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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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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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七章(2)
往常每天放学回来,晨玉总要跟姑姑闹上一会儿:或者捂着眼睛让姑姑去猜,或者一个跺脚一声惊叫吓姑姑一跳。然而今天,当晨玉屏着气,走进姑姑屋里时,姑姑却倚在床上睡着了,睡着了胸前犹自放着一封信,脸上犹自挂着几道泪痕。
  晨玉好不奇怪,上前拿起信就看起来。最最亲爱的华云,我心中永远不变的华云!晨玉的眼睛一下子被烫出光来:呀,这是哪个臭男生,怎么造出这么酸掉牙的句子来啦?早就想给您写这封信,十几年前就想给您写这封信……早就想写、十几年前就想干吗等到现在呀?这人可真是没用得很!可这人是谁呢?晨玉把信向下翻,一连翻过几页才找到了“卓守则”三个字。可卓守则是谁呢?怎么好像听谁说过呢?这个卓守则可真够戗,叫姑姑就叫姑姑,干吗要在前面加那么多酸溜溜的词儿啊!晨玉觉着好玩,一边读着一边就要去问妈妈。姑姑恰在其时醒来了。
  “好你个小臭闺女!”华云是一时情动,不知不觉进入梦幻状态,又不知不觉从梦幻状态中苏醒过来的,见信落到晨玉手里,一挺身抢过去凶道:“看我不撅了你的手指头!”
  晨玉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说:“姑,这个人是谁呀?怎么比俺们班那些臭男生还酸哪!”
  华云说:“谁叫你看的?看我不把你的小眼珠子抠出来!”
  见姑姑凶,晨玉一边躲一边嚷:“就看!就看!告诉妈妈去咯!告诉妈妈去咯——”
  华云一把将她揪回,在屁股上狠劲儿打了两下说:“你敢!我不吃了你才怪呢!”
  晨玉扭了扭小屁股,搂着姑姑的脖子说:“那你得告诉我是谁写的才行。这个卓什么则,该不会就是盖小洋楼的那一个吧?”
  华云知道躲不过,心里也痒痒的,恨不能让晨玉分享一点自己的欣悦,就把原先自己怎么救的卓守则,怎么和卓守则一起逃跑又被抓回来,以及卓守则后来怎么出的监狱、发的财和盖起的小洋楼等等向晨玉讲了一遍。晨玉把两只眼睛瞪得电灯泡儿似的,听姑姑讲完了才又问道:“姑,他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吧?”
  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的确,卓守则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喜欢不喜欢卓守则呢?如果几年前或者几天前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华云的回答肯定是一个“不”字:十几年前的那次救人、作证完全是出于义愤和良知,哪儿会来的喜欢不喜欢呢!可如今,现在,她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远不那么容易了。从海牛岛向新疆逃,一路颠沛流离,喜欢不喜欢自然无从谈起。从伊犁向山区大草原逃,急急惶惶形同奔命,喜欢不喜欢也还是不沾边儿的事。可自从进入库尔德林大草原,尤其是两人脚踏西域神奇的山区草原,面对山区草原上的明月时,当两人一起踏上南下之路,四处寻找藏身落脚的地方时,要说对卓守则一点好感或喜欢的成分都没有,她就难得有那个勇气了。从外貌上说卓守则魁梧健壮,不仅是成长中的展重阳无法相比的,也是一般男青年望尘莫及的。从品行上说,日夜相处,卓守则有着许多侵犯或贪占她一个青春少女的机会,但他始终扮演的是大哥哥的角色,始终对她疼爱有加呵护有加,从没有一点非分的举动。仅此一点就在她的心里播下了信赖的种子。而信赖对于一个少女绝非寻常。事情其实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信赖垫底,华云怎么可能跟随卓守则从新疆逃到深圳,又差一点逃到香港?华云又怎么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和压力为他作证呢?使华云羞于启齿的倒是在库尔德林大草原和南逃途中,几次望着同居一室的卓守则,几次受到卓守则的搀扶背抱时,自己心中涌起的神秘冲动。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展重阳,如果不是因为卓守则始终保持距离,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好感?岂止是好感!“喜欢”两个字也丝毫没有夸张的成份。喜欢,的确,喜欢!距离当年十八年后,华云终于发现了这个被深藏于心底的隐秘。
  面对晨玉,华云的脸却绷得紧紧的:“什么喜欢不喜欢!小孩子家好好地上你的学呗!”
  晨玉说:“姑,你可真是!俺们班好多女生早就给男生递条子啦!”
  华云吓了一跳:“这么说你也给男生递过条子了?”
  晨玉说:“姑,你可真能胡扯!人家问你你不说,倒审起人家来了。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那个卓什么则?告诉我,告诉我嘛——”
  晨玉没有得到明确回答,但从感觉上她知道姑姑是被那个人的信打动了的,而那就足够了。姑姑终于有了一个喜欢她的、能够通信说知心话的男朋友,晨玉是不能不为之兴奋的。当晚做完作业她叠起了纸鹤。纸鹤叠了两个,一个写了姑姑的名字,另一个写了一个“卓”就怎么也想不起后边那两个字来了。晨玉只得去问妈妈。哪想一问就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妈妈左一句右一句,不一会儿就把事情问了个明明白白。
  晨玉睡觉去了,水娟却没有了睡意。为着华云的事儿,年打雷和筱月月付出了巨大代价——筱月月的病至今还时好时坏,牵动着一家人的心——水娟当然不愿意悲剧重演。年卓两家几十年冤怨相结愈演愈烈,丈夫与卓守则又正处在你死我活的当儿,假如卓守则娶了华云,华云做了卓家的新媳妇,后果绝对是不可预料的。她有心找华云劝说几句,想想十几年的恩怨风雨,华云既然动了真情,哪儿是几句话劝得了的!那就只有告诉丈夫,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拿定主意,要等的就是年传亮了。可一直等到十二点,两张眼皮粘到一起,她也没能等到丈夫的影子。
  

过龙兵 第七章(3)
那时候年传亮的心思都扑在盖小中国楼上。小中国楼对的是小洋楼。打从小洋楼盖起来年传亮就失去了安宁。原本说不讲阶级,地主资本家和贫下中渔都是村民了,可到底年传亮是书记,卓守则是平头百姓,什么时候也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小洋楼一起,出门一抬头、走路一转身就在面前晃悠,那关系一下子就被颠倒了,连做梦卓守则都是一副头大腰粗、挺胸直背的架势,年传亮反倒跟淋了雨的纸人似的,露出的全是嶙峋和狰狞。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克服不了这个威胁,年传亮的这个书记就休想当得安稳滋润。小中国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提上日程的。可盖小中国楼哪儿是件容易事,那天他为着四百号水泥的事儿一直忙到下半夜两点。回家见水娟睡得正香,就悄没声地躺下了,躺下听水娟那边叹了一口气才问道:“还没睡着?怎么了这是?”
  水娟翻过一个身,把一只胳膊搭到他身上说:“华云和卓守则的事你知道了?”
  “又是那封信?”几天前,年传亮就听说了卓守则派人送信的消息,“我让人问了,全是那些老娘儿们瞎嚷嚷。”
  “瞎嚷嚷?我怎么听着不假呢?”水娟说,“我是担心以后那关系……要是让晨军他爷爷奶奶知道了,还不知惹多大麻烦呢。”
  年传亮已经粘在一起的眼皮被撕开了:“这是谁说的?华云?”
  “谁说的你别管,反正假不了就是。”水娟说,“华云头午还看过信,还激动得不知怎么好呢!”
  “哦?”年传亮一个翻身坐起,穿起衣服来了。
  “你这是干吗,不睡觉了?”
  “让人家掏到老窝了,还睡的他妈那个腿觉!”年传亮一边下床一边咬着牙根子说,“小子!这一次要是让你遂了心,老子这个年字就得倒着写啦!”
  紧急对策,天亮时年传亮敲开了镇党委书记的家门,说是急等着要一个报考大学工农班的名额。大学工农班正办得红火,镇上每年都有一个推荐名额。镇党委书记被搅了好梦,没好气地说:“你早干吗去了?春天你不说想不起推荐谁吗!”年传亮说:“春天是春天,这一会儿我可是急用!”镇党委书记说:“急用我也解决不了,镇上的名额给了灯具厂你不知道?”年传亮说:“知道是知道,我是想请镇上帮着说句话,今年先给我,明年我保证还他就是了!”镇党委书记说:“你说得好!人家已经停产复习了半年,不跟你拼命才算怪啦!”年传亮急得跺起脚来:“要你这么说,我是非栽不可了!”就把卓守则怎么写信求婚,华云怎么动了心思的情形说了一遍。镇党委书记说:“那不是好事吗?说不定哪天也给你盖一座小洋楼呢!”年传亮说:“别,你还是帮我想想办法吧!”镇党委书记说:“县教育局苗局长是我同学,要不我领你去问问还有没有空名额?”年传亮说:“哎呀,这可太感谢你书记啦!”
  海牛镇离东沧城十四里,年传亮和党委书记每人一辆自行车,刚好赶到上班时把苗局长堵在办公室里。苗局长的脑袋摇成货郎鼓子,说:“没有,绝对没有!名额那么紧,我要是留到现在,头上早叫人砸出窟窿来啦!”见年传亮差点急出泪水来,想了想又说,“要说空名额也确实有一个,是展书记给省里一位处长留的,到底要不要还没准话。就是你得找展书记去。”
  年传亮眼睛一亮,随之又暗下了。为着华云,展工夫冷落了他好多年压制了他好多年,如今再去求展工夫,他实在说不出多么?惶。可以眼下的情况要挫败卓守则,唯有让华云离开东沧一条路了;而让华云离开东沧,唯有送她去上大学工农班一条路了:因为原本是东沧一中数得上的好学生,华云对学校和学生生活的留恋年传亮是再清楚不过的,假如能够得到一个进大学深造的机会,华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可如果……一座小洋楼已经让年传亮喘不过气儿,倘若华云再成了小洋楼的女主人,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那就只有找展工夫!只有……年传亮忽然想到展重阳:当年他是与那位展公子一起劝过华云两次的,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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