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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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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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芷禁不住问道:“池伯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池梁没有即时回答却在低声吟道:

    “梦幻尘缘飘零蓬梗何堪相语?月冷秦淮误了三生鸳谱生生死死浑虚语莫怪蝉声别树。算吹冷嘘寒添香问字徒增凄楚。………

    吟声哽咽只念了上半阙下半阙就念不下去了。这是韩芷父亲那部遗稿中的一词词名《陌上花》虽然只是念了半阙词中那股凄凉的意味已是令得韩芷几乎感到窒息了。

    这词不仅令她感伤其中还有一个难解之处令她深感迷惑的。

    她父亲写的这“陌上花”看来似乎是一“悼亡词”但其中一句“莫怪蝉声别树”她可是百思莫得其解。

    她读过的书也许不算很多但一般的成语和典故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有一句古诗:“蝉曳残声过别枝”是指女子负心别恋或者是指妇人再嫁的。“莫怪蝉声别树”似乎是从这诗套过来的但是不是还有别种解释呢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懂的就在这里了如果这词确实是一“悼亡词”她父亲悲悼的死者当然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可是和她的父亲共同患难一直到死的。她的母亲既没有负心别恋更没有再嫁之事那么何以这悼亡词却有一句“莫怪蝉声别树”?

    如今她听池梁念她父亲念的这词念得如此凄凉:“难道池伯伯也有和我爹爹相同的遭遇少年丧妻?还是只因为他和我父母是好朋友是以特地挑我爹爹这悼亡词来念呢?”

    池粱念了半阙就没有再念下去。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和你爹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学吹萧我跟他学做诗填词。我写的每一诗词一写成就必定先送给他请他给我修饰。但只有这词我只是写给自己看的从不让他知道我念给你听。”

    像念她父亲那悼亡词一样吟声一样凄怆更多了三分幽怨。

    韩芷一片迷茫听他念道:

    “春梦香城浑未醒倩女离魂没入梨花影。心事眼波全不定一春风雨长多病。燕燕归来寻旧径愁锁潇湘寂寞庭芜静往事悠悠空记省平林新月湖光冷。”

    “池伯伯请恕我的冒昧你这《蝶恋花》词可是在怀念你所曾钟情的一个女子么?那个女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错她是死了。但是过了许多年我才知道的。”

    韩芷不禁心头一震说道:“你写这词的时候我爹爹是否还和你在一起的?”

    “当时我们虽已分开但他尚未逃难我要找他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我写成这词本来曾想过送给他看的但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留给自己看。”

    “为什么?”

    “你爹可疼你么?”池梁答非所问且又这样出乎韩芷意料之外。

    韩芷怔了一怔“池伯伯你问得可有点奇怪我爹爹当然疼我非常非常疼我。妈死后我们父女就一直是相依为命的。有好的东西他先给我吃有好的衣服他先给我穿。我们很穷但过得很快活!”

    池梁说道:“是我不该这样问你的你爹是个好人是世上罕见的好人我早就知道的了。我怎能怀疑他会不疼你呢?”

    他不怀疑韩芷可更加怀疑了。怀疑他何以会有这么一个不该怀疑的怀疑?

    “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但现在我想你的爹爹既然没有告诉你那么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不爹爹本来是想告诉我的在他临终的时候。可惜已经迟了他只能说出一句话。”

    “说的什么?”

    “他说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他的神气好像下了决心要告诉我但话出了口却又有点犹豫不决的模样结果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咽了气。他答应告诉我的秘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池伯怕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一生也不能安宁!”

    “否则我一生也不能安宁!”韩芷最后的这句话听进池梁耳中令他不禁心头如坠铅块大为震栗了!他本来不愿把真相说出来的但他又怎忍得韩芷一生也得不到安宁?

    默默相对过了一全池梁终于忍受不了心头那块重压抬起眼睛望着韩芷用沉郁的声音说道:“好吧我给你说一个故事我自己的故事。”

    “我们池家是金陵世家我的爹爹是一派武学宗师而且饱读诗书多才多艺琴棋诗画无所不通。但我们家里人却不多除了婢仆不计只有四个人我的父母和我三人之外还有一个自幼在我家长大的表妹。”

    “她是我姨母的独生女儿父母早逝我妈姊妹情深对她极为怜爱是将她当作女儿抚养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妹不过她的性情却和我有点不同。她偏好文学不喜武功虽然勉强跟我一同练武但一从练武场到房中她就是捧着她的书本了。”

    “不知是否由于父母早逝的缘故养成了孤独的性格往往老半天也没和我说一句话。我常常想办法逗她欢喜对她千依百顺但也难得看见她面上露出笑容。”

    “我为了讨她欢心唯有投其所好。文事方面琴棋诗画我都还不如她。只有一样也许是我的天份比较接近我学吹萧吹得还算不错。我家有一支玉萧吹出来的声音特别好听。”

    “这支玉萧还是一件宝贝据说是用海底寒玉制成的可御宝刀宝剑。我向爹爹讨了这支玉萧爹用这支玉萧教我点穴功夫我却用这支玉萧吹曲子给表妹听只有当她听我吹玉萧的时候她有时才会露出笑容我练吹萧也练得更勤了。”

    “为此我曾受过爹爹的责备他说你表妹是女孩儿家不会武功也不打紧她不喜欢我就不勉强她练。但你可不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的武学衣钵的。我自然希望你文武全材但只怕你是文不成武也不就文学方面你天份不高与其将来两俱无成我倒宁愿你专心练武。”

    “不过爹爹虽然这样教训我我还是常常背着爹爹约表妹到外面去玩在钟山上吹萧给她听。”韩芷听到这里不觉心里想道:“原来池伯伯从小就这样爱她表妹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好事难谐不知他的表妹是谁后来又嫁给谁家之子?”她已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心底一阵寒栗不敢再想下去。

    池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错我从小喜欢表妹一生中我也只爱过她一个人。当然小时候我是不懂的随着双方年纪长大我是越来越觉不能离开她了。”

    “但我相信她是不会离开我的不仅是因为她小时候说过的话而是因为在爹娘的心目之中早已把我们当作一对小夫妻了。这看来是顺理成章之事我的爹娘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征求她的同意只待我们长大了就给我们完婚。爹娘的意思我知道她也知道。我的想法和爹娘一样以为她是决计不会不知道的所以我很放心。”

    “一年一年的过去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我练的是童子功太早结婚对内功修为是有妨碍的。我爹爹计划让我过了二十岁方才成亲。我料想这门亲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变卦的我当然顺从爹爹的意思丝毫也不着急……”

    “但想不到事情却终于生了。”

    “那年我十九岁她十六岁。爹爹那年忽然有事出门回家的时候带了一个少年和他一起回来。”

    “原来这个少年的父亲是杭州一位老名士我爹爹少时曾经跟他读过书的。爹爹琴棋诗画的本领都是出于这位老师的传授对这位老师一向极为尊敬。本来找爹早就想接这位老师和他家人来我家养老但这位老名士却是生性耿介我爹提了多次他总是不肯接受我爹的好意。”

    “爹爹这次出门就是因为得知这位老师病重的消息特地到杭州去探病的不幸得很爹爹来到老师家中他的这位老师已是沉疴难起只是刚好赶得上见临终的一面了。”

    “这位老名士一生潦倒中年过后方始成家。晚年得子他的儿子刚好和我同年。他临死的时候托孤与我爹爹爹爹自然义不容辞。”

    “老师说道:‘你不要拘泥于辈份以前你跟我读书如今我也叫儿子跟你学武我知道他这个年纪学武已是嫌迟但我的目的并非想他学成人的武功只是想他练点强身的本领。他给你磕头是行拜师之札盼你不要推辞。”

    “我爹知道老师的意思他的儿子不过和我同年作了这样安排一方面他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住在师父家里习武一方面称呼上也不致尴尬。这不过是小节问题爹爹也就答应了。他的老师把后事交代妥当就此一瞑不醒。”

    “老师去世之后爹爹料理完老师的丧事便即带了老师的儿子亦卯他新收的弟子回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少年了。”

    韩芷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白几分池粱一直没有提及这少年姓甚名谁她也不敢动问。心头愈沉重。

    池梁继续说道:“爹爹老师的儿子和我同年但比我小几个月他既然拜了我爹做师父所以在称呼上他反而变成了我的师弟了。”

    “我这师弟的性情和我的表妹一样沉默寡言只爱诗书不喜练武。一来他年纪已大练上乘的武功不宜;二来他爹也只想他练点强身的本领。所以我爹也就由得他的喜欢不加勉强。但那年我正在练到本门的点穴功夫丝毫也不能松懈爹爹对我的督促也就更加严了。”

    “不久我就现一桩事情也不知是由于我较少陪伴表妹的缘故还是由于性情相投他们竟是日益接近了。”

    池梁继续说道:“在我学武的余暇爹爹不想我完全荒废文事就叫这位师弟指点我的诗文;同时也叫我替他传授师弟一点入门的强身功夫。”

    “我跟师弟学文师弟跟我学武。但没过多久师弟又要跟我多学一样东西比学武还更热心。你猜他要我教他什么?”

    韩芷心念一动冲口而出便即答道:“他是要你教他吹萧!”

    池梁说道:“不错他是要我教他吹萧。其实我爹爹会吹萧也是他父亲教的。”

    “他并非不会只是他觉得我比他吹得好所以要跟我学得更好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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