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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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逝1-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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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乃京兆尹府中小小一名捕快,扰了大人大驾,先告一声不是了。”此刻的安逝,一袭青衣,乌丝束起,佩刀直鞘当街而立,不是不像名俊秀男儿的。
  中年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尹阿鼠摆足了架子,啐道:“既知老夫何人,摆出这等阵势,是何缘故?”
  安逝依旧轻浅的笑,从怀中掏出早制好的文书,当着围观民众的面,高声朗气的开始诵读,从徇私舞弊、疏误失职到霸田扰民、奢靡苛暴,再到纵下行凶,殴打朝廷命官……一条一条念完之后,吐字如冰:“来人,给我拿下!”
  “放肆!”尹阿鼠一声怒喝止住众人:“凭你一个小小捕快,也敢捕捉于我?老夫要上大理寺!”
  “大人,”安逝不紧不慢,礼待万分:“您的罪名已立,皆有据可查,就不必劳驾了。”
  “好大的胆子。”他首次拿正眼看她:“小子到底何人?”
  “这样吧,”安逝似退一步,有商有量状:“您老这千金之躯的,咱也动不起,但是——”目光凛然射向车后四人:“这几个光天化日之下,无故殴打当朝大员,以下犯上,视朝廷律法于无物,罪无旁贷,大家上!”
  “住手,给老夫住手——”
  尹阿鼠连声叫嚷着,安逝置若罔闻,一挥手,士兵们与众家丁对打起来。
  她退到一旁,凉笑。
  尹阿鼠呼了半天,眼见自己的护卫一个不剩全被打倒在地揍得哀哀直叫,气急,转过头来:“让他们住手!”
  “大人,您不觉得,您现在还安坐在车上,是一种福气么?”她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却分明感到了她话语间的丝丝寒凉,当场没了声响。
  家丁们的呼号渐渐衰弱下去,一名士兵上来在她耳畔说了两句。
  她点点头,然后示意士兵们让开。
  八名家丁,加上中年男子跟三名骖乘,共计十二人,个个鼻青脸肿,只剩喘气的劲。
  她走过去,用脚挑起其中四人的左爪,细看一下,十分满意的对尹阿鼠道:“大人,你说,平时都是他们打人,不知这被人打的滋味,好不好受?”
  尹阿鼠再也受不了这份大庭广众下的羞辱,劈手夺缰,话也不答,驾着马车冲出人群,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姑娘——”士兵们担心的看着她。
  “你们先散罢,今天的事,谢谢了。”她拍着其中一个的肩膀,准备走开。
  “您去哪里?”
  “我啊,自然是到皇宫外守着喽。”
  “皇上啊,皇上!”尹阿鼠匍匐在地,老泪纵横:“那人简直就是狂妄之极、蛮横之极,令人一千一万个受不了之极!他恐吓臣,迫害臣,暴打臣的家仆——”
  “行了行了,”李渊道:“你说了半天,到底说的是谁啊?”
  “这个——”倏地哑口。
  “嗯?总不会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臣,臣知道他是京兆尹府衙里的一个捕快……”
  “他为何要抓捕于你?”
  “这个——”
  “让朕怎么说你才好?”李渊啼笑皆非:“也罢。看在德妃份上,卖你这个老脸,现任京兆尹是李世勣吧,传——”
  “启禀陛下,殿外有个自称安逝的人求见。”一名太监来报。
  李渊哦一声,随即道:“宣。”
  太监长长亮亮的嗓音传了开去:“圣上有旨,宣安逝觐见!”
  “草莽安逝,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待礼行毕,旁边尹阿鼠忍不住跳出来:“皇上,就是他,就是他!打臣的就是他!”
  李渊摸了摸胡子,也不待安逝开口,转脸道:“来人,大刑伺候。”
  安逝朝他规规矩矩磕了一个长头:“陛下,能不能待草民讲完一句话,再动刑不迟?”
  “说吧。”
  “陛下是开国之君,更是圣德之君,如果您,允许几个子奴在朗朗昭日之下,平白无故的就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受人尊敬的朝堂大臣往死里打,还不追究责任,那么,又怎么能够公正无私的去处理天下事呢!浩浩大臣尚且如此,长安城里的百姓岂不要人人自危?草民无须用刑,话已说完,甘愿去死!”说罢,跳起来作势欲撞梁柱。
  “快拦住她!”李渊一叠声叫唤。
  这个女子不简单,几顶大帽子扣下来,让他想打马虎眼也不行。
  太监们七手八脚将安逝架住,连声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阻止了也许将是唐朝首桩的殿前喋血案。
  “这样吧,”李渊心里明白,人既找上门来,肯定是理直气壮的,只怕怒气还不小,但国丈这边,自己既保了,总不能再失了面子,便道:“今天你擅打国丈家从,总是不对。朕就做一回和事佬,你向尹大人叩个头,赔个罪,就算罢了。”
  安逝甩开太监们的搀扶,站直了身子:“且不说草民不是‘擅打’,天下间哪有受害人向施害者赔礼道歉的事!”
  “安逝!”李渊眼一瞪:“别忘了你女扮男装、私自乔装京兆府衙役一罪!”
  尹阿鼠下巴掉到了地上。
  “这个草民可以另向皇上或京兆尹告罪,却决不是他!”安逝把手一指。
  李渊使个眼色,左右太监上来,按住她头,想迫使她叩首。
  千钧一发之际——
  “秦王殿下到!”

  天下奇物

  “秦王殿下到!”
  “父皇,”世民行过礼,有丝惊讶:“怎么这么热闹?”
  这惊讶的样子倒还装得满像。李渊边想边靠在龙椅扶手上:“你不知道么?”
  “儿臣不知。”
  “那就不知也罢。动手!”
  一旁太监又逼近来。安逝大叫:“皇帝你不就是心虚?连真相也不敢让人知道!”
  世民挡在她身前:“她既是儿臣义——妹,若真犯了过错,不劳父皇动手,儿臣当亲自执罚。敢请父皇容臣知悉详情。”
  “也罢。尹爱卿,你就说说。”
  于是尹阿鼠复述一遍,其内容——自然是自己惨到天边,安逝横到地狱。
  世民听了,心中不住叫好,表面无波无浪:“尹大人,本王只想请你把安逝为何要抓捕于你的理由清楚无误的再说一遍,毕竟有因才有果,是不?”
  “这个——她说臣——”尹阿鼠看看皇帝,开始结巴。
  “请说,所有人的耳朵都听着。”
  “她说臣——”自知是不能照实说的,可皇帝老子又不开腔:“她那些都是造谣、胡说、污蔑!”对,反咬她一口!
  安逝气极,正待反驳,世民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大人确定?说不定,大理寺的人正在贵府恭候大人大驾呢。”
  尹阿鼠结结实实倒吸口冷气:“胡、胡说。”
  “唔?没听清——你说本王什么?”
  那股子气势压下来,尹阿鼠扑地跪地,这下是真慌了:“皇上——”
  李渊叹口气,从二郎踏进殿门那刻起,他就知道没戏。瞧瞧,瞧瞧,这都养了帮什么蠢材?还要自己来给他擦屁股:“得了,尹爱卿真要有什么错事,也不该由安逝你这女子插手。但既然打都打了,就算是抵过,头不用磕了,大理寺京兆尹什么的,也别提了。都退下吧。”
  两伙人退出了殿门。尹阿鼠满肚子气愤的向秦王行礼离去,安逝亦满肚子气愤的望着他的背影,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满清十大酷刑等滴溜溜的已在脑子里走马灯样的转了一遍。
  “……可能出征……”世民的话断断续续传入耳朵,她回神:“又打刘黑闼?”
  “不,那边会增派齐王过去。”
  “那是——?”
  “前两月,吐谷浑攻芳州、洮州、岷州;上月,同党项攻河州,东突厥攻林州,奚部落攻幽州;这个月,再攻马邑、原州、朔州……热闹吧?”
  “哦——”她长长应了声,“是很热闹。”
  “所以近期应该要去北方。”
  她心不在焉的点头。
  “要不要去散散心?”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散心?”她看向他,然后垂眸:“为什么要散心,我——很好啊。”
  他托住她的下巴:“……放过自己吧。”
  她别开头,低低地:“我走了。”
  他看着她远去。
  太阳斜斜地照过来,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珍宝坊,长安顶极的珠宝坊。元吉拉着杨媚选首饰。
  “王妃看这赤琼项珠怎么样?皆说赤琼以照燎为光,可是恰恰配您这般尊贵身份的!”
  杨媚瞅一瞅,不置可否。
  老板见了,放下,打开另一个檀木盒,取出一枚戒子:“这个呢?这是月光石。”
  幼圆状无色接近透明的基底浅浅映出淡蓝色游影,宛如秋天的月光,十分诱人。
  元吉拿过来看看:“还不错。”杨媚笑笑,随手把接下来的盖子揭开,一阵淡雅的香味盈来,明莹润泽,是一串琥珀钏。
  老板轻轻咦了一声,随即道:“此为香珀。”
  杨媚拈起:“琥珀本是寒松液,且有‘琥珀拾芥’一说,是否?”
  “是,是。”老板擦一下额角。
  元吉道:“把它包起来。”
  “这个——”
  “嗯?”
  老板忙陪笑:“不瞒齐王、齐王妃,此钏秦王妃已经订下了。”
  元吉老大不高兴:“订下?怎么个说法?”
  “是这样。昨日秦王妃到小人店中随便逛了逛,无意中看到此钏,十分喜欢。可由于一开始并未想要购置珠宝,故没带多少银两。小人当然说尽管先取走没关系,但王妃不肯,于是先付了小部分权当定金,说是今日再叫人来取。哪知小的手下办事不力,怎么把它也一起摆了出来……”
  “这样啊——”杨絮拉长了声音,不紧也不慢。
  元吉看看她,对老板道:“我家王妃也爱此物。既然她现在还没来拿,我们买走也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老板汗也不消擦了:“这一关乎小店的信誉,二来对方身份尊贵——”
  “去!他们尊贵,我们便不尊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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