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叫我的名字就觉得这么肉麻,我急忙去掸一身的鸡皮疙瘩:〃干……干吗?〃
〃这么多年来……〃他眼帘微抬,隐藏在那后面的视线有一点危险,〃能咬到我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咦,你是不是很盼着别人咬你?〃
〃呃……那倒不会。〃
〃那为什么好期盼的样子?〃
和尚无语,歪过头去望月亮。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上像一个烤得焦黄嫩脆的烧饼。
〃离我们越远的东西,我们越会觉得它有意料之外的好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月亮让我饿了,肚子里咕的一声响。
和尚微微一笑,回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讨厌那种把我当成小动物的态度,扭着头想闪开去。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闪,都只会在他的掌握之下,我气急败坏,张开嘴咬上去。
喀嚓……
我们两个在月光之下面面相觑。
又……又咬到了……
骗人的家伙,说什么很难咬,明明每次一张嘴就能命中目标。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把他变成九指妖僧,忽然间他笑了,似乎能看穿我心里的念头,手指往上一抬,我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臭和尚,牙要掉了啦!!!〃
我像跳兔子一样迅速地蹿回了自己的窝。
本能告诉我,有一种人生来就是可以依靠的,比如玉字;有一种人是可以亲昵的,比如林信;而有一种人是绝对不能轻犯的,就像那个臭和尚。不管我怎么讨厌他恨他想弄死他,可还是不敢真的惹到他。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欺软怕硬的人?
这个事实可真让人沮丧。
睡到第二天中午,听到外面乱成了一团。我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往外一张望,没等说话就被塞进了车里。
我以为他们是想找个地方把我卖掉,走到半路上才知道,原来是压粮的人已经上路,那个死和尚留在了信阳,看到城边有一池温泉,架着大伙出来一起洗澡。
这么亮的太阳让我很不舒服,只好蜷在车里,听他们一路欢声笑语。
真奇怪,就不怕我往他们锅里放一整碗的砒霜。
我一直在车里蜷到深夜,大家好像把我忘记了,天凉下来,我才偷偷爬出了马车。湿漉漉的气息,深泉之水,我浸泡在里面,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我想把自己沉下去,一直一直地沉下去,这样子就不会有猜疑、失望、悲哀和痛楚。
忽然脸上有丝微的水渍,我抹了一把脸,往上望去,才发现是下雨了。
我穿上衣服往回走,猛地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她倒吓了一跳,叫了一声。
〃干吗?〃我心情本来不好,反射性地想给她一把药吃。
〃虞姑娘不见了,刚刚还在水里泡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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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四章 男人都是很奇怪的东西(4)
〃鱼姑娘?〃我抓了抓潮湿的头发,〃现在吃鱼是要这么客气的?〃
那侍女无语,看了我半天才说:〃不是啦,就是阿桥小姐!〃
〃哦哦。〃那家伙常年迷路,不见了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我刚刚还看见她在水里呢。〃
〃是啊,王爷都快急疯了。〃
这个重色轻妹的家伙,如果是我不见了,恐怕只会笑上几声:〃总算苍天有眼,收了这个祸害!〃
他恨我,我知道,我娘让我们的爹逼死了他娘,可是这个爹又给了我娘致命一击,乱七八糟的情形,你能说清谁欠谁的?
爱恨就恨去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一群人分头去找,下着雨,又是深夜,路上泥泞不堪,一走三晃,我边喊着:〃阿桥,阿桥,你在哪里……〃一边觉得自己好犯贱,这个女人要是死了的话,林信的一片心说不定就会放在我身上。
况且这么深的雨夜,我真找到了她的话,要有个什么闪失这些人还不都赖到我头上。我想着脚步慢了下来,却看到前面有白色的影子,我长年呆在夜里,看东西都很清楚,那是一只中原地区很罕见的雪狼。
而蹲在旁边拽它胡子的人,我晕,除了阿桥那个笨蛋还会有谁!
我正想开口,忽然一个人大步到近前,猛一把拉起她,看了一会儿,才用尽了全身力将她抱在怀里,那么地紧,像是随时怕她会烟消云散。
他叫她的名字:〃阿桥……阿桥……〃
那声音痛不可抑,忽然之间我原谅了这个哥哥,他的一生中只有这一个人,只有我才知道他为了她受了多少苦,曾经有多痛,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
可怜的阿桥,可怜的赵凌宣。
我转身要走,却正撞在一个人身上,下着雨,他整个人都是凉的,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瑟瑟地发抖。我抱住他,他明明比我高很多,却抖得像个小孩子。
林信林信,他用尽手段娶了阿桥,却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的可悲而又可怜。
他的脸上有温热的水渍,这个连流泪都比别人更温暖的男人,却只能借着雨夜,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亲热。为什么连这样的人,都会不被爱?我紧紧地抱住他,想温暖他,可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凉,他想得到的,永远都不是我能给予他的温度。
我要不要成全他?要不要成全他?要不要成全他?
可单单这样想着,心里就如同刀绞一般的痛楚。我早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撕心裂肺,也早已经说过,谁都不要爱,可为什么还会爱?
那一夜我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直到天色渐渐地亮起来。
刚回到住处,就见有师爷神色焦急地等在那里,说是赈灾用的三千千万石粮食在半路上被劫了。王府前一阵子圈地,借了不少外债,如今这些债主闻风纷纷逼上门来。
我瞄了一眼林信,又看了看赵凌宣。
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古怪。
当初林信和阿桥北上信阳,打的是借钱赈灾的名义,赵凌宣为了筹集这三千千万石粮食也用尽了全身解数,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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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四章 男人都是很奇怪的东西(5)
虽然这些年来我也摸不清赵凌宣的家底,但绝不会因为这么点钱就到了被人逼债的地步。
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我默然地看着他。
他向我微微一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倦怠,那些不知是伪装还真实的爱与恨,在他看向我的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有……倦怠。
我微微一震,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懒得再把这场戏演下去,要向阿桥下手了。
美丽的阿桥,目中无人的阿桥,总是迷路的阿桥。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王府门前果然人山人海,女眷绕着小门进来,我下了车,悄悄地想爬上阿桥的车提醒她一下,几个侍女立刻冲上来把我推得远远的。
这……这是什么阵仗? 我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怕我谋害天仙呢,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跳起来:〃都去死,死干净了才好,我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你们那点儿破事!〃
日光照得我无处遁形,脸上一阵阵刺痛,我像过街的老鼠一样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小黑屋里,往床上一仰,跟自己生闷气。我这是怎么了,哪儿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怪念头,还是地宫好,不管真的假的,谁也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而这些人……这些人……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七夕,玉字!〃
两个人应了一声进屋:〃宫主。〃
〃回地宫去!〃
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立刻欢呼出声:〃宫主,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是,我是猪脑子,一厢情愿地把人家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把不相干的人当成亲人、爱人、朋友,不管我多么向往留恋这地面上的世界,它终究并不是属于我的。
他们回去收拾东西,我郁闷了多少天的心情终于有一点回转,正想再爬上床去补个觉,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有人走进来,坐在了床边。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我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见是林信静静地望着我,我心里一动,握住了他的手,他微笑了:〃你要回去了么?〃
〃是啊。〃我想让他跟我一起走,但这种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他一定不会答应的。我也不是那种靠乞求来得到感情的人。
我有我的骄傲。
到时候让玉字敲晕他绑他走好了。
我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偷笑。
林信摸了摸我的头:〃明月,我们相识一场不容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咦咦?〃他要我帮忙了,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拿什么报答我?以身相许?〃
林信没有笑,反而注视了我许久,轻声说:〃五年前我为了私心曾做过一件错事,那时候我以为,得到一个人,是要剥夺他想要的,而后再慢慢地塞给他我所有的一切,我和你一样的信誓旦旦,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赢,可是我错了……〃
他用手轻轻地合上我的眼睛:〃错得太多,不能够挽回,我说过自己会得报应,所以烦劳你稍等几天,替我收尸。这也算以身相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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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四章 男人都是很奇怪的东西(6)
我猛地打开他的手,发现他竟然在微笑。
〃我才不要你的尸体,我……我会拿它去榨油……〃我跳起来,跑到外面,正是黄昏时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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