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铜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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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铜花门-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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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显这话也没说死,只是从侧面提醒李单,这样做的好处。
  不过他这样说很可能会有反效果。张宪薇见他说完后,李单的脸色反而更冷了。她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李单不愿意,她肯定会想办法帮他,而不是帮李显。
  她先给李显挟了一筷子菜,笑道:“别只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李显不说了,她才对李单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这些事也听不明白。不过,书院里的先生都是教人读书的,你也在书院里读了几年了,这个时候还是听先生说的更好吧。”
  她的话音刚落,李显就笑了,显然是觉得她说的真是‘妇人之见’。不过他倒是不会在外人面前给她难堪,所以只是笑笑而已。
  李单听了她的话,脸色就缓过来了,他放下筷子思量一阵,认真的说:“书倒是都背熟了,策论也做过几篇,只是先生说的,到底有些……”他摇了摇头。说实话,书院里的先生也不是都下过场,就算下了场,考中的也不多。
  读书人大多有些清高,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点了状元的卷子,在书院里也有一两个狂生把它批得体无完肤。
  在渑城,因为他爹李阳的关系,李芾教他的时候,不会只按着书上的东西说,反而会多讲一些世俗经济上的东西给他,特别是人情义理。所以李单读书归读书,却不会全都按照书上说的去做。
  他虽然觉得如今这世间污浊不堪,不是书中描述的清明世界,凭他的一已之力难有改变,可是也不会像书院里的狂生那样,天天呜呼唉叹。就算他认为曹老爷的提携有损君子之道,可还是打算接受。
  李单道:“曹大人既然开了口,晚生自然应当遵从。”
  他说完,李显就笑了。张宪薇却更担心了,当年不是这样,那时李单只是在燕城住了一晚,看了李南之后就回项城书院发奋读书了。她当年还感叹过,这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却已经要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了,为了早日中举,早日接回弟弟,他连片刻都不敢懈怠。
  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她的心里没底。晚上,等李显和她歇下了,她问他:“这个曹老爷……怎么会看中单儿呢?不会有事吧?”
  李显笑道,“你啊,非要把孩子圈在眼前才放心。”他叹了一声,说这个曹老爷不到五十岁就告了老,想必是在官场受到了牵连,可是他在外面的影响力还不小。
  “曹家肯定不会甘心就这么退出官场,这些年他也提携了不少读书人了,单儿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你放心,什么事也不会有。只要单儿能考中,只怕日后曹家还要反过来求着他呢。”他安慰她道。
  李单确实是考中了,张宪薇记得他是一百二十六名,不过考完就回来了,没有继续往上考。当时他虽然只是得了一个举人就回到渑城,不过也够了。他很快娶了妻,接回了李南,然后才想继续考,可是后面就再也没有中了。
  那个时候,他一面要管着家里的事,一面还要看着李南,又想继续读书,一根蜡烛三头烧,怎么可能撑得住?
  张宪薇翻来覆去,最后蒙眬睡去,睡着前还想,李南五岁后其实可以先送到书院去开蒙,李单成亲她也可以让人送新娘去州府,让他们在当地成亲。这样,李单就可以一直考下去了。
  ……这个孩子还是想考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显就出去了。张宪薇在他走后就去找李单。
  李单正在收拾,李南听说了哥哥要搬到曹家去,不在家里住了,就想跟着一起去。李单正在哄他,“哥哥不去书院了,就在对面街上,想哥哥了就来看哥哥,走几步就到,这样不是更好吗?”
  听说哥哥不走了,李南高兴的直蹦,赖在哥哥身上不下来。李单身上挂着这么个大宝贝,走都走不动,兄弟两个在屋里闹得哈哈大笑。
  张宪薇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也不进去了。等到中午时,她叫李单和李南过来吃饭,然后就提起了李南开蒙的事。
  “他明年就六岁了,我是想着差不多该开蒙了。你看是到哪个书院好呢?还是就在燕城找个学堂?”
  张宪薇说的也正是李单一直在发愁的事,李南年纪太小,他实在不放心。如果说书院,当然是他读的项城书院好,可是路途太远是其一,其二就是李南这么小,送过去长年累月见不着亲人,别说好好念书了,身体上再出一些问题怎么办?
  “单儿,如果你信得过我,那就把南儿交给我。”张宪薇道。
  李单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施了一个大礼:“大伯母,小侄一直以来都对大伯母有误会。多亏大伯母不跟小侄计较,小侄铭感五内,无地自容。日后我和弟弟也要请大伯母多照顾。”
  “快坐下,”张宪薇拉他坐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南儿和贞儿一起去我娘家开蒙了,等他再大一点再送到书院去。”
  李家是从李显的父亲那一代才到燕城来的,张家却是从张宪薇的爷爷时就在燕城扎根了。几代的子孙都没离开燕城,到这一辈时足有二十几个表兄弟姐妹。
  两年前,张宪薇就想过贞儿该学女红是怎么办。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这样长大的孩子容易太独,不会和人相处。她以后嫁到别人家,到那时再学着怎么跟陌生人打交道就晚了。
  所以,她就想让贞儿去张家,跟张家的小辈一起学女红。贞儿在张家的辈份大,跟她同年的女孩子都要管她叫姑姑,也不怕她受小孩子欺负,就是真欺负了也是件好事。现在学一学怎么应对,胜过以后出去了被人欺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亲戚家里,出再大的事都好收拾。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贞儿反正要去张家,到时让李南一起去,跟着张家的男孩子们一起开蒙不就行了?张宪薇的叔叔,还有她的爹都是没事干的人,就是他们在家里领着家里的男孩子念书开蒙的。
  交到自己人手里就更放心了。
  张宪薇告诉李单是她爹教男孩子念书,李单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一听就笑道:“这比去书院更好。”还对李南说,到那里要好好听话,不能偷懒。
  过了几天,李单给李南糊了个二郎神的风筝,给贞儿糊了个蝴蝶风筝,然后就搬去了曹家。他只带走了李芾给他买的书童和几箱书,衣服只带了一箱。之后书童回来送信,李单现在跟着曹老爷的小儿子一起读书。
  “曹五爷今年也要下场,两人现在每隔几天就要写上一篇策论。曹老爷家的徐先生说我们少爷写得好,今科必中!”书童挺得意的。
  张宪薇让人拿十两银子给他,交待道:“这是在别人家里,凡事多看少说。这种必中的话,别人能说,你却不能挂在嘴里。”书童低头赶紧应了,她让他拿好银子,“该打点的地方不能吝啬,你们少爷想不到的,你要想得到。若是你们少爷想吃点什么了,在别人家里不方便的,你就去买回来给他。别忘了给人家也带一份,千万别自己吃独食。”
  书童再复述一遍,又去见李南就回去了。回到曹家,李单问了,他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把那十两银子也拿出来了。李单看着银子,再把张宪薇的话在心里念了几遍,心里一片温暖。
  一个少年快步进来,看到李单在书桌前发呆,笑道:“这是怎么了?昨天徐先生说的那个你写了吗?让我瞧瞧。”不等李单答,伸手就把他面前的纸拿去了。
  书童出去倒茶,李单起来给那个少爷让座,“五爷。”
  这人是曹家五爷,曹老爷最小的一个儿子,今年刚十二岁的曹子学。从小就聪明绝顶,九岁时就参加了童生试,之后本来想一路考进殿试,可惜乡试不中。
  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拿着李单的策论的手越来越用力。
  他一向心高气傲,三岁时就开蒙了,五岁时能跟曹家的清客对对子,还能对出别人对不上的好对子。九岁时上场,本来有雄心考个状元,光耀门楣,结果到了乡试就落地了。
  如果是个寒门学子,还可以吵吵两声官官相护,可他偏偏是曹家人,当年乡试的主考官还是曹老爷的门生,在他开考前还特地请他过去点拨了一番,本来小小的乡试他没看在眼里,到头来却一败涂地。
  曹子学灰溜溜的回家后,半年没出门见人。当年他才九岁,虽然家里人还说他是个孩子,可他自己不信。今年本来打算再次上场,发誓雪耻。可是曹家却突然来了李单,还是曹老爷亲自请回来。
  曹子学自负聪明,对长他三岁的李单并没有看在眼里。可是头一次做策论,徐先生却点评了李单的,没看他的。
  要说徐先生是曹家的清客,应该向着他。曹子学憋着一股劲,开始跟李单比起来了。比着谁起得早,谁睡得晚,谁看的书多,谁背得快。这些都没什么,重点还是写出来的文章。
  昨天徐先生又布置下了一篇功课,让他们就‘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写一篇文章,三天后交出来。
  曹子学熬夜写好了,今天就来看李单的。
  可是差距太明显了。就算他再怎么自负,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李单写得好。
  李单写的是百姓能穿暖,能吃饱饭之后,才会兴百工,读书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研究学问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报效国家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朝廷有了更多的能人志士,皇帝就能有更多的能人可用,政治清明,天灾人祸越来越少,百姓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循环往复,一切就越变越好。
  而曹子学写的是像是曹家这样读书的人家,才能明白礼节,这些礼节可以从他们的穿著和吃的饭上看出来。相反,不读书,没有官做的百姓就没有这样的认识,他们就没有礼节,当然也不可能认识到书中所教化的何为荣,何为辱。
  他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曹老爷,在以前他写文章和对对子时,总是习惯说一说曹老爷和曹太太。曹老爷在他口中是个完人,曹太太在他口中是个观音菩萨一样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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