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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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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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我的确以为这个老头在吹牛。想找个人拉拉话,于是编出这么一篇鬼话来。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可改变了想法。我渐渐地相信起狗的嗅觉了,而且更相信人的预感。

  深夜,卢克来敲我的门,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有安眠药。

  “鬼晓得我这是怎么了。睡不着。总是挂念父亲。”

  我指了指白兰地,他皱起了眉头。

  “不,不,谢谢。最好给我点儿安眠药。”

  “可是,我从来没有过安眠药。”

  “怎么,你不吃安眠药也能睡得着?” 卢克惊讶地看着我说。

  这是两天前的事。今天,恩斯特伯父拍来了电报。是发给乌利里赫的。让我转交给他。

  乌利里赫看了电报,两眼瞪着我,却好象根本没看见似的。他把电报递给我。伯父写道,乌利里赫的父亲在空袭时被炸死了,安内玛丽安然无恙。“我相信,亲爱的乌利里赫,你会象一个真正的士兵那样对待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我知道要出事了,”卢克悲痛欲绝地说。“你也许要说,我怎么会早就知道了?”乌利里赫便咽着,对自己无限悔恨。“我预感到要出事,却没想办法防止。”后来。他镇静下来,擦了把脸,喃喃地说:“对不起……应该给妹妹回一封电报。”

  乌利里赫用了好长时间,颇费踌躇地草拟电文。他从背后看我写些什么。后来,我们俩都喝得酩酊大醉。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卢克醉酒。他可怜安内玛丽,可怜父亲,可怜自己,可怜我、德国、俄国,总之,他可怜“这整个不幸的世界”。

  在美国宣布参战后不久,他已经醉过一次了。

  “我认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美国的力量还会受到日本的牵制,”我说道,“一般说来,在珍珠港事件后,美国不会恢复得那么快。”

  “你不了解美国这个国家,”他自以为比我高明,看了我一眼,回答说,“你不久就会看到日本的下场。”

  我们俩坐在酒吧里。收音机刚刚广播了德国潜艇击沉了两艘驱逐舰的消息,周围一片吹牛喝彩。卢克摇摇晃晃地指着听广播的人,悄悄地对我说:“一群蠢货!”

  那一回,他也颇有些醉意了,但醉得不象今天这样厉害。

  我还想起一件事。

  在第聂伯河畔一座小城的广场上,正对游击队员处绞刑。

  一个游击队员高声喊道:“你们无法把我们全都绞死,不久就该轮到绞你们了!“

  “弗朗茨,这一切能长久吗?”卢克问。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俄国能抵挡很久吗?不,不象是这个意思。

  卢克现在常常同我谈一些事情,关于这些事他同旁人未必吐一个字。

  “你比较了解苏联人的性格和他们整个生活方式。你能不能告诉我,战争刚刚开始时,我们相信在苏联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发生?为什么在外高加索、中亚细亚没有发生暴动?为什么我们占领了伏尔加,苏联也没有垮台?”

  我没有匆忙回答。

  “你说老实话。你认为我们还有希望赢得战争吗?”他继续说道,“这些牺牲和破坏全都白费了,还是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了?”

  我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好象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切早就清清楚楚了,乌利里赫。说句老实话,我觉得,现在每个真正忠于德国、为它的前途着想的人…”

  他警觉地看了看我:“请不必说了。”

  我后悔不该谈这次话。这时,鸟利里赫突然话里有话地兑:“周围尽是墙壁,而且隔墙有耳。”这就是说,我应该是防别人,不必防备他.我可以信赖他……就象他信赖我一样。

  我做得是不是太出格了,是不是过于轻信“一时的印象”了?我是不是把愿望当成了现实,上当受骗了?可是,我需要助手……今天我必须做初步试探--如果需要,我可以巧妙地、有步骤地后退。

  我知道卢克很诚实。唉,要想彻底了解一个人,这样一把钥匙是太微不足道了。有一次,我问他:“乌利里赫,你怎么不从前线寄点儿东西回家呢?”他老大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你不寄呢?”两人都苦笑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在谈论战利品啦,邮包啦,寄邮件的时间长短啦……他很诚实……被法西斯分子欺骗了的诚实德国人难道还少吗?

  “是的,我十分明白,隔墙有耳。不过……乌利里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那时,总有人……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你说‘总有人’,这就是说你有怀疑。”

  “你难道不怀疑吗?不论在德国,还是在这里,也就是在前线,怀疑的人难道不是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了吗?”

  “你告诉我,你莫非真的认为,吃一两次败仗,比如象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那样的大败仗,就会使人们的思想发生根本变化?我们打了多少胜仗啊?!是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以后,全国举行了国丧…可是.这只能使我们民族更加团结一致啊!这你也许不太容易理解…”

  “乌利里赫,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这番话不是为了说服我,而是为了说服你自己。”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时后悔自己改变了祖国?”

  “乌利里赫,也许,我们另找别的时间再谈这个问题吧。不过,我非常想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热爱德国,热爱德国人民。有些人随时随地准备高喊:我们是雅利安人,我们是最优秀的种族,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不,我不喜欢这种人。我热爱另一个德国,我对它充满信心。”

  “上帝呀,想想看,有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的。两个德国人在谈些什么呀!现在这年月是多么奇怪!”

  “而我更多地是考虑未来。”

  乌利里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他希望我把话说完。

  我却装作现在…不准备再谈这些了。

  让他以为我和他一样,谈这些是为了解除心头的苦闷。我在他的眼里,暂时必须仍旧是个和他一样的德国人,只是我体验过另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之所以回想起这种关系,是因为我和他一样,想求得答案:为什么苏联没有垮台,是什么东西把战线那边的苏联人团结在一起的。让乌利里赫也动动脑筋,自己寻求答案吧。人对于自己求得的答案,往往更加坚信不移。

  我要有耐心。我还要相信,这次没有结束的谈话绝不会不留下任何痕迹。

  安内玛丽·卢克写给弗朗茨·坦年鲍姆的信

  亲爱的弗朗茨!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原谅我信写得这么短。我难于提笔、思考,总之,做什么我都觉得十分困难。我现在

  然一身,身遭不幸。在空旷的房间里,我总觉得好象听到父亲的脚步声。过几天我再详细写给你。上帝保佑你。

  安内玛丽

  那次我和卢克谈话未了,又过了几天,他从饭店回来,到了我的房间。他点起一枝烟,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军报,然后,象是谈家常似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只能推测。可是,如果这种推测属实……

  他装作有几分醉意,故作兴奋地说道:“看来,咱们的事快成了。终于有这一天。不然的话,士兵们因为情况不明都快要闷死了。大家都烦躁极了。天天如此,月月如此,还有这可恶的天气,我自己也烦得要命。”

  我装作在想自己的心事,只是出于礼貌才听他讲话。

  “告诉你,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卢克继续说。“正准备向品科夫卡空降几个人。品科夫卡就在我们对面。梅茨上尉刚刚请朋友们吃过饭,他是我的同学。看来,先给他预支了不少钱。多好的酒啊!

  这些情况,乌利里赫好象是随便说说的。可是,我却在心里暗暗思忖:“他是不是在试探我?我是不是已经被怀疑上了?象我所了解的乌利里赫·卢克这样的人,会不会暗中进行策反?也许,时候到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早就准备好做这个决定了。”

  两行数字传过了战线,通知“中央”:据未经核实的情报,6月4日和6日之间,将有身着苏军制服的德国兵空降到品科夫卡地区。

  一架运输机顺利通过了前线,空投完毕,飞了一个圈,然后返航。

  德国伞兵在树林边着陆.附近埋伏着一排战士和几个狙击手。

  命令狙击手注意认出报务员,如果他准备发报,就干掉他。

  携带电台的降落伞设有自动装置,在离地面400米的高处自动开伞。一个身穿中尉军服的德国人跑到箱子跟前解伞绳。后来才知道,他是助理报务员。他想在报务员着陆之前做好准备,然后把电台转移到树林中去。

  第一枪撂倒了“中尉”,枪声好象林中树干的断裂声。他扑倒在箱子上,似乎想抱起箱子,可是突然瘫倒了。

  一辆汽车开到树林边,车上装着扩音器:“阿赫通格,阿赫通格①!注意,注意!不准靠近电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枪不杀。注意,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准靠近电台,不准靠近电台!”

  【 ①德语,意为“注意”。——译者】

  德国伞兵全都卧倒隐蔽。

  曼夫雷德·梅茨上尉朝汽车方向打了一梭子,立刻听到子弹从他的头顶上喂喂飞过。他停止射击,对方也停止。

  上尉看了看周围,二等兵弗尔内科趴在他旁边,正十分沉着地把手榴弹一个个摆好,看俄国人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二等兵的沉着坚定感染了上尉。他知道,司令部对这次空降寄托了很大希望。为了查明在德军准备发动攻击的主要方向上苏军力量的部署状况,精心地准备了这次空降行动。

  一定有人出卖了他们。这个人只能是司令部里的人,只能隐藏在为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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