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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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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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城之制,城面上必作女头墙。女头墙中间立狗脚木一条,每两女头中挂搭篦篱。惟可以遮隔弓箭,於炮石则难以遮隔。若改作平头墙,不用篦篱,只於近下留「品」字方空眼,与女头相似,亦甚济用。
  或问何以备御城外脚下?自有马面墙,两边皆见城外脚下,於墙头之上,下害敌之物。当敌人初到城下,观其攻械,势恐难遏,宜便於城里脚下取土惟深阔里壕,去壕数丈,再筑里城一重。对旧城门,更不作门,却於新筑城下缘里壕入三二里地新城上开门,使人入得大城,直行不得,须於里壕垠上新城脚下缭绕行三二里,方始入门。若此,则假使敌善填壕,止不过填得里壕。若由门入城,须行新城脚下里壕垠上。新城上人直下临敌,何物不可施用?正是敌人死地,必不敢入。由正门入城尚且不敢,则岂肯用命打城?但只如此为备,则敌兵虽多,攻械百种,诚可谈笑以待之矣。又况京师旧城,亦自可守,若逐急措置,便可使势如金汤,有不可犯之理。兼京城之内,军兵百姓,金银粟帛,计以亿兆之数亦莫能尽。若令竭力修作,不独添筑一城一壕,可不日而成;假令添筑城壕数重,亦不劳而办。重城重壕既备,然後招敌人入城议事,彼若见之,必不攻而自退。俗谚云:「求人不如求己。」古人云:「上策莫如自治。」又「事贵制人,不贵制於人。」皆此之谓也。
  京城周围地约一百二十里,闻当时敌在城外,诸门多闭,有以土实者,止开三两门通人出入。如此乃是自闭生路,而为敌开其生路也。为守之计,不独大启诸门,仍於两门之间,更开三两门,使周围有门数十座,齐门於城内运土出入,填壕作路,使战兵出入,无至自碍。城上觇望敌人空隙,稍得便处,即遣兵击杀。或夜出兵,使敌在外所备处多,昼夜备战,无有休息,彼自不能久攻。兼既城内创开城门,自运土填壕,欲为出兵计,则其在外填壕欲入之计,不攻自破。然所以敢自创开城门出填壕者,非谓敌兵可欺,盖恃其自於城内设险已备,引敌入城,而敌必死耳。晋王浚遣都护王昌及鲜卑段疾陆眷、末柸等部五万之众,以讨石勒。诸将皆劝勒固守以疲寇,独张宾、孔苌以为可速凿北垒,为突门二十余道。勒即以苌为攻战都督,造突门於北城。鲜卑入屯北垒,勒候其阵未定,躬帅将士鼓噪於城上,会孔苌突诸门伏兵俱出击之,生擒末柸,疾陆眷等众皆奔散。苌乘胜追击,枕尸三十余万,获铠马五千匹。此乃守中有攻,可谓善守城者也。後之守城者,何惮而不法欤?
  州郡城池之制,人皆以为尽善。城上有敌楼,而敌人用大炮摧击;乘高数丈,而敌人用天桥、鹅车、对楼、幔道、云梯等攻具登城。据其城池之制作,可以自谓坚固,前古所未有。故事贵乎仍旧,而人惮於改作,皆不可必者。古人所谓:「利不百者不变法,公不十者不易器。」以今城池之制观之,虽利不至於百,功不至於十,然自古圣人之法,未尝有一定之制,可则因,否则革也。为今之计,如敌楼者,不可仍旧制也。宜於马面上筑高厚墙,下留「品」字样方径及尺空眼,以备觇望及设施枪路。墙里近下,以细木盖一两架瓦棚,可令守御人避寒暑风雨。屋在墙里,比墙低下,则炮在外虽大而数多,施设千万,悉莫能及人。
  壕上作桥,桥中作吊桥,暂时隔敌则可,若出兵则不能无碍。宜为实桥,则兵出入俱利。
  城门宜迂回曲折,移向里百余步置。不独敌人矢石不入,其旧作门楼处,行人一步向里,便是敌人落於阱。何谓落阱?盖百步内两壁城上,下临敌人,应敌之具皆可设施。又於旧门前横筑护门墙,高丈余,两头遮过门三二丈。城门启闭,人马出入,壕外人皆不见,孰敢窥伺?
  城外脚下去城二丈临壕垠上,宜筑高厚羊马墙,高及一丈,厚及六尺。墙脚下亦筑鹊台,高二三尺,阔四尺。鹊台上立羊马墙,上亦留「品」字空眼,以备觇望及通枪路。亦如大城上女头墙,墙里鹊台上栽埋排叉木,以备敌填平壕堑。及攻破羊马墙至城脚下,则敌於羊马墙内两边受敌,头上大城向下所施矢石,即是敌当一面,而守城人三面御之。羊马墙内兵,赖羊马墙遮隔壕外矢石。是羊马墙与大城,系是上下两城,相乘济用,使敌人虽破羊马墙而无敢入者。故羊马墙比大城虽甚低薄,其扞御坚守之效,不在大城之下也。又羊马墙内所置之兵,正依城下寨以当伏兵,不知敌人以何术可解?若此,则既有羊马墙,而鹿角木可以不用。仍於大城上多设暗门,以备遣兵於羊马墙内出入。又羊马墙脚去大城脚止於二丈,不令太远者,虑大城上抛掷砖石,难过墙外,反害墙内人;又不令太近者,虑其太窄,难以回转长枪。又於大城里城脚下作深阔里壕,里壕上向里度地五七丈,可作来往路外,筑里城,排叉木,但多备下敌攻城应敌处。用此以设备,虽使敌人善攻,不足畏也!墨翟,宋大夫,善守御。攻输般为云梯之械,将攻宋。墨子见之,乃解带为城,以褋为械,九设攻城之机,墨子九拒之。公输般攻械尽,墨子守有余。公输屈曰:「吾知所以拒我者!」以此见攻械者,宜乎古人以为策之下也。夫守城者,每见敌人设一攻械,而无数策以拒之者,谓之思也!规尝闻《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又以为「兵者,诡也。」用无中形,诡诈为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然而有传之於家,而达之於远,有利而无害,有得而无失者,不可不先传也。嗟乎!靖康丙午,金人以儿戏之具攻城,守御者一时失计,遂致城拔。迄及一纪有余,而金人犹不思当时幸胜,尚以骄气相陵。规於未知金人攻城设炮之前,每见人云:「金人攻城,大炮对楼,势岂可当?」贵显言之,则怏然而不敢辩;众人言之,则亦不敢痛折。今既知其详,则岂可不尽曲折,剖其所见而言之?然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千变万化,人何能穷之?今止据金人攻城设施,略举扞御之策。至於尽精微,致敌杀敌之方,虽不惮於文繁,而有所谓真不可示人者,未之传也。又况虽欲传之,有不可得而传者矣。惟在乎守城之人,於敌未至之前,精加思索应变之术,预为之备耳。区区管见,辄序於《佥言》之後。
  绍兴十年五月日,陈规序。

守城机要(陈规)

  城门旧制,门外筑瓮城,瓮城上皆敌楼,费用极多。以御寻常盗贼,则可以遮隔箭丛;若遇敌人大炮,则不可用。须是除去瓮城,止於城门前离城五丈以来,横筑护门墙,使外不得见城门启闭,不敢轻视,万一敌人奔冲,则城上以炮石向下临之。更於城门里两边各离城二丈,筑墙丈五六十步,使外人乍入,不知城门所在,不可窥测;纵使奔突入城,亦是自投陷阱。故城门不可依旧制也。
  护门墙,只於城门十步内横筑高厚墙一堵。亦设鹊台,高二丈。墙在鹊台上,高一丈三尺,脚厚八尺,上收三尺,两头遮过门三二丈,所以遮隔冲突。门之启闭,外不得知;纵使突入墙内,城上炮石雨下,两边羊马墙内可以夹击。
  城门贵多不贵少,贵开不贵闭。城门既多且开,稍得便利去处,即出兵击之。夜则斫其营寨,使之昼夜不得安息,自然不敢近城立寨。又须为牵制之计,常使彼劳我逸。又於大城多设暗门,羊马城多开门窦,填壕作路,以为突门。大抵守城常为战备,有便利则急击之。
  城门旧制皆有门楼,别无机械,不可御敌。须是两层,上层施劲弓弩,可以射远;下层施刀枪。又为暗板,有急则揭去,注巨木石以碎攻门者。门为三重,却厚一门,如常制,比旧加厚;次外一重门,以径四五尺坚石,圆木凿眼贯串以代板,不必用铁叶钉裹;又外一重,以木为栅,施於护门墙之两边。比之一楼一门,大段济事。
  城门外壕上,旧制多设钓桥,本以防备奔冲,遇有寇至,拽启钓桥,攻者不可越壕而来。殊不知正碍城内出兵。若放下钓桥,然後出兵,则城外必须先见,得以为备;若兵已出复拽起桥板,则缓急难於退却,苟为敌所逼逐,往往溺於壕中。此钓桥有害无益明矣。止可先於门前施机械,使敌必不能入。拆去钓桥,只用实桥,城内军马进退皆便;外人皆惧城内出兵,昼夜不敢自安。
  干戈板,旧制用铁叶钉裹,置於城门之前,城上用辘轳车放,亦是防遏冲突。其碍城内出兵,则与钓桥无异。既於城门里外安置机械,自可不用干戈板,以为出兵快便之利。
  城身,旧制多是四方,攻城者往往先务攻角,以其易为力也。城脚上皆有敌楼、战棚,盖是先为堤备。苟不改更,攻城者终是得利。且以城之东南角言之,若直是东南角攻,则无足畏。炮石力小,则为敌楼、战棚所隔;炮石力大,则必过入城里。若攻城人於城东立炮,则城上东西数十步,人必不能立;又於城南添一炮,则城上南北数十步,人亦不能立,便可进上城之具。此城角不可依旧制也。须是将城角少缩向里。若攻东城,即便近北立炮;若攻南城,则须近西立炮,城上皆可用炮倒击其後。若正东南角立炮,则城上无敌楼、战棚,不可下手。将城角缩向里为利,甚不可忽也!
  女头墙,旧制於城外边约地六尺一个,高者不过五尺,作「山」字样。两女头间留女口一个。女头立狗脚木一条,挂搭皮、竹篦篱牌一片,遮隔矢石,若御大炮,全不济事。又女头低小,城外箭丛可中守御人头面。须是於城上先筑鹊台,高二丈,阔五尺。鹊台上再筑墙,高六尺,厚二尺。自鹊台向上一尺五寸,留方眼一个,眼阔一尺,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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