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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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逝1-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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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说什么风凉话啊,你就不喜欢那娃儿?数月前俺还看到她拿着你那十条什么定天下的秘计,跟魏公争论不休,一定要他接纳呢。”
  “唉,可惜魏公自有打算。”
  “之前邢义被打那件事也是。虽然后来邢小子认了错,可大伙都说娃儿是在维护翟司徒,驳了魏公的面子……诶,你说,她不是跟魏公吵架了吧?”
  魏征轻叹,“安丫头——想的其实比我们都多,看的也比我们更远啊!”
  “如晦,你真的要走?”秦琼一脸不舍。
  杜如晦依旧是淡淡的笑,语气却坚定:“是的。”
  秦琼有丝不解:“魏公不好吗?仗义疏财,兼济天下——”
  杜如晦摇摇手:“却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因为他执意争取东都?”
  “也算是一个原因吧。但却不止这些。”
  安逝缓缓插口,似叹息:“当断则断。杜大哥果然担得起‘善断’之名的。”
  杜如晦看向他:“姑娘谬赞。不瞒姑娘,对你,我真心为之欣赏,可惜了——”
  余下的话却未说完,他背起包裹,朝秦琼拱手,意味深长的再看安逝一眼:“但愿,将来你我不要在战场上相见。告辞!”
  言毕大踏步而去。
  看着明明是极斯文的,偏偏又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豪迈潇洒。
  秦琼道:“他一向就有自己的见识,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安逝微微一笑:“我去看看我的小鸢。”
  高空中,一只红褐色猛禽俯冲而下。从下面望去,翼下有两片白斑,如一朵云托着似的。
  安逝往臂上套一只金属护腕,差不多罩住了半个前臂,然后抬起手来。猛禽欢鸣一声,悠然如长哨,稳稳当当停在她的护腕上。
  安逝摸摸它的头:“小鸢的翅膀好了吧?飞这么高……你真的不愿意回去,要跟着我?”
  鸢儿叫两声,眨了眨眼。
  她盘坐下来,仔细察看它的翅膀:“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哦!吃的还是要你自己去找,睡嘛,随便你。可一旦你跟着我了,为了训练我俩的默契,让你跟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其间的过程就复杂了。你真的愿意?”
  鸢儿仍眨了两眼。
  一声轻笑传来。她抬眼望去,树上坐了个白衣少年。
  “你笑什么?”
  罗士信微微一哂:“你说这么多,它能听得懂?说了等于白说。”
  她垂眸:“说了……等于白说。说了……等于白说啊!”
  站起身来,喃喃念着,逗鸟的兴致也没了,挥手放鸟飞回天上,就要离去。
  罗士信微皱眉:“喂——”
  她回过头,背着光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一句:“谢谢你送给我的手腕,一直忘了说了,谢谢。”
  蓦然间,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低头思忖良久,忽道:“喂,我好久没见到你笑了——”
  抬眼,却发现眼前只余一片壮丽的夕阳。
  “丫头,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聊过了。”大帐中,李密坐在桌旁,他刚与王世充打完一仗,脸上充满了胜利后的喜悦。
  安逝支着颔,玩着手边一支毛笔:“密叔叔想说什么?”
  李密顿了顿,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丫头之间,那种患难与共无话不说的关系慢慢消失了,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了两人面前,竟是说不出的陌生。
  安逝见他沉默,了然的笑笑:“密叔叔可是觉得我们生分了?”
  李密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比较忙,无暇照顾你——”
  “你明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还在怪我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你年纪还小,有些利害你还不懂。”
  “李渊父子已经西进长安……难道这真是天意?”她咬住笔,历史终究不会因人的阻挠而改变它的轨迹啊!轻叹一声,抬起头,正色道:“之前的我也不再说了。只有一件事,密叔叔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密愣了愣,后笑:“尽管道来。”
  “你先答应我再说。”
  “好,好,我答应你。”
  “无论别人说了翟伯伯什么坏话,你都不要听。”
  李密脸色一沉:“你听到了什么?”
  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光曾让隋炀帝亦感到害怕,其他人更不待说。可安逝直直迎了上去:“翟伯伯虽为前任首领,说话可能也并不太注意,但他决无二心。”
  李密看了她半晌:“那天在司徒府,我听到的,想必你也听到了。”
  “那只是翟弘顺口说来,翟伯伯应了什么,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他应什么。我只知人心如此不诡,不可不防。”
  “他当日确实心甘情愿让位于你。”
  “谁能保证他能一直保持当初那份心?日久生变,更何况人心。”
  军士来报:“房左长史、郑左司马求见!”
  “让他们进来。”李密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安逝冷笑,“房玄藻跟郑廷?来得倒巧,要来唆使你了。”
  李密心中已有一些不快,自他号封魏公以来,众人见他无不是恭恭敬敬,唯有这丫头,什么事儿仍是挑明了说,丝毫不给他面子。
  “密叔叔,我就借你屏风躲一躲,看场好戏咯。”说罢,也不管他如何,抢先一步入了后头。
  李密来不及说什么,房、郑二人已走了进来:“见过魏公。”
  “起来吧。”他回复常色:“有什么事?”
  房玄藻是李密的老朋友,两人一道参加过杨玄感叛乱,因此说起话来也亲近许多:“魏公,翟让之事,您可有了打算?”
  李密咳了咳:“翟司徒是有些粗鄙,但心眼很实在!对我也是……咳!”
  郑廷道:“翟让贪愎不仁,有无主之心,不该放纵!”
  李密犹豫不语。
  房玄藻心下奇怪,明明之前魏公还下了决心的,怎么今日又变得如此不决?当下道:“翟让曾对我说:‘你以前攻下汝南时,得了多少宝物啊,全都给了魏公,一点都不给我!噢,你知不知道,魏公本来是我立的!’”见李密嘴巴绷紧,又添道:“他还说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魏公,这话多么不敬!”
  李密眼中起了火苗,但他仍抑制柱自己沸腾的情绪:“天下未定就起内讧,对事业不利呀!”
  房玄藻不以为然:“自古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只要解决了一人,便可以结束两府之间的冲突。魏公,难道还要让义军政事继续这样混乱下去吗?”
  “毒蛇蛰手,壮士解腕,断了小的,就可以保全大的。”郑廷警告说,“如果他先动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密很久都没有说话。房、郑两人巴巴的看着他,盼他早作决定。
  像是疲累已极,他终于道:“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下去。”
  房玄藻愤然:“明公要图天下,还讲什么妇人之仁!”甩了衣袖去了。
  郑廷见状,慌忙躬身告罪,也匆匆退了出去。
  安逝转出身来,见举手扶额的李密,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不想想瓦岗军的将士们会怎么想?人心何在?”
  李密低着头:“一山不容二虎啊。我又何尝愿意见到这样?”
  政治啊,政治。比战场上面对面、血见血的厮杀更为可怖,它是这么的让人身不由己,冷彻心骨。
  安逝的声音变得轻飘飘地:“密叔叔,我一直以为,我来到这个世界,遇上了你,总是一种缘分。你曾说你把我当女儿般看待,我又何尝不把你看作我的父亲!正因如此,我对你说什么都是实话实说,不管你是四处流亡,还是一呼百应……但是,到现在,我才彻彻底底明白是我错了。当你有了权力、有了地位之后,一切便不再从前。我们之间有了隔膜,互生不满。现在,为了你的位置,连对你有恩的翟伯伯都可以杀,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可笑我真是看高了自己啊。”
  一滴泪滴落在桌头,如珍珠般碎裂。
  李密抬起头,眼前的人儿却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走了。”
  “丫头,我也是——没办法——”
  安逝突然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身子缓缓倒地。
  李密苦笑了笑,伸手抱过她:“这不是嗜杀,不是行不仁之举,而是去小仁,存大仁,是为了成就事业——”
  闭上眼的刹那,好像有什么,滴在了她的脸上。
  “什……什么?人不见了?”程咬金一跳三丈高。
  一个中年妇女吓得立在一旁直发抖:“我……我来帮安姑娘收拾收拾房间,结,结果就不见人了——”
  单雄信抱着酒坛走过来,带几分醉意:“吵、吵什么呢?谁不见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程咬金瞪他两眼:“娃儿不见了!”
  “她,她这几天不是一直都昏迷在床上吗?我看、看看——”单雄信探头往内室看去,果然空无一人,被褥叠得好好的。
  秦琼他们也闻讯赶了过来。徐世勣肩上新伤未愈,脸色苍白,缓缓道:“大婶别慌,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中年妇女见他言语温和,这才缓过劲儿来:“安姑娘昨儿晚上醒的。可能睡太久了,一开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后来突然问我昏了几日,我答五日,然后她又问了……问了翟司徒的事……我也照实说了。待我今早过来时,发现她不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回屋时才发现桌上留了张条,您看。”说罢把纸递给徐世勣。
  世勣接过:“我走了,不会回来。不要找我。安逝。”
  “唉呀,这是什么意思哟?”程咬金叹气。
  门“哐啷”一声,一个白影旋风般冲出去了。
  “士信——”秦琼叫。
  “让他去吧。上次也是他把安姑娘找回来的。这次说不定有希望。”王伯当道。
  魏征摇头:“这次留书出走,摆明了是有心的,不像上次那么简单。”
  “咦?这儿还有封给魏公的信?”徐世勣巡视着屋子,忽道。
  说话间,李密已疾步跨了进来:“听说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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