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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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殇-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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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震虽死,那李大时却是精细,当陈宜中邀韩震议事时,便嗅出路数不对,苦劝之下,见上司仍是托大不听,偏欲单刀赴会,便暗中派遣心腹跟着,直至府衙门口。

  那探子见韩殿帅一进去,大门便忽然紧闭,紧接着里面竟传出欢呼声来,情知不妙,忙回营内通报,李大时料定韩震出事,便咬咬牙,竟率本部兵马反出殿前司来,直扑大内,一路宣称要除奸臣,清君侧。

  所幸张梦发谋划甚是精密,李大时一部刚杀出来,便碰上殿前副都指挥使张彦率部而来,那张彦虽为韩震副手,二人却一向不睦,前者反倒与陈宜中交情不浅。

  当下张、李二部禁军人马便混战一处,杀的难解难分。就在此际,周洛、王仙各持兵器,率着福、秀王府的卫士家丁拍马赶到。此二人一出,便是数千元军都难抵挡,更何况是那临安禁军,不多时,李大时抵敌不住,便率着亲兵直奔殿帅府,取走韩震家眷,自出嘉会门去了,张彦等虽是追了一阵,却始终未能赶上。

  李大时逃出临安后,自知死罪不免,便率部转奔江北,投奔伯颜。 。。

末路(五)
正当那临安时局翻江倒海之时,贾师宪正在扬州李庭芝府中,虽然保全性命,却是惶惶不可终日,又深怕朝廷降罪。

  李庭芝自是慷慨重义之人,非陈宜中可比,其心中虽不满似道,却因其当年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始终难忘,每日里不只让似道好吃好住,又时时好言相抚。

  那通州副都统制姜才投奔庭芝后,思忆当日之败,对似道及孙虎臣深恶痛绝,直愤然欲杀之,惹得二人更加惊惧,常常走避。

  一日庭芝于府衙设宴,慰劳众军将幕僚,亦请了似道与虎臣与席,姜才一见,怒不可遏,拔剑便上,口中大叫道:“好奸贼,还我将士命来。”

  庭芝急忙喝止,诸将亦是拦的拦、劝的劝,方才未出大事,这一切,却全被庭芝府中主管机宜文字陆秀夫看在眼里。

  陆秀夫,字君实,楚州盐城长建里人,自幼才思敏捷,七岁便能成诗,十九岁中进士,尽得乡中之美誉。

  李庭芝镇守淮南后,极力招揽天下英才,便礼聘秀夫为幕僚,后见秀夫处事周全细致,为人又老成谦和,便愈发器重,直提拔他做到府中主管机宜文字。

  当时宴罢,秀夫便道:“贾师宪举全国之兵而至惨败,四海以内莫不怨之,又料定朝廷亦定会追究其责,故此而来,实为避祸也,相公却不可为私恩开罪于天下。” 

  庭芝道:“君实,汝之所言吾如何不知,怎奈那阿术与博罗欢合兵,封锁江淮,四境皆陷,仅剩维扬一处矣,又如何遣使赴京,将详情上奏?”

  秀夫道:“现下陆路虽然不通,却可东出泰州府,再由通州府入海至临安。”

  庭芝略一思索,亦觉将似道私匿此处极是不妥,便即刻修书遣使由泰、通入海,直往京师去了。

  那泰州府便是今日江苏省泰州市,通州府为南通市,由通州入东海,不几日便可南行至杭州湾,直入临安。

  那维扬使者入朝后,满朝方知贾似道下落,谢太后便命王爚、陈宜中等拟旨,斥责似道欺君误国之罪,并罢其官,命归朝听候处置,又去孙虎臣步军指挥使之职,贬为知寿州府。

  几日后,使者带回朝廷诏令,孙虎臣倒是不敢怠慢,即刻便准备赴任,贾师宪却惊魂不定,生怕有祸,便谎称自己有病,须调养整治,只是不敢入朝,庭芝明知其伪,却也终究念当年恩惠,并未将他强行执送京师。

  四月间,孙虎臣收拾已了,便择日上路,却再无昔日“步帅”的排场,李庭芝只派几个老兵相随伺候。

  扬州南门外,相送者唯似道一人,虎臣拜泣曰:“今日一别,此生恐再不复见太师矣。”

  似道亦是老泪纵横,扶起虎臣道:“功名皆成空梦矣,吾今日不过一布衣老朽耳,哪里还是什么太师。虎臣,时下战局纷乱,汝一路需得小心。”

  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一时尽断肝肠,惜别后,孙虎臣上马而去,贾似道一人立于郊外田埂中,闻着蹄声渐远,暮地里只觉一阵凄凉。 

  虎臣走后,似道却又是盘亘拖延了数日,转眼已是五月光景,陆秀夫按耐不住,便进言道:“自朝廷降贾似道罪,诏命入朝已近两月,相公再不可犹疑,否则失忠孝于朝廷,不是人臣应当所为。”

  庭芝沉默半晌,终是长叹一声道:“罢了,自古孝义难全,今番却顾不得昔日之恩了,君实,汝可便宜行事。”

  陆秀夫自然遵命,当下便亲往相见贾师宪,道:“自太师避难而来已有数月,朝廷一再有命诏回,李帅念昔日之恩,延缓日久,终未曾相逼,太师可自知么?”

  贾似道叹道:“非吾要有违朝廷诏命,为难于庭芝,实是身染顽疾,不便动身也。”

  秀夫笑道:“太师托病之计,下官昔时也多有所闻,今日此招早已用老,纵便再拖得几日,终有何益?”

  似道见陆秀夫窥破自己心事,不觉又羞又恼,怒道:“庭芝何在?老夫倒要亲自问问他,平日竟是如何教麾下区分尊卑之别。”

  秀夫哈哈大笑道:“贾太师,汝如今已为白身,却还有何尊卑可讲。”说罢,忽然面色一变,声色俱厉道:“贾师宪,汝身事三朝,位列执宰,然每日里除游山玩水、促织狎酒外却还做过什么?那襄樊被困数载,汝欺君罔上、谗害忠良,匿而不报,及至城破,江汉终不保矣。今岁大举全国之精兵,竟一触即溃,又率先逃遁,置万千将士生死于不顾,今日却有何面目在此苟延残喘?老匹夫,须知天下人人欲杀汝而后快!”

  似道一听,登时哑口无言,垂丧气沮,却似只斗败了的公鸡,哪里还敢有半分跋扈之气,府内那些亲兵早恨极了似道,何况这几月中不得已奉命侍候,又受惯了他的呼来喝去,此时见陆秀夫出头,便都纷纷怒目相视,皆鼓噪道:“杀此老贼,出了这口鸟气!”直吓得似道魂不附体。

  秀夫以手止之,冷冷道:“贾似道,李帅不会再见你,汝可速速安排收拾,早日回京便是。”言罢转身而出,周遭亲兵们也骂骂咧咧的走了,似道却是愣在当场,浑身犹是战栗不休。

  经此一闹,贾似道虽千万般不愿,却不敢再有迁延,准备妥当后,便启程赴通州,由海路乘船还京。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木棉庵(一)
德祐元年四月末,贾似道已入临安崇新门,却从车帘缝中瞧见一人正策马而行,认得是朝中两浙安抚使贾余庆,却不知自己亲信刘良贵倒台后,此人已迁为知临安府,便大呼道:“余庆,且住一住。”

  贾余庆回过头来,一见竟是似道,暮然一惊,却很快转过脸去便走,嘴里似乎还“哼”了一声。

  似道怒极,对左右说道:“这个贾余庆,以往日日守候于老夫府前,说是同宗,只愿认作义父,老夫当时嫌他猥琐刁滑,虽不应承,却也待之不薄,怎料现下竟这般无情无义,真个是狼心狗肺的小人。”

  他身边有个从扬州随侍而来的老军笑道:“两朝先帝昔日待太师又何尝相薄,太师竟视国家如儿戏,却又是何道理,今日却来说别人。”

  似道又羞又恼,却自苦于虎落平阳,只得忍气吞声。

  到了宫门口,那些黄门小儿一个个也冷面对之,早无昔日之恭敬,似道无奈的紧,又连连叹息世事无常。

  过了良久,宫内传旨,宣贾太师赴勤政殿,太皇太后已在此等候。

  似道一见谢太后,顿时面色惨白,拜伏于地,口中连称“死罪”。

  太皇太后叹口气道:“平身吧。”语气却极是冷淡。

  待似道起身,谢太后命身边内侍将吴兴、翁应龙的供状及记着似道平日贪墨情形的小册一并与之,森然道:“汝仔细看看。”

  似道一览,顿如五雷轰顶,口不能言,却又是跪伏于地,浑身颤栗不止。

  太皇太后道:“贾太师,依汝之罪,可该处斩么?”

  似道结结巴巴地道:“臣死罪,臣死罪。”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说:“本来朝议已定,将以斩刑论处,哀家念汝毕竟三朝老臣,免去死罪。汝府门原已被封,哀家现已命人除去封条,汝暂且回去收拾自省,等到发落一下,今后便好自为之吧。”

  贾似道泪流满面,颤声道:“拜谢太皇太后隆恩!”腿脚却酸软,只是直不起身来,谢太后摆摆手,命两个黄门将他架出。 

  似道立在殿外,又嚎啕痛哭一阵,见势无挽回,方才蹒跚而去,到了快出丽正门时,忽被人一把拉住,拽到一边。

  似道看时,正是自己昔日的心腹,兵部侍郎吕师孟。

  那吕师孟素来为似道一党,本当定罪论处,陈宜中却因其叔父文焕、从兄师夔俱在元营为将,心中不免投鼠忌器,便不再追究,也好为自己留条后路。

  “太师总算回来,却不知天翻地覆了么?”吕师孟不但不悲,面上却似有幸灾乐祸之色。

  似道泪眼惺忪,哀声道:“此间一切,吾已知之,现下死罪虽免,活罪却是难逃。”

  师孟气道:“太师,汝可知这一切是何人所为?”

  似道道:“败军之将,群起而攻之,却是无法可想。”

  师孟道:“非也,都是陈与权这厮兴风作浪。”当下把陈宜中如何老谋深算,利诱翁应龙反水,又在朝堂上尽揭似道之罪,并除其党羽,安排自己亲信等事一一说出。

  似道开始不信,后来愈听愈惊,直至怒道:“好奸贼,枉老夫平日待之若子,不想竟如此无恩无义!”

  吕师孟笑道:“吾早就觉出陈宜中奸诈,多曾苦劝,太师只是不听,可惜今日事已至此,不提也罢,太师,汝今后多多保重吧。”说罢作了一揖,匆匆离去。

  似道望着吕师孟的背影,心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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