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害虫-唐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们都是害虫-唐颂- 第2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储藏起来,作为老马秋冬两季的口粮。无疑,老马跟爷爷父亲他们形成了某种感情上的默契。

  我想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大抵一时心血来潮,我翻箱倒柜把来自全国各地的一大堆信件全搜罗出来,其中有封信引起我的注意,信的内容如下:

  李渔:你好!

    一直都关注着你那些读后便让人热血沸腾的诗歌,从《骑马的少年》到《阳光的高度》,从《守住梦想》到《青春鸟》,篇篇都那么优秀,真的很佩服你。 读你的诗好像真的看到有个骑马的少年在大平原上奔跑,看到阳光下一个守株待兔的娃娃逗得我捧腹大笑,看到那从心的河流里脱颖而出的梦想,还有那穿越苍凉并让展翅的风情掠过岁月的青春鸟。

    相信你的语言是火,将我孤独的心儿慢慢暖化;相信你的语言是风,将我淡淡的忧郁一扫而空。你那气势磅礴的诗篇总能给我带来好好生活的信念和指望。我想你应该是“大鹏展翅,志在远方;清风明月,铭刻丹心。” 好了,骑马的少年,或者再喊你一声李渔,愿意跟我交个朋友吗?

  一个南方女孩:米雪

  1999/4/20/

  回想起昨天回家时我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把跟王老师卢老师顶撞的事给捅了出来,也可能是当时心不在焉,父亲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顿,然后像赶鸭子似的把我轰出家门的情景,我的口里突然溢满胆汁的苦涩。

  当卢老师面无表情地把清江市一检的考试成绩公布出来时,我更是禁不住浑身冷汗淋漓,心想怎么会这样呢?我的成绩怎么可能从班里面第七名下滑到第五十名?我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紧接着怀疑卢老师念错了,最后又怀疑阅卷老师给改错了,好像错的总不该是我,但事实不容置疑。在不争的事实面前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可怜兮兮的五十名直把我窝囊得要命。模仿某人的一句话,我想说:原先我以为自己是个胜利者,如今发现却不是。我想我是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琢磨卢老师那句意味深长的措辞:在学习上必须清心寡欲,要不得半点骄傲和浮躁。可事实上,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一直割舍不下,但为了挽回这一败涂地的尊严和自信,我决定向王老师和卢老师他们道歉。

  一开始站在王老师面前我就已愧疚得哑口无言。预先准备好的言辞全被这份愧疚折磨得一干二净,只好咽下满口唾液,呆呆地盯着正在灯光下备课的王老师,他头上败顶的那部分被灯光照得雪亮。到头来还是王老师先开口,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他说这没什么,我不会在意,只是我想问你是不是出于自愿?我说是的。他说李渔我相信你是个诚实的学生,尽管你很倔强,但这毕竟是你不容抹煞的个性。坦白地说,作为一名老师,我喜欢诚实的学生,也打心眼里佩服他们,因为诚实也是需要勇气的。放心吧,我不会怪你什么的,回去好好干吧,争取把成绩再提上去。他说这话时红光满面,显然很激动。那一刻,我的心里蓄满泪水和感动。怀着这份感动,我去了卢老师那里。卢老师同样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在我临走时不忘再三告诫我:尽量把感情放在一边以学业为重。

  在匆匆给那个叫米雪的南方女孩回过信后,我全身心投入到复习迎考中。跟余霞的说话量骤然减少。让人难受的是余霞整日忧心忡忡心不在焉,要么凝神望着窗外,要么双手托着腮帮发呆,摊在面前的课本一节课也翻不了三五页,鬼才知道她都在冥思苦想些什么,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我试图安慰她,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以致心里疙疙瘩瘩总不踏实。我不知道这种欲语不能的情绪是否跟余霞的那番谈话有关。我跟她开玩笑说,余霞,高考后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啊?她说如果我没考上就不可以。我笑着说那我可以安慰安慰你啊。她突然正儿八经说道我认为在我失意的时候谁来安慰我谁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慈悲。我本来想说余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别人安慰你都带有恶意似的。不过我没说出口。

  不知怎么回事,秦欲晓这段时间以来老是要求卢老师给他换位。到头来跟谁都好景不长,直把人家搞得糊里糊涂,老以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毕竟,在一起坐得好好的,干嘛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呢?当然,如果我们说他小心眼没度量,未免有失偏颇。众所周知,秦欲晓这人向来寡言少语默默无闻,从不跟别人打交道。要知道,像他这样见了女孩子就会脸红的男生似乎没有可能跟谁有过深的交情,正因为这样,他可能有着我们所无法理解的孤独感。

  算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我和秦欲晓已是十一年的同学了。小学五年同班同学,那是因为当时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这说不上是什么巧合。初中三年同班同学,就差没同桌,因为我们班主任从初一开始就以男生在一起容易扰乱纪律为由,安排男女同桌。高中三年再同学就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尽管如此,我们之间仍缺乏必要的沟通,但如若不是有了这十一年的浅层接触,我对他的了解更无从谈起。比如说,最初他跟我同桌时(当然,我指的是前些日子)在许多方面他都显得举止怪异,令人捉摸不透。你像有时他会问我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他说李渔,你说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孩子?我被他的问话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在闹着玩,或者想捉弄我,但他始终一本正经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想来蒙混过关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好在我临阵不慌,我说这是从来就约定俗成的事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要生儿育女就必须做那种事。他好像明白了我所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了似的,所以他才会问,那男女要是在一起一丝不挂做那种事那多不好意思啊。他话一说出口,脸就红了,大概觉得自己问得有点那个。我笑笑说这没什么。谁知他接下来又问,男人和女人是不是做一次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就会生一个孩子?我被他问得目瞪口呆。我说不是的不是的。照此看来,他对男女之间这类所谓见不得人的事近乎一无所知。必须承认,在我们这个年龄段,问这样的生理问题显然很荒诞,尤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也难怪,尽管我们学校发过生理卫生这方面的书,甚至在初中时就有,但并没开过这门课。想必秦欲晓不曾读过这本书。

  在此期间,我还留意到他在谈死亡这类话题时所流露出的恐惧和敏感。他说我不敢过铁道,生怕火车突然经过时把我给轧着,眼看两边的护栏已经落下,还有人推着车子穿过去,自己竟提心掉胆地为他们捏一把冷汗。我想他说的铁道可能是江河中学南面不远处的陇海铁路与那条南北公路的交叉口。那儿常发生意外的事故,他说过江河中学北面两里路远的那条是省道还是什么国道时也是心惊肉跳。那儿适逢一个十字路口,周边三天两头出现重大交通事故,甚至我们学校在前些天有两名高二的学生在那儿遇祸身亡。这更使得他心神不宁。他还说,在周末我从不敢一个人到大街上闲逛。我问为什么啊?他说我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狗身上有狂犬病毒,我要是得了狂犬病毒怎么办?我说没事的,你不招惹它,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咬你呢?况且,大街上哪会有那么多狗啊?但他仍固执己见:会的会的,我小时侯被狗咬过。我说我小时侯也被狗咬过啊,没事的。他说我听人家说,狂犬病毒会在人体内潜伏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得那种病的人很可怕。我笑着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除此之外,在削铅笔这样的小事上他都显得小心翼翼。他削铅笔时故意面向墙壁,说是怕刀锋伤着我。所以在我削铅笔时他经常提醒我要背对着他,免得被刀锋伤着。我说小刀离你这么远,怎么会伤到你呢?他说但是刀气能伤人呐。我想他所谓的刀气可能类似于古龙在武侠小说里经常写到的用剑气也可以杀人。他还说,我们村里就有个人割草时被刀气伤了手指,结果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茨威格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越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他在某些方面可能就越趋向于无穷。不过,秦欲晓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做起事来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处处暴露出他力不从心的伤感和艰难。而且,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比如文娱、体育、新闻,都漠不关心。他整天单忙着学习,像是草原上的一只牛或羊,一天到晚只知道吃草,也不管这草是否新鲜可口,是否利于消化吸收,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成绩老徘徊在二十名开外。

  可秦欲晓突然要求调换座位却把我弄懵了,我以为自己可能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他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直到他第四次,也就是现在,要求卢老师给他换位,我才明白一切都并非我想像的那么复杂。谁知卢老师这回不再理会他的要求,紧接着一拖再拖。没过多长时间,卢老师大概按捺不住了,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接连收到了五封匿名信,出自同一人之手。我怀疑咱们班某位同学可能出于某种报复性心理向我挑衅。而且,他口口声声地说他已无法容忍到要杀人的地步了。班里面霎时一阵喧哗。就在这时,我敏感地注意到秦欲晓的耳根通红。卢老师接着说,我想我们之间并无多大的仇恨,如果说有的话,顶多也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我劝你们不要意气用事。这于人于己皆有害无益。当然,如果你认为你很有勇气的话完全可以站出来,说说你憎恨我的理由,我不会介意的。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话虽这么说,可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