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天空·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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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天空·烽火-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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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过了铁丝网口,向右一拐,就到了通往前线的大路上。将军打量着大路,脸色阴沉。路上泥泞不堪,以后可还要泥泞。眼下只是糊而滑,车开在路上东一刺溜西一滑的,可是过不了几个钟头路面就会变得跟黏土似的,稠而又烂,车辆也许就得半个轮子陷在泥泞里。
  他转而又呆呆地望着苏州河两岸的中国民房。
  沿路有很多具中国军人的尸体,
  在一条沟里腐烂,将军不觉屏住了呼吸。这种气味他尽管早就闻惯了。
  黑夜早已降临,一场灾难也可能已经随之临头。车在黑暗里缓缓向前驶去,长谷将军身坐在车内,却觉得象是浮游在空中。
  车上谁也没有一点声息,发动机老是一个劲儿“嗡嗡”地哼,苏州河里传来带水的枝叶一片沙沙乱响,他置身其间,仿佛此身已经一无所有,就剩下了一颗脑袋,全部心思都在那里飞快转动。
  此时,他也在思考一些问题,到底中国人还能支撑多久?
  他得独自个儿留在空中,独自个儿把这问题想个透。这场暴风雨是紧跟在中国人的进攻之后而来的,来势之快真是惊人。
  就在下雨前十分钟,他接到松江前线部队的报告,说是他们阵地前沿爆发了激战,炮火猛烈。可是说话之间狂风暴雨就把电话线打了个七零八落,他的指挥所也成了一片白地;无线电都无法联络。眼下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他心里没有一点谱儿。
  松江的地理位置很关键,难道,中国人准备突破松江日军防线,向南京方向撤退?
  这是有可能。
  中国军队看到风大,很可能会索性豁出命来,乘势推进,把第十军的前沿阵地突破许多口子。部队接不到他的命令,天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但愿军直属炮兵联队的电话还能通前线!
  他幸而在两天前就调了十多辆坦克到松江阵地。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就别想把坦克拉上去,其实前线就是有了坦克,现在也无法出动,不过必要的时候总还可以以之作为核心,今夜临时建立一个防御阵地。
  前线只怕已是乱成一团了。拖到明天,一条完整的战线只怕也就只剩下几个孤立的小阵地了。可他打不通电话还是只能干着急。
  局面保不定会糟到什么地步呢。好容易把战线左转九十度,说不定不出两天就会前功尽弃,依旧退回到原地。
  要是电话能够打通,那就要求他一切决策都要当场很快作出。
  长谷将军回忆了一下前线各级指挥官的配置情况,那记忆力极好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好多过去的小事,以及一连串兵力的数字。第十军每一尊炮、每一名兵员的部署,他都了如指掌,这些情况如今就在他脑海里…一闪过,不过仍还是些原始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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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爱上海滩(17)
此时此刻,他就成了个十分单纯的人了。身心的一切活动,目的就都只有一个了。
  他根据以往的经验,心里自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一到需要的时候自然就会把这些资料化而为妥善的对策。他只要把浑身的劲头用足了,这份本能肯定就会发挥出来。
  不过尽管如此,他凭着一股火性,还是感到怒不可遏。都是暴风雨跟他作对:他这一腔火的发泄方式也很傻气。有时正好好地想着心思,忽然一阵气愤涌上心来,把思路全搅乱了。
  逢到这种时候他就往往会哺哺自语:“有暴风雨也不通报一声。帝国海军气象部门简直是吃干饭的!几时通知过我呀?根本就没有见到半个字的通报!这办的是什么事……我看根本就是什么事也不办!存心跟我作梗!”
  就在这时,车不小心陷进了一条沟,开不动了。长谷将军冲着司机转过脸去,心里真恨不得把他毙了,然而他只是嘀咕了一句;“咱们没工夫磨蹭了,速度些!”
  军车重又点火开动,这才继续前进。
  松江前线的部队遭受威胁,固然使他忧虑重重,难以释怀,但是这个问题毕竟还比较抽象。直接影响到他个人、使他有切肤之痛的,是这场暴风雨,他临走时所见后勤营地上的那一片狼藉。
  他回想起来简直有点伤心:帆布床给掀翻了倒插在泥浆里,帐篷就剩了污迹斑斑的一堆破烂。真是满目凄凉!想到这里他又火冒三丈了。
  他命令司机:“你还是把车灯打开。不然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到。”
  要是附近埋伏有打冷枪的中国士兵,那开灯行车就不好比端了支蜡烛,走进藏有刺客的黑森林。
  将军在车座上感到一阵紧张,但也不无快意。冒险自能给人以一种刺激,使他深感自己肩负的任务之重要。
  车两边并没有上窗,他和少佐掏出南部手枪,把枪伸到车外,密切监视两边的道路。
  车灯一开,路边的枝叶都成了银白一片,更显得神秘莫测了。
  不!决不能让陷入日军重围的几十万中国军队从第十军的松江防线突围出去!
  将军用手摸了一下手枪的弹盒,拆下了又卡嗒一声重新装上,一双手就这样端着支短家伙,把枪口对着窗外。他的心境复杂极了,其中有些情绪属于亢奋之列,有些情绪则可归于灰心一类。想了这许多办法,稳扎稳打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如今猛一下子却说不定已经落得全线崩溃,可他的车还在这儿乱转,好像一根神经拼命想附上一块肌肉、一个器官,好起到它神经的作用。
  他把手里的枪往上托了托,闷闷地直瞅着眼前的房屋。大路前面的拐弯处很可能就架着一挺中国人的机枪,更可能埋伏着几个中国兵,带了一两件自动武器,在那儿伺机打冷枪。说不定车转过弯去,一下子就会扶上个一、二十枪,他琐碎的探索,无谓的牢骚,由此而构成的这渺小的一生,也就得一笔勾销了。
  另外还有这个神经紧张的年轻司机,谁保证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日本左翼反战联盟分子?
  就这样,一个转弯,全都完蛋。反过来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把人打死。只要他枪口一举,一扣扳机,就有人一腔喜乐哀愁……说不定还带着内心的一缕善念……一齐化为乌有。简直就跟踩死一只小虫一样容易,甚至还要更容易些。可说不定哪儿还在进行一场战斗呢。
  他们听到的炮声、枪声、固然可能只是前沿的零星交火,算不了什么,可谁敢说这些零星的火力现在就一定不是集中在一处,打了一场小小的恶战呢?听这枪声、炮声,都谈不上有一点配合。黑夜把部队割得支离破碎,这样你一摊我一摊的,都成了七零八落的孤军了。
  车在泥泞中打了个弯,刚一转过弯来,车前的灯光就照见了一个日军士兵的惊异的双眼,原来路边是个机枪工事,工事里有个哨兵。
  车开到了哨兵的跟前。
  那哨兵大声吆喝:“停下!亮起了车灯在苏州河跑大马路,你们存心不要命啦?”
   。。

第五章 最爱上海滩(18)
但一看见长谷将军,他马上迅速眨巴眼睛,敬礼说:“对不起,将军。”
  “哪里。你说得对,这是不对,违反了我自己的命令。”将军说着微微一笑,那士兵也尴尬地向他咧了咧嘴。
  军车离开了大路,拐上了去松江炮兵营地的小路。四下是漆黑一片,将军下车后在原地停了会儿,先适应一下环境,然后用手一指:“防空帐篷在那边。”
  他们于是就在黑暗里举步走去,地面上根根蔓蔓没有清除干净,绊脚得很。黑沉沉的夜色又带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谁也没说话。
  两边是一挺挺高射机枪。
  中国空军的飞机,太凶猛了!很多都是自杀飞机!
  第三舰队损失的驱逐舰,基本上都是让这些可恶的中国飞机撞毁的。
  一机换一舰,这样下去,战争也许中国人能赢!
  到防空帐篷的五十来米路上,总共只碰到一个人。将军撩开门帘,很不乐意地摸进了里面乌黑的隔光走廊。帐篷分明也刮倒过,落到过泥浆里,是事后重新支起来的。帐篷内壁还是泥糊糊的。
  他摸到隔光走廊的
  尽头,又撩开一道门帘,走了进去。只见一张办公桌旁边坐着一名炮兵大尉。
  也许中国人很快向松江阵地发动进攻,全线进攻当然也极有可能,但是两翼肯定是他们攻击的目标。这场暴风雨一来,中国部队势必已无法及时赶到集结地点。
  他的坦克要大批调集上来看来也不见得能够办到。他已不可能先行试探,寻找防守薄弱的阵地。地面泥泞,部队难免行动迟缓,中国人势必只能选择几个目标猛攻,指望从中打开缺口。
  将军觉得这他能够对付。
  他说:“联队长,今天晚上我们在松江的局部阵地将会遭到强攻,估计来势极猛。我要你…一通知前沿所属各部,命令他们坚守阵地。我们是决不会全线后撤的。”
  “将军,你是说——?”大尉的声音里满含着狐疑。
  “真要是给中国人突破了一二处缺口,让他们进来好了。缺口两侧的部队务必要坚决守住自己的阵地。无论哪一级指挥官,如果不顾大局擅自把部队撤下来,我就把他交付军法审判。进来的敌军自有后备部队会去对付。”
  他这次又算对了。
  果然,中国陆军第六十七军在拂晓发起了总攻……
  六
  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十几艘军舰,在支援吴淞口时,遭到日本空军王牌“加藤隼”战斗队的狂轰乱炸,全军覆没,鱼雷艇队队长马步祥随艇战死。
  高高的吴淞炮台上,段国华望着红红的江水,放生大哭。
  滔滔黄浦江,卷起浪花,轻轻叹息着,拍洒在马步祥胸膛上,他还是那身出征前的戎装,浮在江中,身上十七个弹孔,冒着血。
  江上风清,江风吹过漂浮的几百名中国海军官兵尸体,惨白的脸上还有泪痕;一代中国海军军人的强国梦,在风中支离破碎……
  同时,日军第三十师团青木旅团前锋部队突然出现在吴淞口侧后两公里的一个无名小镇里,日军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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