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梦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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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梦柝-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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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中间子,遂到左边船上。把窗一叩,问:“姐姐,我家相公在此么?”衾儿开了窗,接下去道:“从没有来。”若素正要转身,只见房舱里,灯下见个戴方巾、穿石青袄的人影。若素立住足,暗想:这没良心的,原来与衾儿有染。他见子刚去了,便撇着我溜到这里来。

    看官,你道为何?原来日间楚卿穿的石青色袄,却没有荔枝色袄,恐若素疑心,与子刚换穿了,钻下新人的船里。初六夜,虽有亮星,却无月色。若素看见穿荔枝色的走下去,自然是子刚,到此,见穿石青袄的在衾儿房里,怎的不疑?竟转身来,也不问衾儿,望房里就走。那子刚见若素走来,晚上不便相见,把身儿背着。若素从后边一把曳转来,将右手在子刚脸上一抹,道:“羞也不羞?”子刚掉转身来,若素一相,做声不得,急缩出道:“这甚么人?”衾儿道:“是我家相公。”若素急问:“你吴子刚呢?”衾儿道:“这就是吴子刚。”又问:“我家相公呢?”衾儿道:“在新人船上。”若素急得发昏。那吴子刚走过来,深深揖道:“嫂嫂见礼。”此时若素,身披丈夫衣服,头戴方巾,竟忘怀了,也还起礼来,鞠下腰去。道半个喏,忽醒悟了,反立起来,羞赧不过,一手把着衾儿,道:“我不明白,你到我船上,细剖我听。”

    来到中间船上,衾儿道:“楚卿喜新,原是一人。子刚不过是他借名。”把前后事,细细说了一遍。若素又好气又好笑,恨道:“这个巧风流惯掉谎的,把我似弄孩子一般,竟替他做了两三年的梦。你既知道,因何不对我说?”衾儿道:“我本要对小姐说,无奈他千央万央,只得替他瞒着。今日,也被我处得够了。小姐与我说话时,他在背后,揖也不知作了多少。”若素道:“待我明日处他。我与你多时不曾相见,正要与你讲讲。今夜伴我睡罢。”遂问厍公子及至今一路事情,两个抵足细谈不题。

    却说楚卿,钻入新人舱里,解衣上床。侧身听邻船,并无声息,暗喜道:夫人贤慧,此时决然知道。不见变局,想是青云得路了。遂用些款款轻轻的工夫,受用了温香软玉,却不敢说话。将到天明,恐一时认出,难于收结。黑早起来,到若素船上,叫开舱门。连叫不应,衾儿低低道:“小姐也有些干系,不如起来开门商议罢。”若素才开门,楚卿即要赔礼。却见衾儿在内,急收不迭。若素道:“啐,弄玄虚的捣甚么鬼?做得好事呀。”楚卿道:“我是好意。夫人没正经,得了喜新一千五百两银子,做出天大谎来。我替你去应急,转道我不好。”若素道:“你既如此,何不对我说明?为甚藏头露尾?歪心肠儿累我担着鬼胎,梦魂都不安。”楚卿道:“当初在饭店时,我原要对你说个明白,谁教你装甚么腔儿,小弟舍妹哄我。如今,夫人是我楚卿的,秦小姐是你喜新的,原不曾在我面上用半分情儿。我如今替你周全了好事,不埋怨你就够了,又来怪我。”若素见说得好笑,无言可对。衾儿在旁道:“小姐,你乐得自在,何须争论?他才子志量,必定与新人讲个明白了。你慢的梳起头来,吃些早饭,他自然去领新人过来拜见,你担甚么干系?”楚卿又急道:“嫂嫂,我请你不要开口罢。”就扯若素到半边,耳语道:“他恨我如仇,你做夫人的,度量大些,不要听他撺掇。”若素道:“哎哟,你不识好人,昨晚没有他劝解,说个详细,我闹起来,新人上岸多时了。还不来赔礼?”楚卿喜道:“原来如此,假意难我。”就向衾儿深深两揖。衾儿道:“只怕还要谢媒人。”楚卿对若素也两揖。若素道:“我容你娶妾,难道另外不该赔礼?”楚卿又是两揖。若素笑道:“我弄你,如弄猢狲一般,饶称罢。姐姐,我与你梳头,商量过去。”只见新人唤丫头来请相公。

    看官,你道如何?原来秦小姐起来小解,丫头推开子,帮小姐见罗帕上猩红点点,恐有余香染席,丫头们看见不雅,把流苏钩起,掀开锦衾一看,那床里边席下,似有垒起。取出看时,却是一双红睡鞋,尖尖可爱。把自己足一试,宽窄无二,又是穿过的。心内惊疑。暗想道:他莫不是娶过了?去冬在我家里,一时误说未娶。见我求婚,故此千推万阻。今日不得已,把我做妾么?遂急急梳洗,叫丫头请相公进来。

    未知若素进来,说出甚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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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贴试录惊骇岳母 送灯笼急坏丈人
    词曰:

    翠被香浓,笙歌乍歇,洞房佳景思量。含羞解扣,欲上牙床。无端几句**语,弄一天好事乖张。娇娘啼泣,论黄数点,急煞新郎。闻言非忍,恶口相伤。恨少年心性,忒觉猖狂。把千金一刻,看做平常。今宵轻恕风流过,恐伊家看惯行藏。且教先授波查权,硬着心肠。

    ——右调《高阳台》

    当夜,新人轿到寓所,傧相掌礼,交拜,引入洞房。合卺酒毕,楚卿替他除下珠冠。若素偷眼一看,此惊非小,原来是喜新。暗想:父母好糊涂,向说是胡楚卿,甚么又是吴子刚。又转念:饭店时原对我说,“有本事两个都是我的”,想必他脚力大,楚卿不敢与他争。如今总是姻缘,只索凭他罢了。只见楚卿斯斯文文,作一个揖道:“夫人,下官当初偶到上蔡,闻得夫人才貌无双,特央遂平县尹俞爷说亲,令堂不允。后来闻令尊大人选诗择婿,故欣欣而来,不意选中。那时,下官甚喜。但夫人大才,未经拭目。今夜花烛洞房,正《花魂》、《鸟梦》两诗会合之时,肯赐捧览,以慰鄙怀否?”若素听了,又惕然道:这个是胡楚卿。喜新原对我说,年貌相同,一时难辨。今日果然。因答道:“闺阁鄙词,不堪污目。”楚卿道:“夫人才欺谢女,慧轶班姬,正宜夫唱妇随,何须过逊?”若素遂取拜匣开了,检出《花魂》、《鸟梦》的诗,放在桌上。楚卿闭上房门,把诗在灯下细看。当时,若素觑楚卿,举止雍容,言词宛丽,暗喜道:比喜新更胜一筹。看官,为何一人而前后不同起来?不知当初做书童时节,见了若素,虽然风流妩媚,未免心慌意乱,进退轻浮。及至京门外,店中相遇,虽则大模大样,却是言尖语辣,有凌逼的意思,若素满心提备,先带一分拒他的主意,却不曾有倚翠偎红的款致。今日中了进士,妻子已到手,大红袍、犀角带,心安意适,讲话也自在了,举动也官体了。所以,若素一双俊眼,就视得胜于喜新。意思起来,心内十分欢喜。楚卿看完诗,忽然点头道:“意如月上海棠,韵似花堤莺啭。具此慧心,焉得无红叶传情、蓝桥密约之事乎?”若素听得,悚然道:“呵哟,此话何来?必须说个明白。”楚卿道:“是尊婢衾儿对我讲的。他说,当初吴子刚慕夫人才貌,扮做书童,投入贵府,曾与他联吟迭和,后来令堂知道,惊走了,不曾到手。下官所以疑到此处,或者衾儿瞒我,替夫人赖着些他话不可知。”若素哭起来,骂道:“衾儿这贱丫头,彼时你看上了喜新,偷我的诗稿与他。你如今已独占乾坤,却要在我名下谤我是非。我与你不得甘休。”对楚卿道:“如今衾儿在那里?”楚卿道:“在我家里。”若素道:“这个亲做不成。我是路柳墙花,明日送我回去,叫衾儿来,对明白再做区处。”

    看官,你道楚卿心上,本是了了,无非**取乐的意思。见若素认真起来,哭个不止,没奈何走近身边,陪着笑脸,将左手从后面搭在若素左肩上,把右手衣袖替他拭泪,道:“下官原是取笑,夫人息怒。”若素把身躯一撇,推开楚卿手道:“另事好取笑,这话可是取笑的?”只是哭。楚卿唱喏赔礼。若素道:“放屁!你甚么人敢弓虽。女干我?”楚卿道:“低稳些,外人听见不雅,那有丈夫弓虽。女干娘子的?”若素道:“谁是你娘子?”楚卿道:“不过取笑,衾儿并无此言。甚称夫人守礼。”若素听了,心上暗转道:如此吴子刚,是个好人,我身子就无事了,只娶秦小姐与他便妥。遂答应道:“这是真的么?”楚卿道:“怎么不真?今番息怒了,请睡罢。”若素道:“初相会,就如此恶取笑,必等衾儿来,当面一白。”楚卿道:“素知夫人冰清玉润,今又见才貌出群,心中得意,故取笑一句。是我不是了,不必介怀。别样事等得衾儿,这个,衾儿替不得你。”遂搂过来。若素皱着眉,含着羞,只得凭楚卿宽衣解带,抱上床来。正是:娇姿未惯风和雨,吩咐才郎着意怜。这事,按下不题。

    却说厍公子,当日吓坏了。一边着人挨访,自己连夜入京,不敢对父亲说。后来挨访的回报,俱说远近并无踪迹。厍公子听了,暗想:必定自溺死了。当时也就丢开。及至今日,自己不曾中,闻得沈家中了两个女婿,初十日才嫁出去,心上疑惑起来。先着人到朱家一访,谁知沈长卿托过的,门公道:“沈家有两个亲生小姐。”那人又问:“你家小姐可曾到上蔡去么?”门公道:“娘舅家里,常年去惯的。”及到沈家来访,正遇着李茂。遂问道:“沈老爷共有几位小姐?”李茂见这人像官宦人家的,遂应道:“三位。”那人道:“都嫁了不曾?”李茂道:“大小姐嫁与遂平吴翰林;第二个是娘舅家里,嫁与厍举人;第三个前日嫁与鹿邑胡翰林。”厍公子得了此信,心上忧惧道:“一向长卿在刑部牢,不曾去探候。倘或问起女儿怎么处?只得与父亲商议,又替他题一本,是买好的意思。朝廷准下,改抚大同等处。长卿猜知其故,往厍家致谢,回说不在家。长卿令李茂问门公,道:“我家小姐在此,好否?老爷因家中多事,未及问候。”谁知厍家也预先嘱托门上,答道:“你家小姐另住别宅,不曾进京。”李茂回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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