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铜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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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铜花门-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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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夹着布包,跟在李克后面,从李家大门进来,穿花过径,看到前面有一座大院子,就往那边走。
  李克叫住他:“大夫,是这边。”
  大夫赶紧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后走。再绕过一条窄径,见是一座小院,不等近前就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的药味。
  可见是个重病的。
  大夫暗暗点头,这样的病人看起来容易。
  李克领着大夫进去,屋里有一个丫头守在床前。李克给大夫搬过来一个绣墩,“您请坐。”
  “嗯。”大夫高深的点点头,一手捻着胡须,一手三指并起,搭在伸出床帏的一只手腕上。半晌,换另一只手再搭上去。
  李克一直等着,见大夫切完了脉,凑过去小声问:“大夫,可知是……”
  大夫叹气摇头,“贵眷平常可有用惯的药方子?让我看看。”
  最近几年,朱锦儿吃过的药方子有一摞。丫头拿过来,大夫一边翻,一边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再问:“最近吃的药可还有留下?给我瞧瞧。”
  可巧昨天晚上喝的两碗药都还剩下半碗,丫头都端了过来。一碗是平常吃的补药,一碗是止泻的。
  大夫拿过来又闻又尝,然后就开了一幅方子出来。
  李克拿过来一看,大部分的用药都跟以前朱锦儿常吃的药方差不多。他收起药方,问:“昨天晚上,我家姨娘像是下痢……”
  姨娘?
  大夫脸色一变,虽说大夫不能挑病人,可人分三六九等,世人难免长一副势力眼。给正经的太太、奶奶看病和跟姨娘、丫头看病可不是一回事。
  往重里说,这可有点丢人啊……人家要介绍大夫,也会说前几日许府的老太太瞧病,用的那个大夫的方子好。不会说李府的小姨娘看病,伍大夫的医术高超。
  大夫不想再坐,就算这个姨娘能吃龙肝凤胆呢,那也是姨娘。“也无大碍,一时脾胃不合也是有的。如今这个天气,就是个好人也容易生点小病。”大夫草草答道,站起来就要告辞,“其实贵眷如今的身体,不是大补就能补起来的。倒不如平时小心一点,慢慢的或许就好了。”
  李克连忙要留大夫:“大夫请留步,我家这位姨娘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见好,请大夫开个管用的方子……”
  大夫一听,就想叹气。他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人都觉得大夫开一剂药,人就要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才叫好?
  他摇了摇头,说:“小先生言重了。是小的学艺不精,告辞,告辞。”
  李克跟着送到了门外,把药方交给下人跟着大夫回医馆拿药,他转头去了正院。
  张宪薇刚刚从贞儿那边回来,昨天夜里她到女儿那里去凑和了一晚,省得还要安慰李显。正好李克进来,她就道:“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早饭吧。你姨娘的病瞧得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李克肃着手等张宪薇说完,把药方递上去说:“大夫开了张方子,说姨娘只是现在天热,一时脾胃不合。”
  她接了方子扫了一眼,转手给了坐在旁边的李显,对李克说:“你也是累了大半夜,别再熬神了。今天上午先回去补个觉,有事下午再出去办。老爷说呢?”后半句回头问李显。
  “你娘说的对,回去先歇一歇。”李显把药方子放下。
  良缘带着丫头把饭菜都端进来,对张宪薇说:“姑娘在闹别扭呢,太太去看看吧。三个丫头都没办法了。”
  “这孩子。”张宪薇笑道,给李显盛了一碗粥,“那我去瞧瞧,老爷和老大吃吧。”
  李显听了也面上带笑,“贞儿怎么了?是丫头侍候的不好?”
  良缘听见这话就低下了头。张宪薇道:“丫头都是好的,是贞儿太任性了。老爷就别为这种小事挂心了。”
  李显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突然想起来对她说:“是不是家里太素静了,她不习惯?她不是喜欢花吗?买回来了没?”
  张宪薇说:“昨天才让人去,今天就能抬回来了。我多买了几盆,锦儿那边也放上,让她看看能散散心。说不定舒散一下,身体能有点起色。”
  李显听了要皱眉,后又忍住,撇了李克一眼,再淡淡的对她说:“嗯,那就均两盆放过去。”
  张宪薇笑着点头出去,良缘跟着出来,屋里只留两个小丫头侍候。她们转到贞儿这边,见她正被柔筝侍候着穿衣服。
  “喜欢新裙子吗?”张宪薇过去抱贞儿,在她的小嫩脸蛋上亲了一口。
  “喜欢!”贞儿在床上转了个圈,裙摆转起来。“好了,快下来穿鞋子。”她抱着她坐在床沿,良缘蹲下拿鞋子给她穿上。
  因为要守孝,贞儿的裙子大部分都要换。张宪薇怕她不喜欢这些素净的颜色,就让人在裙子上用素色的丝线绣上各色花纹,就绣在袖口、领边和腰带上,再给她换上几个新鲜的香包,再教屋里的丫头一见她换上,就要夸她这么穿着漂亮。
  坐到桌子前时,贞儿想起了李南。“南儿呢?”她已经习惯家里有小朋友陪她一起吃饭,一起玩了。
  张宪薇见状,放下筷子道:“南儿在你单儿哥哥那边。你要去找他吗?”
  “我要!”她说着就往椅子下滑。张宪薇就让良缘带着贞儿过去,“今天你就在那边吧,也教一教单儿屋里的人规矩。”
  良缘答应着去了,张宪薇干脆把女儿做的早饭吃完了。等她吃了一碗蒸鸡蛋羹后,李显进来了,看到她捧着那么小的细瓷碗,先笑了:“贞儿呢?”
  “去找她大哥哥了。”她站起来。
  李显愣了一下才知道这说的是谁——反正不是李克。他清了清喉咙,没话找话的说:“我这就要出门了,还想过来看看闺女呢。”
  她笑着扶他坐下,让人把碗盘都撤下去,再上一碗茶来。李显端着茶打量着女儿的房间,这还是他第一回进来看个仔细。
  屋里几个窗户都是大敞开,夏天太阳升得早,这个时候外面的阳光就很烈了,洒进来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柜子、桌子看着都是用旧的东西,虽然擦得干净,可上面的漆不亮,显得温润。
  李显站起来过去摸着小巧的梳妆台,“这是你以前用的吧。”他状似回忆,“我还记得,你当初的嫁妆是连在娘家时用的家什都搬过来了。”当时那些东西一到李家就封到了库房里。
  张宪薇想起旧事,也难免放缓了神色,道:“我娘说带过来给我的女儿用。”只是这女儿来得太晚了点,不过她更庆幸贞儿是她这时候才生的。如果生在之前,那女儿会被她教成什么样呢?
  亏了自己不可怕,亏了孩子,误了她的一辈子才可怕。
  她一回神,李显已经回到她身边坐下,轻拍着她的手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回头告诉贞儿,让她记着她娘对她的情。”
  张宪薇抽回手,自得的轻笑:“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天生就跟我一条心。这情还用记?”
  李显怔了一下,呵呵笑了。放下茶,他站起来说:“我出去了。大伯的丧事拖了几个月,家里的事很多都没弄。”
  “去吧,家里不用担心。”张宪薇拍拍他的肩,做势给他理了理衣服,就送他出去了。
  早上很快过去,中午时良缘带着孩子们回来吃饭。张宪薇小声问她:“那边是不是还没胃口?”
  哼,这些小把戏朱锦儿是用习惯了,只是还当她会跟以前似的宽纵她?
  良缘给她布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哪里敢呢?只是今天中午那边也没敢吃饭。大夫都说了她是脾胃不合,还不赶紧饿一饿,清一清肠子?”
  午饭吃完后,两个小的进里屋去睡午觉。昨天让人去买的菊花刚好送来了,抬到她的院子里来。因为她说是要给小孩子看的,所以名贵的品种少些,倒有好几盆是做好的盆景。看着精致细巧,最适合摆在姑娘家的屋子里。
  买回来的鱼缸也不像李单书房里的那么粗笨,细白的瓷缸上描绘的是百花争艳的春景,荷叶田田。十几尾或红、或白、或花的金鱼在鱼缸中悠游嬉戏。
  张宪薇叫来柔萍,“这里头的鱼看好了,许姑娘看,不许她糟蹋。”
  柔萍应了。她如今在贞儿的房里就如一支定海神针,专替她镇住贞儿和她屋里的人。
  等人都下去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她就拿了鱼食在鱼缸前,一粒粒往下抛,看着鱼儿们争食。
  一时看愣了神,良缘进来都没看到。
  她进来是问:“院子里的菊花送几盆过去?”
  “老爷说了是两盆。”张宪薇不在意的说。良缘走近小声道:“买来了十八盆呢,只送过去两盆……”
  “给赵氏送两盆。”她说,一撒手一把鱼食全扔下去了。良缘啊呀一声,赶紧拿旁边的勺子捞出来,“这么多该撑死了。这鱼啊,傻着呢,就会一个劲的吃,连个饱饥都不知道。”
  张宪薇坐到旁边的绣墩上,拿着面团扇缓缓摇,半天蹦出来一句:“大夫说她脾胃不合?”
  良缘放下鱼勺,“是啊,大夫是这么说的。”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张方子我看过了,跟以前吃的也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几味药。”
  她叹气,慢慢道:“昨天就听说她胃口不好,连晚饭都不想吃。好不容易吃了送过去的菜,到了晚上又泄出来了。本来就跟纸扎的似的,这一下又要躺上好几天。”
  良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敢站在旁边听着。
  张宪薇说:“昨天老爷给的几张银票,你拿一张一百两的给她送去。让她想吃点什么就买,不必走家里的厨房了。”
  “是。”良缘迟疑的答道,出去送菊花了。
  赵氏得了菊花,晚上特地过来送给贞儿一对小姑娘戴的玉镯子,看着白里透点鸡油黄。不算顶好,但也值个十几两。她也不推辞,笑着道:“还不快谢谢嫂子?”
  贞儿规规矩矩的过去行了个礼,“谢谢嫂子。”
  晚上李显回来,张宪薇跟他说了家里要辞掉一些人的事,“锦儿那里的人不够用,我想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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