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的束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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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明的束缚下-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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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于更令人崇敬的创造之火。恩培多克勒在往火山口跳时知道得很清楚,他正在走向哪里。他只是性急地扑向死亡罢了。那可是他想不去也得去的归宿。他只是抢先了那么一会儿,因为我们大家都必定要死。然而,我们不必都活着,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扇死亡之门,但我们的行踪弯弯曲曲,最后才到达这死亡之门。我们会在一个规定的期限里死去,那儿根本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
  但我们不是被迫生,我们只是被迫死。我们可以拒绝活,我们可以拒绝进入生命的未知,我们可以完全摒弃生命。在这儿,我们有如此多的选择,有那么多的自由意志,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地在我们的末日之前去死,也可以自由地延长我们的生命,喜欢延长多久就延长多久。
  我们必须选择生,因为生决不会强迫我们。我们有时候甚至根本不能选择,对死也是如此。然后,生命再一次与我们同在,使人感到有一种温和的安宁。但是我们最终可能会断然地否认这种安宁,因此我们也就断无安宁可言。我们可能会完全排斥生活并最终拒斥自己。除非我们把自己的意志交付给生命之流,否则,我们就是毫无生命的尤物。
  如果一个人除了死别无选择,那么,死亡就是他的光荣,他的满足。如果他的不满和抵抗都是冷漠的,那么,冬天便是他的命运,他的真理。为什么一定要诱骗或威胁他去发表生的宣言?就让他去全心全意地宣告死亡吧。让每一个人都去寻找自己的灵魂,并从中发现他的生命是急速地趋向生抑或是死。当他找到了以后,就让他自由行动,因为天下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谎言。如果一个人属于不可逆转的死亡之路,那么,他至少可以心满意足地去遵循这条道路。但我们不会把这称之为安宁。在剧烈而美味的毒药获得的满足、顺从自我满足的谦卑和安宁的真正自由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安宁存在于我们接受生命之时;当我接受死亡时,有一种和安宁相对应的无望,那便是沉寂和顺从。
  生命不能打破固执己见的意志,死亡却做到了。死亡强迫我们,不给我们以任何选择。任何比较都是死亡,不是其他而是死亡。
  对生命,我们必须放弃自己的意志,默认它并与它一致。如果我们兀自站立,我们就将被排斥,被从生活中驱赶出去。生命的服务是自觉自愿的。
  在生命与宗教的关系中已经发生了逆转。这似乎有点不那么现实,就像奇迹那样不十分可信,但事实上,从根本上说,这种现象是很自然的,是我们的最高荣誉。我们知道,用我们的灵与肉的全部的力量来执行死亡意味着什么,我们知道什么叫完成死亡的活动。我们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灵与肉投入制造死亡的发动机、死亡机械和死亡发明物之中。我们想迫使任何人从事死亡活动。我们想在一个巨大的死亡合唱中包围世界,不让任何东西逃跑,我们充满了强迫性的疯狂,我们的坚固的意志已经同强迫、同死亡的巨大发动机协调一致了。
   。。

安宁的现实(5)
可见,我们的基本存在已经显现。不错,我们的旗帜上公开地写着安宁。但不能让我们因为躺下而退化。死亡的威力震慑我们全身,已经在我们身上聚集了一百年。对死的激情早在我们的父辈那儿就开始累结起来了,它一代一代地滋生,越来越强。在我们的内心,大家都必须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们有权利了解转化的“现象”。这非常简单,让每个人都检查一下自己的心,看看那里什么是基本。是不是那种啃啮人心的、不易显现的不满?还是一种秘密的渴望,渴望将有一次新的竞争?抑或是有一个预言?糟糕的还在后头!有没有一种微妙的激奋,即期待在这里,在英国,在各阶级之间将出现一次痛苦的分裂,期待一团巨大的黑暗覆盖英国,并发生一种因毁坏而发出的巨大的撕裂声?是不是渴望看到民众站起来结束这错误的旧秩序?是不是想投身于这种分裂之中?是不是希望用计谋去取胜大众,使他们服从高级的智慧?我们应该为了他们的利益而牢牢地统治他们吗?
  站在哪一边都一样,因为那是死亡的欲望。如果我们预言民众将战胜他们腐败的统治者,我们是从死亡中得到了灵感。如果我们为了顺从的人类而大声疾呼,反对不公正的暴政,我们仍然纯粹是从死亡出发。如果我们说聪明人控制了愚昧的人,我们谈的依然是死亡。
  因为旧事物之间的所有争执都隶属于死亡。我们人类被分成两大部分,谦卑的和骄傲的。这种划分本身就是死亡。除非我们努力扯去旧的标志,成为我们自己独立的、新颖的个体,否则我们就不停地被划分,直至死亡。无论我们是骄傲的还是谦卑的,统统逃脱不了这个厄运。
  但是,如果我们能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发现避免争吵的幸福的火花,并接受它,一旦我们把这个火花作为我们生存的财富,我们就进入了一种新生活。这就是转化,如果你心中有一个迅捷而崭新的渴望,渴望拥有一个新天地;如果我们成功地把自己交付给这个欲望;如果我们知道它最终将被实现,我们就被转化了。如果我们在这地球上有了一个新的创造,如果我们的灵魂急于重新闯天下,如果我们双手急于建造一个新世界,一个有着新的开阔的天空的新世界,那么,我们就将穿过那不可想象的深渊,从旧的死亡之路走向新的开端。
  (二)理  解
  精神的开端始于冬天里的苏醒。对我们来说,理解就是克服。我们有一个死亡的冬天,破坏的冬天,一种崩溃的感伤主义,一个克服和超越的悲剧性经历,冬天般的荣耀。由于透彻地理解了这些东西,我们以苍白、冰冻的花朵(就像球苓花)的形象出现在春天首批花朵中,获得一种对死亡的完全理解。当我们认识到死亡就在我们自身中,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新纪元。因为,当我们沉溺于死亡之流时,我们发现不了抵抗的原因,这种抵抗的原因便是理解的基础,当最终我们凌驾于生命之上时,我们便能够知道淹没我们的洪水是什么。
  

安宁的现实(6)
被人所理解的东西往往也就被人所超越。
  当我们理解了我们在死亡中的绝对存在,我们就超越了死亡而进入一种新的存在。当我们知道世上存在着许多厉害的可怕的事物时,我们就可以超越它们,它们不再有力量战胜我们。
  然而,理解不属于每个人,它并不是对每个人都义不容辞。关键在于,一些人理解了,而只有少数人穿过最终的痛苦。对其他人来说,他们只须在获得安宁时能认识安宁。但是,对少数人来说却有理解死亡已经到来的必要性,以便我们能够远远地避开死亡。
  认识到这一点,即认识到我们自己,我们正直的自我始终处在死亡之流中,是十分痛苦的,其本身就是死亡,它意识着我们已有的对我们自己的信仰的死亡,是我们的现行的自负的结束。那些活着有头脑的也必定因为有头脑而死去。没头脑的人不会有此痛苦。
  我们不仅是光明和美德的创造物,我们同样也活在衰败和死亡之中。如果我们要想自由,就必须使黑暗和光明均衡。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我们自己即是衰败之溪,又始终是生命的光明之河,要想自由,就必须恢复我们的平衡。我们体内既涌出衰败之流,也涌出创造之流。我们必须在二者之中存在,我们的知识必须存在于二者之中。旧的庙宇的帐幔必须撕裂,因为它们只是掩盖我们已经衰败了这一现实的屏幕而己。
  在我们成为完整的人之前,必须撕去这层屏幕,这是我们的自知之明。在我进入我所能存在的真正的人之前,必须毁掉我所认识的我。先前那个我必须死去,被丢弃在一边。
  我们或者能够并愿意理解另一个事实,即我们属于黑暗之流,崩溃之流,并因此而成为自由和整体,或者与我们的另一半——怯懦作斗争,就像人们常做的那样,在暗自的羞怯和自我憎恨的负担下沉沦,因为我们衰败的潮水正在高涨。除非我们调整自己,除非我们从挂着帷幕的庙宇里走出来,看见水,认识水,冲上去迎接它,骑在它身上,并因此而逃避它,否则我们就没救了。
  在我们的内部,衰败之流缓缓地流向衰落之河,这是一个方向。在我们的血管里,生命之流也在流淌,流向创造的河口,这是另一个方向。我们同时流向两个方向,我们是流向黑暗的地狱之河和流向闪光的天堂之河的分水岭。
  如果我们感到羞愧,那就让我们接受那使我们羞愧的事物,理解它并与它合二为一,而不是用面纱来掩盖它。如果我们从一些我们自己的令人作呕的排泄物前退缩,而不是跃起并超越我们自己,那么,我们就会堕入腐败和堕落的地狱。让我们再站起来,这次不再是腐烂发臭,而是完成和自由。如果有一个令人讨厌的思想或建议,不要由于不恰当的正义感而马上否定它,让我们诚挚地承认它,接受它,对它负责,把魔鬼驱逐出去并不是好事。它们属于我们,我们必须接受它们并与它们和平共处。因为它们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是天使,同时也是恶魔。在我们身上,天使与恶魔共存。不仅如此,我们是一个整体,富有理性的整体。一个完整的,没被贬谪的人完全可以超越天使和魔鬼。
  

安宁的现实(7)
自由的条件在于:在理解中我什么也不怕。我的躯体怕痛,我在恋爱中怕恨,在死亡中怕生。但在理解中,我既不怕爱也不怕恨,不怕死,不怕痛,不怕憎恶。我勇敢地面对甚至反对憎恨,我甚至理解憎恨并与它和平共处,不是通过排斥,而是通过合作和统一。排斥是没有希望的,因为无论我们把我们的魔鬼投入什么样的监狱,它都将最终进入我们的内心,我们将沦入我们自己憎恨的污水池。
  如果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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