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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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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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凌风把以后的联系方法告诉了封权,叫封权留意太平公主的异动,将功赎罪,封权答应了。

  第二天,张家庄一村人向二人道别。风急天寒,吹动二人的衣袂,一张黄表纸随风飘飘而来,凌风伸手抓住,揉揉丢进了伊河。自出道以来,凌风第一次有了悲壮的感觉。

  出了村口,凌风说:“可不可以用暗号引王斜眼他们出来?”

  封权脸色一凝:“我可以躲开他们,但不出卖他们。”

  “这些人死有余辜。你没有看见张火旺家破人亡吗?不收拾这帮人,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何况,你躲避躲得了吗?”

  但无论凌风怎么说,封权就是摇头。“止哭郎”也认死理。既然不再不同流合污,“止哭郎”就选择独善其身。

  封权骑着马,落寞远去。

  凌风骑着马,也落寞远去。

  二人分道扬骠。

  歼灭贩婴团伙的计划落空了。

  然而几天后,凌风从丐帮的线报获得消息,“止哭郎”死了。

  封权的尸体是在洛阳城中一个偏僻的街道被发现的。他的背部刺满了银针。看来封权是想逃,但还是逃不过“花不败”宫葵的银针。可怜一代名医终是没能独善其身。

  凌风一声长叹。

  凌风在洛阳逗留了几天,果然发现街头有不少残疾得十分怪异的小孩子在乞讨。

  这些小孩有的双腿向后掰,有的断脚,有的断手,五花八门,叫人不忍卒睹。

  早上,这些小乞丐像蟑螂一样,不知是从那个角落爬出;日暮,又突然消失了。他们仿佛被一条线牵着,收、放,放、收。但当凌风想摸一摸操纵小乞丐背后那条线时,小乞丐们仿佛人间蒸发,突然消失了。

  凌风查了几天没有结果,只好返回长安。找一个机会进了太极宫,把账册留在了坤绫宫。

  可伍谷和小公主李芷却不见了。

  凌风真害怕坤绫宫内,又生变故。

  几天下来,江花儿拟好了帮规。

  江花儿这次拟的帮规和第一次拟的已经是大为不同,不但凌风十分赞赏,连铁拐李都大声叫好。凌风说:“这是我们范家门的构架啊,一定要坚固结实。”为了使帮规更加缜密,凌风和铁拐李、江花儿又研究了好几天,帮规便基本成熟了。帮规规定,帮主以下,是执法长老、掌钵龙头,各舵舵主以及以身份论高低的各阶层弟子。内部分为污衣、净衣二派。污衣派蓬头垢面、破衣邋遢,像铁拐李等;净衣派一身干净衣衫示人,像江花儿等。而帮主呢,喜欢蓬头垢面就蓬头垢面,喜欢一身干净衣衫示人就一身干净衣衫示人。

  帮主就需要神龙见首不见尾。

  新帮规依然是以春秋时范丹为师祖爷,礼敬不变。又对原来的“一戒越边抽舵;二戒顶色卧莲;三戒点水发线;四戒引马上槽”等十戒做了废、立、改的工作。新帮规拟就,凌风和铁拐李、江花儿商量,准备在范家门大会上公布。

  “我们范家门以前的‘自家地头顾自家,自家自有生财道’的规矩要改一改了。”凌风向二人说了在洛阳张家庄外发生以及在洛阳城里看见的事,“江湖中人,也要抑恶扬善,况且我们范家门不能背下逼人为丐的恶名。”

  一席话说得铁拐李和江花儿热血翻涌,他们摩拳擦掌,仿佛立马就要救民于水火。

  “这‘自残儿’帮的帮主名叫戴典,江湖人称‘铁丐残儿’,原来是洛阳城一个富裕人家的公子。这戴典当时整日游手好闲,风花雪月,一次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家命丧火海,只他一人幸免遇难,但也被烧成了残废。”说起戴典,铁拐李如数家珍,“当时戴典是被‘太阴尊者’何鸣所救。‘太阴尊者’何鸣教他武功。后来不知为什么被关进了大理寺狱。何鸣被关后,戴典自己便开帮立派,自创‘自残儿’帮,为恶江湖。这些都是武则天皇帝时的旧事了。”

  “‘太阴尊者’何鸣?”凌风问。

  “帮主认识?”铁拐李问。

  “在大理寺狱听说过,他是‘地狱神君’严庄的师傅。”凌风说。

  “严庄的武功如此厉害,其师父更了不得了。何鸣一出,谁敢为尊?但有阴必有阳。‘太阴尊者’何鸣有一个师兄,更是大大有名,他就是‘火龙真人’阳经天。”铁拐李说。

  “吕洞宾的师父?”凌风问。

  “对。经天纬地,舍我其谁?吕洞宾的师父就叫阳经天。”铁拐李说。

  “怪不得吕洞宾写过这样一首诗:‘昔年曾遇火龙君,一剑相传伴此身。天地山河从结沫,星辰日月任停轮。须知本性绵多劫,空向人间历万春。昨夜钟离传一语,六天宫殿欲成尘。’”江花儿摇头晃脑吟道。

  “昨夜钟离传一语,怎么不是‘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和‘得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呢?”铁拐李没头没脑地说。

  凌风和江花儿哈哈大笑。

第二十五章 腊月雪(3)
年之岁尾,正值寒冬,很快就到了腊月了。“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虽天寒地冻,但人们还是怀着愉悦的心情向往着年的到来。人们从喝腊八粥开始,扫房、请香、祭灶,一步一步迎接新年的到来。而自腊月起,丐帮弟子也开始活跃起来,挨家挨户,多讨利是,以备过年了。

  下雪了。

  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大雪飘飘扬扬,悄悄地下了一晚,第二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雪了”,大家起床一看,才发现一夜之间世界已经变得一片银白。

  一场大雪让长安城美得惊心动魄。宫阙里坊,酒肆歌楼,一片银装素裹。长安少年在雪地里垒雪人、打雪仗,而一些官宦人家和里坊的女子则散在朱雀等大街上,轻裘宝马,翠袖飘香,白中点点红,煞是好风景。都说大雪兆丰年,但对于丐帮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除了商家少开门,乞讨不易外,一场大雪或许就会让他们在雪地里留下不少饿死、冻死的兄弟姐妹的尸体。

  果然在务本坊就抬出了几具。

  官府开始赈粥,而凌风也必须让帮里的兄弟度过这个冬天。

  要让散落在长安以及各州县的帮里兄弟度过这个冬天,单靠几个人是不行的,要有得力的执法长老、掌钵龙头、各舵舵主带领大家团结一心,相互帮扶,才能众志成城,度过难关。

  这丐帮范家门大会,是非开不可了。

  凌风和铁拐李等商量,丐帮范家门大会就定在喝腊八粥②后的第二天即腊月初九这天召开,地点则选在长安城郊一个破败的庙宇内。那里偏僻,官府不会注意。

  但凌风不知道自己到时能不能镇住阵脚。

  雪还在飘,银色星芒,漫天盛放。

  凌风和铁拐李、江花儿在腊月初三这天出了长安城。到达那废弃的庙宇要经过一个村子。过了小村子,终南山群山连绵处,就是那废弃的庙宇了。

  三人进得村来,却见小村静得怪异。虽是大寒窝冬,但也是农闲年节人多的时候,但村头村尾却没见什么人。小村白茫茫一片死寂,没有烟火,也没有人声,甚至连鸡鸣狗吠都没有,有的只是光秃秃枝头上间或几声乌鸦声凄厉,气氛颇为诡异。

  整个村子就听到三人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心里毛毛的。

  突然一只白色的狐狸飞快地从雪地上跑过。

  “那是什么?”江花儿吓得一激灵。

  “一只狐狸、狐狸而已。”铁拐李说。

  凌风抓一把雪揉成团,刚要打去,狐狸却倏忽不见了。

  这时依稀听到山上传来一声清啸。

  三人遥看前方,只见山峰白茫茫一片,孤秃高绝,仿佛是神仙洞府的所在。

  “要饭也是一门学问啊,”铁拐李故作轻松,教凌风乞讨的学问,“一进村,先看人家的房屋,人之穷富自此分;然后看看门狗,狗凶则人凶,狗善则人善;然后看人脸相,人相善则心善,人相恶则心恶。这几样看准了,‘挂竿儿’才有可能‘大叔’。”

  “什么‘大叔’?”凌风听得费力。

  “‘大叔’就是‘大收’的意思,帮里怕新手面嫩叫不出口,便言‘大叔’,其实就是‘大收’,算是贺祝施主的话。”

  “果真是行行有学问,行行出状元啊。”凌风感叹。

  江花儿有点脸红。

  铁拐李敲开了一家看似富户的门。这是一座四合院人家。铁拐李说:“年末十二月,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年景。大叔、大婶,恭喜发财,赏点……”

  门开了一条缝,一条狗突然窜了出来,冲着三人“汪汪”直叫。

  凌风向后一跳,打狗棒就要出手。

  “不用。”铁拐李说,蹲下身,装着拿石头的样子,那狗夹着尾巴“呜呜”逃进门去了。

  狗也欺善怕恶。

  大门开了,一颗人头伸了出来:“什么人,天寒地冻,大雪天叫门?”

  “恭喜发财,赏点……”铁拐李说。

  那人看了瘸腿、满脸胡子拉渣和一身邋遢的铁拐李一眼,厌恶地说:“去去去,哪里来的瘸子?”

  门“砰”地又关上了。

  铁拐李气得就要砸门。

  江花儿笑道:“不对啊,这人家是人凶狗不凶啊。”说得铁拐李十分尴尬。

  可凌风没笑。从苍岩山出来,他和伍谷、闺女三人在路上一路蹉跎,饥一顿饱一顿,少不了乞讨,但却没有受到明显的白眼。但这一次,他却第一次感到了悲哀和屈辱,感受到了乞丐这天底下最低贱的行业生存的艰难和没有尊严。

  凌风、铁拐李和江花儿就要离开,门又开了。刚才那人出来了。

  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一脸横肉,双眼如刀。他扫视着三人,说:“有一桩生意,你们做不做?”

  
  注:①唐代前期主要的赋役制度。经过隋末的大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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