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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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肆野-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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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武晔扮家家酒好玩儿么?”
  小古的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见过的、女孩子们常常凑在一起玩儿的游戏,北方人叫“过家家”。就是有人扮演妻子,有人扮演丈夫,剩下的就是扮演孩子们。她们通常选一块空地,再准备一些锅碗瓢盆的玩具,就齐活儿了。不到各自的母亲招呼她们回家,游戏就不会散场。
  “原因很简单,你是个摄影师。周童他们都没告诉过你?太没哥们儿意气了。”
  我终于还是打开了那个藤编的箱子,也终于……给了自己一刀。
  仔细想想,我知道武晔什么呢?
  什么都不知道,他绝口不提。
  看着照片上的人,我好像完全认不出来。
  那上面的男孩十几岁的样子,柔顺的头发不比我现在短,如果不是唇的正中,那颗小小的唇钉儿,我不会知道那是武晔。
  他笑着,笑得那么清纯,颠倒众生。
  嗯,真的是那种清纯,或者说青涩,那么自然。
  “我很反感别人拍我。”我记得这是武晔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说过的。
  看来他语法有问题,他应该说:除了他,我很反感别人拍我。
  操你妈的!
  “你还有空管唐若?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古那声音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一张张的翻看那些照片,我说不出来现在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想,不久前我看他离开时候的预感是正确的。那是不是我整个水晶球也能当巫师?
  是的,他从未属于过我。
  武晔自己的照片放在一个大大的信封里,很杂乱,但下面是一摞一摞的影集。我觉得,那些可能才是重点。可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敢去碰。
  我怕什么呢?
  说不出来。
  傻子最幸福。我真的该听话睡觉而不是打电话去质问小古,质问了半天,我只肯定了两件事情:一,小古绝对不会回到唐若身边。她表示的很明确: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二,我是个SB。彻头彻尾的。
  当我撬开这只箱子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会崩溃,会犯病。可我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很平静,脑子无比清晰,一点儿都不疼。
  这就好比你宝贝一只古董花瓶,因为它价值不斐,得之不易,独一无二,你丫整天提心吊胆的怕它碎了。结果真碎了,你倒是踏实了。
  呵呵……
  我现在只是特佩服武晔,并且深度同情。你说他找个替代品都不好好挑选一下,弄来个瑕疵多辛苦啊?
  我一直在给他添麻烦,方方面面都是。
  我糟糕的脾气弄得他一天到晚都得小心翼翼。
  我长期的慢性失眠,导致他每天都得先哄我睡觉。
  我总漂着,一走就是几个月。
  我长期服用药物,有严重的药物依赖性,发病的时候更是行为紊乱,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不清楚。并且因为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有时候跟我做爱会很麻烦……
  我的病永远不可能治愈,这是无数个医生告诉我的。
  嗯,武晔,你真是选错了人。
  点了烟,我看了看那摞影集,最终,还是动手拿了一本出来。
  全部都是风景。
  一张一张的看着,我竟然发现一丝熟悉感。这些照片,很有我的风格。
  古怪的视角、偏执的处理方式、小风景,无限的寂寥。
  现在回想起来,武晔是看了我的片子之后开始跟我交谈的。之前,都是些客气但不失体面的套话,没有任何温度。
  我像他么?
  一本一本的翻着影集,我觉得疲惫。不是久未成眠的身体,而是埋在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
  我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是在情感上可能有。我做不成影子。
  从影集里掉出了一张相片,我捡起它,看着,忽然笑了。
  那是我看了这么多相片过后,唯一看见的一张合影。曝光很厉害,是镜子反射的那种很硬的光线。可还是能看清楚里面的两个人。
  武晔拿着一架老式的相机对着那镜子,他那么认真的看着镜头,想要捕捉的不是自己,而是镜子里折射出的那个人。
  那人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空空的。
  很没时代感的一个人,简单的衬衫,平凡的五官,安静的容颜。
  翻过照片,背后有写字迹:苏禾
  看着标注的日期,是十几年前了。
  我坐了一会儿,看着太阳从正午时刻滑落,然后整理好了那只藤编的箱子,放回原处,下了楼。
  
  “妈,我。”
  “小唯?”
  “Edward……最近你们有联系么?”
  “啊?怎么突然问他?”
  Edward是我妈的第二任丈夫,一个喜欢跟小成本独立电影较劲的家伙。
  “我手里有些东西需要他帮我。”
  “你直接打他电话吧,上个月我们俩通过电话,他好像在爱尔兰一乡村城市取景呢。”
  “成,我知道了。”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怎么了?”
  “没想到你会突然打电话……我这儿都半夜了。”
  “我操,我忘了,哈哈哈。”
  “没事儿,我们在墨西哥,这儿挺有意思的。”
  “嗯,跟他问好。”
  我看着手里的护照,翻着,真是去了不少地方,各个国家的戳子都在上面,恐怕作废之前又要满了==
  武晔真的把我的护照收了起来,看着被我翻得一团糟的屋子,我几乎笑出了声音。
  挂表显示的时间是三点过一点儿,他再过一个小时就会下课回来了……
  我整理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些必要的设备,还有我的唱片。其他的我都不想要了,不过走之前,我还是得给武晔打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他挂了。十分钟后给我拨了回来。
  “你不是还没睡吧?”
  “武晔,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又怎么了?我刚下课,间休只有十分钟。”
  “足够了。”我听着后面背景的声音,确实稍稍有些嘲杂。
  “我怎么觉得你那么不对劲儿?”
  “首先,告诉我今天几号,周几。”
  “你过糊涂了?”
  “告诉我。”
  “11月28号,周四。”
  “嗯,然后请你告诉我,我叫什么。”
  “许唯,你到底怎么了?”
  “好,最后一个问题……苏禾是谁?”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只能听见学生们乱哄哄的声音。
  “THANKS,THAT’S ALL。”
  我挂了电话,把卡从手机里抽了出来,然后,扔进了下水道,手机则扔在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我不再需要他们了。
  
  清晨我在上海的阳光中醒来,给唐若发了MAIL,从酒店CHECK OUT,去了机场。
  在候机大厅里给总编大人打了电话,我说我想像以前那样合作,做自由撰稿人,我辞职。他终于骂出了那句忍了很久的:疯子。
  然后我们都笑了。
  他说,许唯,你永远都没法安静下来。
  我说,是,晚上好梦,再联系。
  飞机慢慢地在跑道上滑行,我忽然想起了在北京落地的时候,那一连串的跑道灯,它们也是没有光亮的。因为是白天。我站在跑道的护栏旁希望能在机窗上再看看什么。到底要看什么我不知道。
  回到座位上,我拿了CD机,反复的听一首曲子——巴赫的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你没事儿吧?”很久之后,我快要睡着了,身边的女孩儿推了推我。
  “嗯?”我拿下了耳机。
  “你……纸巾给你。”
  我看着她,一个很时髦的中国女孩儿,她是带着什么梦想和希望远走他乡的呢?
  “纸巾?”我很惊奇。
  “你哭了……”
  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脸颊,一片潮湿。
  “不是,结膜炎。”我接过了她的纸巾。
  
  【上部 许唯】
  
  ~END~








(一)终点

 

许唯不见了。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想承认这是个现实问题。

可他就是不见了。

这缺德的、一根筋的、别扭的、死孩子。

那天回家之后,我的房间被他翻得一团乱,什么东西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我一直拿不准许唯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对于他,我只有个模糊的认识:他虐待自己可以,但是别人谁也别想虐待他。

再看看他那房间,呦呵,小子你成,收拾的挺整齐,该拿走的一样没落下。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去了机场。

这人不会管你几点有飞机,有没有,到哪儿,他就是认为地球得围着他转。

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他。

许唯是我最不待见的那类人。打扮的花里胡哨,漂亮的一塌糊涂。根据这第一印象,我推断这是一个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的孩子。就跟我那些混事儿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他上了我的车,拿着那种无聊的好立拍相机乱照的时候,我真是烦他。所以当他把镜头对准了我们俩,我很严肃的告诉了他:别拍我。

现在,那张照片却成了他唯一存在过的证据。照片上,我们俩都挺自然的。我记得他拍完了之后跟我说:仅此一张,绝版。

我到了机场,查询了所有即将起飞的班次,没有他。

那天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我出门的时候,还吻过他。

抬眼看看桌上的台历,将近一年过去了,那孩子杳无音信。

我承认许唯聪明,但是我想不到他躲人能更狡猾。

他扔了手机,辞了工作,注销了邮箱,MSN从来不亮。暑假的时候,我去了洛杉矶,他们家院门紧闭。

我不知道他母亲在旧金山的住址,即便知道我也不会登门拜访,避免无端的争执是我多年来的信条。

通过小古我找过唐若。他只告诉我,许唯走了。再没其他建设性意见。

小古一开始拒绝跟我见面,我知道她心虚,是谁把那事儿告诉许唯的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后来我跟她说了说往事,她就乖乖出来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我这人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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