是有把握的,前提是这里有兔子。
“你歇一会,我去。”没待林冲站起来,杨紫荆身形一闪,已没入山林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杨紫荆手提两只野鸡回来了,这两只野鸡的个头很肥美,还剥洗好了呢。
林冲怔怔的站着,杨紫荆的变化让他有点吃不消了。
怔神过后,林冲就要接过杨紫荆手中的野鸡。
“你坐着等。”杨紫荆指了指火堆前说“我来弄。”
唉,原来杨紫荆烤鸡的手法比自己高明多了,只见杨紫荆用几根树枝把野鸡整个撑开,架放在火堆上不急不缓的转动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火堆上的野鸡泛起一层诱人的微黄。
看着看着,林冲似乎瞧出点儿看头,只见野鸡破开的地方整整齐齐的骨肉分明。
人说杀鸡焉用牛刀,牛刀算什么,现在林冲看见威镇江湖的九幽剑杀鸡呢。林冲禁不住打趣的问说“是用九幽剑宰的?”
原本好好的杨紫荆,脸色一下子又跨下来了。就要林冲心里大骂自己祸从口出的时候,杨紫荆已以回复过来了,还回答了林冲的说话“是的。”
“呵呵……”林冲抓了抓头笑道“杨紫荆,其实你别整天有事没事的黑脸,说话也别总是冷冰冰的,那样子还是挺好的。”
见杨紫荆的脸色没有黑,也没有说话,专心致致的烤着野鸡。
杨紫荆是个身负血仇之人,内心的阴暗怕是不能改变的,但相识也属缘份,多多少少开导一下也是好的。
林冲略一沉吟后接着说“我也是身负师门血仇之人,这个仇我是必须要报的。刚发生变故的那些天里,我跟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一心想着杀尽所有的仇人,对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漠不关心。”林冲话音一顿,似沉浸在自已的思海中回忆着说“是她,是她的琴音让我明白到这个世间是美好的,只要我们生活一天,我们就该用心的去感受每一天。别把自己死死的困在仇恨中。我们的目标是报仇,但是报仇并不是我们的一生。杨紫荆,对自身边的朋友多笑一个吧,别总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你银两似的脸面。”
“说完了吗?快塞住你那张废话连篇的嘴。”正当林冲说教得差点让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伟大的时候,一只透着浓浓肉香的鲜鸡已塞住了嘴巴。
唉,愚子不可教也。林冲感叹了一句。
“都才你说的她是琴阁白海棠?”杨紫荆淡淡的问了一句。
林冲嘶咬的动作停住了,望着跳动的火光,他点了点头。
杨紫荆又淡声问说“你喜欢她?”
“我喜欢她。”这次林冲没有犹,他苦笑的摇摇头说“可是我配不上她,她是应该受人仰慕的金凤凰,如果我放任自己的感情去爱她,那只会害了她。那一天,我甚至不敢跟她承诺,虽然我一定要让自得强大,但是我怕担误了她的年华。”
说话间,林冲抬头山林远方,坚定的说“为了师门的血仇和海棠的深情,终有一日,我一定会以强者的姿态走出来的。”
杨紫荆没有说什么,她有点不敢开口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再也下不了手。
“你的仇人是方成?还是张超云?”杨紫荆要问清林冲的仇人,他的仇人日牛就是自己的仇人了。
林冲摇摇头“是整个三绝堂。”
三绝堂!杨紫荆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幽冷,三绝堂这个名字也记录在她的册子上了。
火堆渐渐低落,林冲又添了几把枯枝,旺盛的火光又把整个山森照亮了。
杨紫荆似乎心事重重的想着自己的事,林冲没有管她。
“林冲,你们道术中人懂得看风水吗?”
林冲愣了愣,怎么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星竟然问起这些事了。
“我懂一点,你又什么问题?”林冲点点头。
“我想寻一个风水好的墓穴。”杨紫荆低着摆弄着手中的树枝。
“哦。”林冲晃然明白,问说“是要安葬你的亲人。”
杨紫荆忽然抬头,目视林冲一字一顿的回答说“我的丈夫。”
原来她成亲了,虽然她满身凶戾之气,但怎么说也不像是克夫格啊。
“你看什么?”杨紫荆被他看着有点发毛了。
“没,没看什么。”林冲抓抓头回说“不远就是徵州府了,徵州府崇山雄奇,流水清丽,是个好地方,到了徵州府后我帮你找找看吧。”
………【第二十节 痴情】………
徽州府,历为江南商贾云集之地。正春风二月,城里红墙绿瓦朱门次第,大街上商贩络驿,酒楼茶馆前车水马龙。好一个繁华天,好一个富饶地。
林冲少年心性,喜好聚众热闹,东瞧瞧西望望的悠转在绩溪县的大街小巷上。
杨紫荆也似乎被眼前这座闹市的繁华气息所引动,竟然主动推着林冲到了一家富丽堂皇的衣坊。
林冲心下好生奇怪,做什么衣服啊。
他瞧瞧杨紫荆,当即醒悟,一路上看她来来去去就只是这两件黑衣黑裙,整一副黑无常的模样,在这大街上格格不入的,想必是要换个装束了。
衣坊里贵客盈门,数名伙计只瞅了眼衣进门那衫残旧的两个外乡人,也没心思迎上去招呼。
林冲也懒得管那些伙计的嘴脸,只站在门边上无聊的等着。
而杨紫荆却一匹一匹的挑选布料,当她走到那几匹金线精绣着龙凤图样的大红布料前的时候步子久久的停住了。
“姑娘,要做喜服吗?”伙计们仔细一看,不得了,原来是个大美女呢,连忙涌上来陪笑脸。
喜服?杨紫荆冷漠的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温柔,可随即已被惯常的冷漠所完全淹没。
“不是。”杨紫荆回头指了指旁边那匹金线滚边的月白色湖绸说“就要这个,给我做两套衣服。”
“姑娘好眼力,这是纯正的湖州丝绸……”
“别废话。马上给我做。一套男服,一套女服。”杨紫荆冷喝一声,指了指门边上的林冲说“去,给他量身。”说话间杨紫荆把自己一套衣裙扔到店子里一个女人面前说“女服就按这套来做。”
“是……是/……”伙计被杨紫荆那突然涌出的杀气所镇住了。
“什么时候做好?”
伙计有点招架不住了,怯怯的应了一声“明……明天。”
“两个时辰。”杨紫荆目光一寒,把那伙计的话头打住了,说话间杨紫荆已从怀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轻轻的拍在木桌上。
那伙计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心里直把哆嗦,不是那五十两让他哆嗦,是那张完好无缺的银票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入木三分的掌印。
林冲实在很奇怪,奇怪得无语了。无端端一哄而上的伙计们尺量身段,又无端端的被杨紫荆硬迫着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衫。
难道是报答自己一路上的供吃供喝?
还是报答为自己她丈夫寻龙点穴?
还是感谢自己那天晚上的一席话?
林冲百思不得其解,算了,穿在身上那套衣服已好几个年头了,袖子上也钉了不少的补钉。
换新衣就换新衣吧,可是这套新衣竟是名贵的绸缎。说实话,林冲从未穿过绸缎做成的衣服,
怎么说呢,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穿身上去贴贴服服的,就有点轻飘飘的感觉。果然是乞丐穿龙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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