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霭九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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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霭九重城-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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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晏拆了信封,展开素笺,就着烛光细细读将起来,过会儿双手轻轻发抖,眼中泪光盈然,喃喃道:“谦恭温良,屈深忧多。。。。。。老师。。。。。。”
  蔚缌叹了口气:“大哥有所不知,温公留给我的那封信里提及大哥,母非惠得,承气不可言,忧虑不及悦。。。。。。温公很担心你。。。。。。”他转过目光,定定地瞧向贤王:“大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的眼神专注,瘦削的脸庞带着几分凝重之态,十六岁的少年仿佛突然长大了一般,从未有过的肃穆与沉稳出现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方晏被那目光瞧着,不觉心神紊乱,缌缌。。。。。。
  第七章
  夏日温暖的风送来四声更响,窗户大敞,偶有蝉鸣声声,方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缌缌。。。。。。”
  蔚缌修长的手从薄被中伸了出来,掌心微汗,按住贤王撑着床铺的左手:“大哥,我确实没什么本事,对大哥也不能有所帮助,可大哥是我最关心的人,我想与大哥同喜同忧。”
  方晏痴然:“最。。。。。。关心的人。。。。。。同喜同忧。。。。。。”
  少年郑重地点头:“大哥,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贤王望着少年真挚的双眸,心下思绪万千。缌缌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孩子,若非遇见自己,将他带到京城来,只怕这会儿仍在四处游山玩水,过他单纯快乐的生活。正因了一时的私念,让他跟随自己来到京城,十六岁的少年遭遇了人生最悲痛的悍然变故,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横剑自刎,当他抱着老师冰冷的身体跳入碧波汹涌的大海中。。。。。。方晏只觉一股寒意从体内最深处慢慢升起,不行!不能和他说,已经累他受了那许多罪,如何还能再让他为自己担忧牵挂?更何况,这件事将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演变,自己现下疏无把握,若是。。。。。。暗暗咬牙,放松了脸部表情:“你此番回来怎么变得如此敏感易虑了?真地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何时欺骗过你?”
  蔚缌怔然半晌,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低下头轻声道:“大哥不曾欺骗我,是我不好,以前总是伤害大哥。。。。。。”
  方晏心弦微颤:“缌缌。。。。。。”
  少年抬起头,笑容若有若无:“不过,大哥即使不说,我也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京城里热闹繁华,王府内面面俱到,父亲与爹爹很快便会知道我安然的消息,我不回云岫了,我要留在这里。”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狡黠,轻轻眨了眨眼:“好了,睡觉吧!”
  方晏呆愣:“你说什么?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缌缌。。。。。。”
  蔚缌只当没听见,自行钻进被窝里,却又皱着眉推开被褥:“天气真热。嗯?大哥,我累了,你也快些休息吧。”身体往里挪,空出一大块床铺:“一起睡。”
  方晏抓住他的胳膊,脸色微沈:“缌缌,待老师的丧事完毕,你立即离开京城。”
  少年打了个哈欠:“睡了。”果然闭上眼,再不理睬坐在床头兀自焦虑的人。
  他是定下了主意,不一会儿便晕晕胡胡地沉睡过去,苦了可怜的方晏,呆呆地靠坐着,眼前是少年微带憔悴的绝丽容颜,贤王不由自主慢慢笑了起来,起先是平和甜蜜的微笑,而后却是生涩迟滞的苦笑。
  缌缌,你不能留在京城,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你拖到这危险的旋涡中来!
  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
  辅国公的大丧安排在三日后,期间谷梁文轩收到岛上朋友的来信,不愿再耽搁,与众人作别后,独自返回。方晏虽不清楚谷梁文轩究竟是什么人,却觉得这位前辈对自己十分亲和,谷梁文轩的离去令他微感怅然。
  蔚缌似是完全下定了决心,辅国公大丧已过,仍是一字不提离开之语,呆在王府里,白日与两个弟弟读读书练练剑,晚来留宿主院,方晏不与他同床,他也不介意,自己好吃好睡,身体经过细致的调养,慢慢恢复了以前的圆润健康。
  双胞胎见哥哥不吱声,更是乐得不提回庄之事,尹氏兄妹毕竟年长,约摸明白些蔚缌的心思,并不催促,几人竟安安稳稳在王府住了下来。
  他们不着急,方晏却上了心火,很快地,宫里传出陛下第一位龙子尚未成形便流失的消息,太妃为此素衣斋戒,祈求上苍垂怜,为圣朝再送一名健康的龙子。
  皇帝每日照常上朝理政,看不出丝毫异样,除却偶尔召召贤王入宫商议国政,并不象以前那般无事便将弟弟拉进宫内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
  好在因为辅国公的离世,皇帝下召一年内上至皇族官吏,下至普通百姓,均不得呈办婚庆喜事,首先便是取消了本定于秋季的才女大选。如此一来,方晏着实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年谁也不能再逼着自己纳妃了。
  皇帝不动声色,却不代表后宫没有反应,皇后易柳的几番举措令方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易柳是个极为聪明精干的女人,贵妃突然落胎令她提高了警觉心,在皇帝的默许下,大肆盘查贵妃失胎的原因,最终查出是贵妃宫中一位宫女受另一名不起眼的才人暗托,将安胎药换成红花给贵妃服用,导致了龙子的流失。
  这还了得!微不足道的才人与宫女当夜被绞死在冷宫内,贵妃用人不查,律下不严,也应受些教训,皇后诣旨贵妃降为嫔,闭门思过一年。
  风波就此草草平息,方晏知道皇帝终究还是放了自己母妃一马,否则岂会这般简单。他寅夜进宫求见兄长,意欲代母谢罪,被皇帝插科打诨地混了过去,却拉着他说了半宿的废话。
  贤王不是一个没头脑的人,皇帝法外施恩,不曾将事态扩大,他却清楚母妃会因此更加有恃无恐,其后还将使出什么手段他一时半会儿也摸不透,可亲儿哪能怨母奸,他可以暗地里制止,却不便明面上与自己的母亲当面锣对面鼓地较真起来,如此夹在兄长与母亲之间,早晚会有出事的那一天。
  所以,缌缌不能留在京城!方晏没办法劝得了蔚缌,无奈之下找到尹氏兄妹,表明自己为难的处境,希望二人相助让蔚缌可以安稳地离开。
  竹雪微笑着拒绝了贤王的请求,只言小少爷既然自有打算,也不好违了他的心意,王爷不必为此忧虑,毕竟现下还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呢!
  方晏怎能不忧?事情若发生了再走或许就来不及了,既然尹氏兄妹不配合,贤王暗自留了主意,好歹要将蔚缌送走。
  事有凑巧,云岫在津沽的陶瓷分铺不慎买进了一批劣质的瓷器,数目颇大,掌柜为了收回成本,冒充优等品摆上货架,不料却被买家识破,声誉大损,尹氏兄妹滞留京城,离津沽最近,接到消息后,只得匆匆赶去处理善后。
  双胞胎不舍得离开哥哥,随同兄长仍旧住在王府,如此一来,蔚缌搬进了原来的院子,总不能让方晏日日靠着枕垫睡觉。
  竹雪临走前与蔚缌略微说了些方晏的境况,少年心下更是有了计较,这么温和的一个人,对自己始终一心一意,如何能够薄待了他?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大哥,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好歹要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自经历了那桩惨事,心智成熟了不少,再不似以前一般任性胡为,自小的良好教养开始慢慢表现出来,加之他对方晏实有情意,到这关口,索性拿方晏当自己的亲人一般,谁会在亲人有难的时候甩手离开?
  方晏素来温文,不仅蔚缌,连双胞胎兄弟都觉得他十分可亲,平日里跟着兄长一起称其为大哥。这两个孩子自与温瞻认识以后,常往国公府跑,教教温瞻武艺,和温瞻一起读读书,三个孩子玩得很是投缘。小墨常与温瞻说起云岫之事,七岁稚子很是钦羡,三人约定以后一定要带温瞻往出云山一游。
  萧彤华既决心入仕,果然闭门备考,所幸温瞻有小砚小墨纠缠着,倒也让他空闲了不少,有时看书看得疲惫,出门见到三个孩子指手划脚地练着武艺,倒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蔚缌经过一次大难,恍然明白自己的功夫实是差得离谱,轻功好有时候并不能救己救人,若不是武功太差,见识过少,如何被人轻易擒住,大哥也不会与自己阴阳永隔。
  痛定思痛,蔚缌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蒲歆知道这个儿子懒惰,赵无咎又护得紧,庄中上上下下一昧怜惜着,不好过多管束,却给他下了死要求,让他将云岫所有的武学招术、修练方法背得滚瓜烂熟,以望他哪日兴起时还能练上一练,如今果然有了用处。
  住在王府中游手好闲浪费时间实是不妥,蔚缌开始做起了他自小最讨厌的事情──练功,记忆由浅入深,少年天资聪颖,小时候多多少少也曾打下了些基础,他的脸皮又是少有的厚,故而常常向弟弟小砚请教,没过多久,功力大幅提升,连一向最擅长的轻功也增进了不少。
  如此一晃一个月悄然滑过,这日方晏从宫中回来,不知为了何事,竟在前厅置了宴席,所请者不过三人,正是蔚缌兄弟。
  一桌子铺满了琳琅菜肴,小墨目瞪口呆:“方大哥,你今日碰着了什么喜事吗?”
  方晏微笑:“没有,自你们来到京城,我还不曾请你们吃一顿像样的宴席,今日突然有了兴致,故而让厨房准备了。可惜不能饮酒,否则定要喝个痛快。”
  蔚缌只当他解决了一件棘手的公务想要放松一下,并不多问,却开口劝道:“我们不喝,大哥可喝得,要不,我陪大哥喝两盅?”
  方晏摆摆手:“你胃弱,酒乃烈物,还是不要喝的好,我又不是个酒鬼,何必定要饮酒?”
  少年笑道:“人常说无酒不欢,陪我们三个吃饭,真是没趣得紧。”
  方晏双眸流盼:“若能日日与你们一起吃饭,方晏死而无憾。”
  蔚缌愣了愣:“大哥如何说这样的话?”
  方晏自知说漏了嘴,连忙打岔:“虽无酒,我们却可以茶代酒,今年的新茶放到现在怕是已沈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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