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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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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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弟弟那依旧天真的面庞,我一阵心酸,半晌无语,傻弟弟,你怎么会知道,别人碰你一下就是在用刀子捅哥哥的心啊。
  冬云一直在默默地喝水,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林海,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啊?”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刚才一定非常冲动,因为我们回到冷饮摊的时候,老板见了我都退避三舍。
  冬云继续说:“你看你这脾气,就算你追上石青龙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和他拼命吗?”
  我用手托住额头,手指狠狠地抓住头发,我无力辩解,可我的内心又何尝不痛苦呢?
  冬云见我难过的样子,便不再继续责备,弟弟乖乖地在旁边喝水,我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是如此的矛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我真的就改变不了自己的脾气吗?我想到了很多事情,爸爸去世那年,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我和一个小朋友发生冲突,他狠狠地抓住我冻裂的伤口,面目狰狞地吼道:“你爸爸被电死了,你这个野种……”那一幕直到今日仍无比清晰地留在我大脑里,那时,我比他弱小,在他的拳打脚踢之下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其凌辱,但也就在那时起,我的心里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日益崇尚暴力,同时盼望自己快点长大。等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再次找到他,让他抱住我的双腿,他都摔不倒我,我很轻松地将他摔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再看到你欺负比你小的人,我就见一次打你一次!”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恐慌,不敢顶嘴,飞也似的跑掉。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武力带给我的快感,以后打武大拿,打白老师,捅孙学军,我一路高歌打杀下来,我自己是痛快了手脚,可是给我的亲人带来了多么的大的痛苦与不幸啊。弟弟因我而失学,妈妈也因为我而累垮了身体,我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懵懂少年,我应该懂得为我的行为而懊悔啊。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语气坚决地说:“我再也不犯浑了,我一定要改掉自己的糟脾气。”我的声音很大,是在说给冬云听,也是在说给弟弟听,更主要的是说给我自己听。
  弟弟听了,兴奋地说:“大哥,太好了,你说改就一定能改的。”
  我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冬云,三人会心地笑了。
  突然,弟弟看了一眼购物中心楼上的钟表,焦急地说:“不好了,已经十二点,今天我还要接一个人呢。大哥,冬云姐,你们坐着,我先走了。”说完,站起身,向三中门口走去。
  看着弟弟匆忙走掉的背影,我一阵心疼。冬云好奇地说:“现在坐板车还有预约吗?”
  我还没说话,冬云突然指着远处说:“快看,江江在那里。”
  我放眼过去,就在我们对面,三中门口,弟弟正在和一个纤细的小女孩儿热切地说着什么,那个小姑娘站在一棵柳树下,似乎等了很久,见了弟弟,顽皮地用书包砸了弟弟脑袋一下,弟弟也不恼,很自然地接过书包,小女孩熟练地跳上车,弟弟一边和她说笑,一边骑动三轮,显得轻松而愉悦。
  当他们从我们下面经过的时候,弟弟甚至顾不上看我们一眼。我就近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儿,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匀称,说不上漂亮,但是衣着整洁,给人的感觉聪明、伶俐、惹人疼爱。看着这两个半大孩子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禁不住陶醉了。


高考的日子临近(5)


  冬云用力捅了捅我,笑着说:“看,咱们江江长大了吧。”
  我也笑了,但摇摇头说:“你说什么呢,思想复杂。”
  冬云咯咯地笑个不停,说:“傻瓜都能看出来他们在谈恋爱。”
  我说:“他们还都是小屁孩儿呢,知道什么叫恋爱?”
  冬云揶揄地说:“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现在的孩子什么不懂啊?”
  我皱了皱眉头,说:“绝对不可能,你看那小姑娘,衣着鲜亮,肯定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和我们也不门当户对啊。”
  冬云顿了一下,很认真地问:“你觉得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刚要回答,突然发现冬云脸色凝重,话到嘴边被我咽了回去,我看着弟弟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方,不再言语,冬云也陷入了沉默。
  我们从饮料摊上出来,已近中午,冬云对我说:“叫着阿姨,我们一起吃饭吧。”我点了点头,上了冬云的摩托,几分钟便赶到了购物中心。还隔着很远,我一眼便认出了妈妈那熟悉的身影,下了车,我和冬云飞步走了过去。
  七月中旬,头顶上的烈日像火炉一样烘烤着大地,没有了遮阳伞的眷顾,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浪将我们团团包围。阳光是热的,空气也是热的,凡是你能感觉到的一切都是热的。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妈妈一如既往地坐在摊前,焦虑地等着客人。在这个季节,是擦鞋的淡季,特别是正当午时,大部分擦鞋匠都跑回家去吃饭,然后美美地睡上一个晌觉,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动过地方,她总是耐心地等待,对每一个在她面前经过的行人都投去友善的目光。
  我冷不丁地出现在妈妈面前,吓了她一跳,她问我道:“这么热的天,你不在家好好睡觉,跑这来干什么呢,在这儿你可什么忙都帮不了,净会给我添乱。”
  没等我说话,冬云从我身后闪出来,笑着对妈妈说:“阿姨,林海是被我抓出来的。”
  妈妈看了冬云,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她说:“冬云,你们快在一块多玩儿会吧,等上了大学,那还不得半年见一次面啊。”
  冬云对妈妈说:“是啊,是啊,不过,现在我们找您是叫您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妈妈一听吃饭,赶忙推辞,说:“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这儿正忙着呢。”
  冬云一把拉住妈妈的胳膊,狡黠地说:“阿姨,我们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您是一点事没有,走吧,吃饭用不了多长时间,您吃完了就马上回来还不成吗?”说完,不等妈妈答应,便使劲儿把妈妈拉起来。
  妈妈坐的时间太久,身体已经麻木了,她借力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笑着说:“好好好,我和你们一起去。”说完,就准备收拾东西。
  谁知在这时,突然从旁边闪过一个硕大的身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黑着脸说:“喂,给我擦擦鞋。”我打量了他一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满是疙瘩,我赶紧向他解释说:“对不起,我妈妈要和我们去吃饭了,你去找别人擦吧。”中年人很失望,他站起来,四面看看,说:“没有人了,估计都跑回家睡觉去了。”无奈地摇摇头,打算离开。
  妈妈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看那个中年人,短暂地犹豫一下,忙说:“您别走,我给您擦。”中年人听了,二话不说又坐在椅子上。可能是他觉得太热,悄无声息地把鞋脱了下来,可他的脚刚从里面抽出,一股重重的汗臭夹杂着牛皮的霉味扑鼻而来。我简直要被这种味道击倒,冬云也屏住了呼吸,妈妈却像什么都没闻到,抓过那双皮鞋,仔细擦了起来。
  我拽了一下妈妈,心疼地叫道:“妈——”妈妈笑着对我说:“海海,你们去吃饭吧,不用惦记我,我都买好了吃的,你们看。”妈妈说着,用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塑料袋。我一看,里面包着三只黄灿灿的煮玉米,我把它们拎起来,闻了闻,散发着浓浓的馊味。我皱着眉头问:“妈,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啊?”妈妈说:“就在刚才啊。”我说:“你骗人,玉米都已经馊了!”妈妈得意地说:“没事儿,是刚才一个卖玉米的剩下三个,五毛钱就都给我了。”我生气地说:“你就瞎吃吧,等你吃闹肚子了就不是五毛钱的事了。”妈妈却笑着说:“我说没事儿那准没事儿,不要说它还是玉米,就是铁块儿我把它吃了照样儿能消化。”看着妈妈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冬云在旁边拉了拉我,说:“林海,走,我们去给阿姨买点吃的回来吧。”妈妈也紧着推我,说:“海海,听话,你们快去吃饭吧。”我只好不情愿地与冬云离开,妈妈在后面大声地嘱咐道:“你们吃好点,千万别给我带什么。”我听了,扭回头,妈妈正在埋头擦鞋,更让我觉得心如刀绞。


我和冬云(1)


  我和冬云转到购物中心后面的小吃街,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冬云点了好多菜,把一张小餐桌堆得满满的。冬云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快吃吧,这些可都是你爱吃的。”可是我又有什么胃口呢,我的眼前晃动的都是妈妈那疲惫的身影,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专心致志地给人擦着皮鞋,我纵然铁石心肠此时此刻又怎能吞得下大鱼大肉呢?我勉强吃了几口,再也提不起筷子,手中那薄薄的竹片真是重于泰山。
  冬云也很快吃完了,她站起身,对我说:“林海,我们把东西打包吧,要不太浪费了。”
  我点了点头,冬云叫过服务员,收拾好东西,我们走出这家小吃店,在门口有个卖包子的小摊,冬云拉住我说:“林海,我们给阿姨买点包子吧,这些菜留着你们晚上吃。”说完,买了一斤包子,拎在手里,我们一起向妈妈擦鞋的地方走去。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妈妈坐在那里,微合着双眼,头也一点一点的,可能有些发困,但是她在用一种莫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她观察着眼前过往的行人,她不会留意他们华丽的衣装,吸引她的只是他们脚上穿的各种款式的皮鞋。
  妈妈见我们回来,非常高兴,冬云把包子放到妈妈面前,说:“阿姨,快吃饭吧。”小包子做得很精美,刚出笼,热气腾腾,浓浓的肉香随着热气钻进妈妈的鼻孔,妈妈吸了一口气,说:“真香啊。”但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已经吃过了,留着晚上回家吃吧。”我已经熟悉了妈妈的口吻,知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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