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第一部)- 第10节

　　我很想多看到一些小堡大队的山村景象，便离开同学们，独自向小堡小学教室西侧的路口信步走去。

　　我来到小堡小学西侧的丁字形路口上，再侧头向南方向望去。躲开小堡大队部一排红砖平房的遮挡，我的视线豁然间变得开阔了许多，眼前的景色多少好看了一些。脚下的沙土面道路正曲折地向前弯去。小堡大队的河床紧傍着道路右侧也蜿蜒地向前溯去。不同的是，沙土面道路虽然七拐八弯，路面总是那样宽窄。但小堡大队的河床就不是那样了，它傍着沙土面道路向前蜿蜒溯去时，逢路弯时河床却变得更宽了。

　　有许多农舍藏在小堡大队部那排红砖平房前方，成堆成块成条状地分布在小堡河岸两侧和稍远及至更远处的山沟沟里。不近不远处有几户农舍是砖墙瓦顶，更多的则是由石块垒砌大墙高梁秆子盖顶的简陋住房。其间几间农舍真见烟囱上有青烟袅袅升起，徐徐地飘向已经暗淡了的寒冷清远的灰色天际。

　　后来我知道，住在砖墙瓦顶房子里的主人，要么是大小队领导干部，要么是在公社开办的商店里和那儿附近矿山上上班挣工资的工人。因种种原因先后从城里来到小堡大队插队落户的四户五七大军性质的人，住的也都是瓦房。

　　这使得女班主任向我们对小堡大队进行充满诗情画意的描述，多少有了一些实处。

　　尽管如此，依然掩盖不了小堡大队的偏僻和贫穷。

　　我在参加由学校组织学生到鞍山铁路线以西的平原农村进行军事野营拉练一个月期间，所见农村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村子很大，村民们居住都很集中。而小堡大队则是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村民们居住又很分散。四周的山距离我们又是如此的近。

　　简单点说，小堡大队就座落在几道道狭窄的深山山沟沟里。

　　如果这之前我不是因为表姐巴秋芬已经下乡到小堡大队，嫁给了小堡大队第一生产小队队长高金桥；如果我们这次不是亲自上山下乡到这里来，事先已经知道是到牌楼公社小堡大队来；此时此刻，我以为我们是到了一处蛮荒之地的深山老林里。

　　但这里确实是牌楼公社的一个生产大队，就是说是县城政权机构延伸到这里来的村级政权组织。许多年以后，当我对国家政权性质有了一些认识和了解时，我猜测我上山下乡时的村子不叫村子，而称为生产大队，说不定是延袭了部队编制。

004　我与美丽还乡女知青相识2
路上有数名农民向这边走来，给这偏僻贫苦的深山里增添了一些生命的迹象。

　　我扭过脸来，对脚下向北流淌而去的小河发生起了浓厚的兴趣。十余米宽的小河河道被一层白花花的冰雪层覆盖着。只在中间处，裂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缝隙，可以听到冰雪层裂缝下的小河水在潺潺地流淌着。

　　一个村庄有一条河，这条河就给这个村庄带来了生命在躁动的活机，也为这块偏僻贫穷的深山区，点缀上了让人可以有一点美感想象的诗情画意。

　　我望着蜿蜒向北流去的小河，猜测着既然小河是从小堡大队尽头发源，并从小堡大队村中穿过，它应该叫小堡河吧？！

　　我试着向来时的方向又走出一段路。我看到前方河岸旁有两棵靠得很近的老杨柳树，脱落了树叶的两棵树干光秃秃的上半部在相互倾斜中交叉到一起，很像小时看过的一本小人书描绘的神话故事中一对青年男女，站在巨大的天幕下交颈相吻。

　　我绕过两棵老杨柳树，向小堡河走过去。

　　靠近河岸冒出数簇茅草尖的冰雪层，在我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行走中，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吱嗄吱嗄破碎声音。再往前走几步，脚下的冰雪层就变得结实了。而且越是接近河中心那一道曲曲弯弯的冰雪层裂缝，冰雪层越显得厚，并且有了向上的一些坡度。那断裂的冰雪层面，发着一种暗绿与灰色相互渗透的暗光，充分地显示出它的厚实和坚硬度。不用担心人走上去，会踩塌那里。

　　我在罩在小堡河水之上的冰雪层裂缝边沿处，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我低下头看了一会儿，便两腿一弯蹲下去。我用左手将右胳膊上的衣袖向上撸了撸，向下探着上身，把右手伸进冰雪层裂缝下的青暗色河水中。我的手指很快地触到了河底的沙石上，白白的手臂在灰暗色的河水中成了一根柱体。潺潺流动的河水在环绕着我的胳肘周围向北方向流动时，水质的冰凉有如低压电正在刺痛我胳肘以下探进水中的皮肤。

　　我从河水中抽回手臂，用左手从裤兜中掏出一块手绢，擦干净右手臂上的水，然后再把撸起来的衣袖放下。我想起了什么，又从裤兜中取出一张纸，叠了一只小船，轻轻地放到小堡河水面上。小船沿着曲曲弯弯的狭窄河道顺流而下，很快地被小堡河水卷向远处。

　　一个女孩清脆甜润的声音在我身后喊起来：“喂，你在干什么？”

　　听到喊声，我直起身，回头向身后看去。

　　路边站着一个十八岁大的农家女孩，却是城市女孩很时髦的穿戴。她头上扣着一顶八成新的老式黄色军棉帽子，上身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抗美援朝时期的苏式黄军棉袄，下身是一条学生蓝布裤子，脚上蹬着双牛毛黄翻毛皮鞋。

　　我猜测农家女孩家里一定有什么亲属去过朝鲜打过仗。在这偏僻贫穷的深山沟农村里，出现一位与志愿军身份有关联的农家女孩，这叫我对陌生的小堡大队刮目相看起来，对农家女孩也突生敬意和亲切。

　　在我的注视下，农家女孩向我微笑着走过来，直至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停下。

　　我注意到，农家女孩有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长得异常美丽。两只亮丽的大眼睛水晶般透明地注视着我，长长的眼睫毛挂着霜；两侧脸颊在白晰洁净中，透着鲜润的青春红晕。我能感受到农家女孩向我呼出的热气。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长相异常美丽的女孩这样如此近距离地站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我的心儿因农家女孩的微笑和注视，像只小兔子掉进水里似的扑嗵嗵地乱蹬起来。

　　农家女孩说：“我没见过你，是从城里来的谁家亲戚吧？”

　　我说：“我是新到来的知青，名叫叶纪元。”

　　我有些害羞地把眼睛移向别处，避开农家女孩对我的火辣辣目光注视。

　　农家女孩将她的手从洗得发白的老黄色军用棉手闷子里抽出来，向我伸来。说：“我叫邱莉莉，是住在青年点外的知青。”。　最好的txt下载网

004　我与美丽还乡女知青相识3
住在青年点外的知青，一般是指跟着五七干部一同下乡的子女而言。

　　我猜测着邱莉莉的父母是五七干部。不过我看着邱莉莉伸给我的手时愣了一下，那是一只很美丽的手，纤细柔长的手指，白净的手背和手心，像是玉器打造出来的一只晶莹之手。我赶紧伸过自己的一只手去，握住了邱莉莉伸给我的手。邱莉莉的手是温热的，那温热通过我握着邱莉莉的手掌立刻传遍我的全身，带给我一股很温馨和甜蜜的感受。

　　邱莉莉却迅速抽回她的手，咯咯咯地笑起来。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凉？！”

　　我拿回自己的手，抱歉地笑笑。说：“我的手刚才伸到小堡河里去了，我忘记了在握住你的手前，应该先把我的手塞进怀里暖和一下了。”

　　邱莉莉惊讶起来，说：“你叫那沟岔子什么？小堡河？我到小堡大队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那沟岔子叫小堡河呢？”

　　我不好意思起来。说：“我不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叫沟岔子，我以为这村叫小堡大队，就跟着叫这条小河小堡河了。”

　　邱莉莉说：“这条河的名字不叫小堡河，小堡大队的人都管它叫沟岔子。听小堡大队的老年人说，许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就管它叫沟岔子。听你这么一叫，文绉绉的蛮有道理的。这条沟岔子里的水，都是从第一生产小队东南西三面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按照黄河的发源地是青海的巴颜喀拉山，长江的发源地是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这条沟岔子里的水是从小堡大队东南西三面山上发源的，你管沟岔子叫小堡河，还真挺贴切的。”

　　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说：“我是瞎叫的。”

　　邱莉莉肯定地说：“你不算是瞎叫。这条沟岔子里的水流到三角村，还真的被称为三角村河；流到丁家沟村，又被称为丁家沟河；流到下房身村，又被称为下房身河；流到牌楼公社时，又被称为牌楼河；等从牌楼公社绕过去，流到炒铁河村那里时，又被称为炒铁河了。这条沟岔子里的水是流到一处村落，便被贯以当地那个村落的名字。只有我们这段发源地的沟岔子，名不正，言也不顺。就从现在的此时此刻，以你的称呼将这条沟岔子，改名为小堡河吧。”

　　我又重复了一句说：“我那是瞎叫的。”

　　邱莉莉似乎看透了我的担心，说：“你挺谦虚的。不过没事的，就我和你管这条沟岔子叫小堡河，不外传。”

　　我觉得邱莉莉很通情达理，对她一下子充满好感。我笑了一下，不再坚持。

　　邱莉莉热情地说：“欢迎你上山下乡到小堡大队来插队落户，认识你，我很高兴。以后，我会请你到我家去串门。”

　　我又朝邱莉莉笑了一下。说：“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我觉得自己很爱看站在面前的还乡知青少女邱莉莉那张美丽无比的笑脸，很爱听还乡知青少女邱莉莉清脆甜润的声音。在我上山下乡到小堡大队刚下车来后不久，就认识了一位长相异常美丽的还乡知青少女邱莉莉，心里很高兴。站在自己面前的还乡知青少女邱莉莉，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扭怩做作，这叫我在陌生的小堡大队与一位长相异常美丽的还乡知青少女接触，一点都不感到拘束。而且与她一见面，她就令我心情非常美好地对今后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