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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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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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刘禅,将酒盏轻轻一倾,一滴酒轻巧地落在地上,刹那间,石砖上一阵滋滋声,青烟一起,石砖正中竟裂成了几道缝隙。

    “相父!”刘禅扑倒在地,大瞪着两眼。

    孔明执着杯:“但是,亮在了断之前,还想向陛下,”他说着,又望了望中堂上那张他亲手绘的先帝像,“向先帝,一吐胸臆。

    目光在威武的昭烈像上停驻了很久,孔明微微叹息了一声:“故人已矣……,生者……何堪?”

    刘禅望着孔明,空空荡荡的大殿里,不知从哪里吹起一阵阵凉风,素幔在风中飘拂起来,恰如刘禅的起伏不定的心绪。微风拂过他的面颊,不经意间也拂起了他面前人的几丝惨淡发白的鬓发,刘禅被这霜丝搅得心里犹如堵上了一块石头,让他难以呼吸。陡然间,孔明回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刘禅被这孤独,黯然的目光击得低下头去。

    “陛下也在思念先帝么?”

    淡淡的语气却锥入了刘禅的耳鼓,他倔强的抬起头,正对上孔明送过来的心痛的目光,不发一词。

    孔明又是轻轻的叹了一声,把眼睛转回了昭烈像,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亮……也在想念先帝。亮在想,如果先帝还在,亮便只是个贤臣,先帝去了……亮,却还要做,权臣。”

    刘禅的目光缓和下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迷芒望着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而孔明却再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时空,去搜寻往昔的故人。

    “陛下呀……”孔明的声音仍充满了叹息。刘禅不知道,他叫的是自己,还是神位上那个鎏金刻上去的牌位。

    “亮……真的累了……”孔明将头抬起来,也许这个姿势,可以帮他控制住泪水。

    “亮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汉室倒底何日复兴……先帝走了,亮只有,一个人走。”

    刘禅的目光又凌利起来:“相父说的是,我,对于相父来说,是个累赘。”

    孔明仍旧没有看他,“不。陛下能做出调亮回成都这样的举动,就证明,陛下是想有一番做为的。”孔明望向刘禅,目光里满是期待。

    刘禅迎着孔明的目光,直起了身子。

    “亮知道,身为帝胄,怎可受制于人。亮是多么希望,陛下可以像先帝一样,叱咤风云,可是……亮现在,绝不能把大权交给陛下。”

    刘禅抿着嘴,阴云笼罩在眉宇间。目光中带着冷森森的寒意望住孔明。

    孔明毫不躲避他的眼神。

    “亮看到,如若交出相权,陛下所与的,只不过是阉竖。”

    刘禅微微低了头,但是他马上又对上了孔明的眼睛:“相父以为,朕是桓灵么?”

    孔明长长叹了一声:“亮希望,陛下做孝景皇帝。”

    刘禅无语,目光又迷惘起来。

    “景帝为了江山,可以杀掉晁错,别任贤良,终可靖国。如果陛下,真的可以做到亲贤人,远小人,那么亮,又何惜一死?”

    “朕没有说过让相父去死。”刘禅红了脸,颈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孔明笑着摇头:“陛下,死无可惧。可惧的是,朝纲崩裂。亮知道,陛下所怨的,是亮位高权重。在朝堂上让陛下失却了尊严。亮本当以死谢罪。只是,陛下切记,大权绝不可落入小人之手。若如此,亮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刘禅的鼻翼扇动着,受了委屈般的怒吼着:“朕就一定会把大权交到小人之手不成?”

    孔明微微欠身:“陛下休恼。望陛下再最后听臣一语。如若朝中没了诸葛亮,内托蒋琬,外托姜维,牵制李严,驾驭魏延,臣……”

    未等孔明说完,刘禅愤然起身:“够了!!诸葛丞相!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来吓唬朕了。我知道,这季汉的朝廷可以没有刘公嗣,绝不可没有诸葛亮!如今丞相,四海归心,你就当真没想过,取而代之?”刘禅从未像今天这么痛快过。他在大殿中游走着,挥动着手臂:“你之所以隐忍到了今天,只不过是难以逾越那‘贤良’二字罢了。名不正,言不顺,哪是诸葛丞相能做的。朕今日不如成全了丞相,自下禅位诏书,也让举国欢庆!”

    刘禅停在孔明面前,他从来也没敢像今日这样与孔明对视。带着几分挑衅。

    孔明平静的望着他,听完他说出最后一字。淡定的笑容在面上荡漾开去。

    “陛下说的对,诸葛亮永远逾不出‘贤良’二字。陛下,请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权臣。过了今晚,陛下下诏,就说诸葛孔明参谒太庙,暴病而薨。然后,一定要加蒋琬为录尚书事。今后朝中……”孔明望了望正中的昭烈像,似是笑了笑:“不要再设丞相之职。”

    刘禅不解的望着他,他不知道,一个人在谈论自己的死亡的时候,竟然可以如此的从容。

    孔明捋起袖子,执起了玉杯:“陛下,你走吧。前途珍重。”

    刘禅好像全明白过来,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动却不能动转身体。直到他惊望着孔明举杯到了唇边。

    “相父!!”

    第一次,他粗鲁的扑过去,推倒了诸葛亮。玉盏撞在青石地上,玉碎纷纷。鸠酒在砖面上沸腾着,溢出一股刺鼻的气息。

    刘禅看着被烧化的青砖,冷汗从额上直淌下来。转头看看被自己推倒的相父,一阵颤抖,他大声叫着:“来人!来人!!”

    申屠小跑着进来了。望着眼前的一切吓得不知所措。

    孔明抬起身,有些失落的望了望渐渐安静的鸠酒。

    刘禅哆嗦着吩咐:“快,快,你备车,送相父……回府歇息。”

    申屠小心的走过去搀扶孔明。孔明随着他向门口走去。刘禅猛地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大叫:“相父。”孔明站住,也回过头望他,刘禅几步跑过来,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相父,别死……”

    一瞬间,孔明眼前一阵模糊。

    “相父,你不能……丢下我……”刘禅抓住了孔明的袍袖。

    孔明也不知自己为何能流着泪笑着,像哄一个孩子:“好。”他轻轻拍拍刘禅的手背。转过身去。

    在刘禅的眼中,那单薄的背影是如此的孤独。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殿让刘禅一阵恐惧。颓然坐在地上,凝望着刘备的遗像。

    “父亲——我该怎么办?”他把额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儿臣不肖,儿臣不肖!”

    他的心里像被人塞上了一团乱麻,又滴上了清油,用小火煽点着。烤得他五内如焚。他不敢想,假如孔明喝下了鸠酒,自己将如何面对这诺大的国家,如何面对众多的臣民。而自己如若就此隐于深宫,又将如何面对祖宗基业。

    他用手指抹着地上的鸠酒,惨然的笑了:“唉,该喝下它的是我呀……”

    正在此时,殿门却“哐”的一声打开了。刘禅回过身子,不由惊住。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女人和一个青年,他愣了愣:“黄夫人?”

    黄夫人见了刘禅,忙带着婉云与子安跪倒:“陛下恕妾妇擅闯太庙,惊扰先帝之罪。”

    刘禅踉跄着走过去:“夫人,你这是?”

    黄夫人深深叩下头去:“陛下,丞相这两日每日都在此祭祀先帝,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夜已至深不见回转,妾妇怕有意外,特来探看。”

    黄夫人一脸的诚敬。婉云却闪着一双大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她的目光骤然间停在青砖的鸠酒痕上。

    “先生呢?我家先生呢?”她冲着刘禅叫着。

    黄夫人回头责备的看着她,她却毫不在意。

    刘禅有气无力地倒退了几步:“相父……走了。”

    “走了?”婉云的目光更加集中地聚在碎成纹的青砖上。转瞬间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忽地站起身:“昏君!!你还我先生!”

    刘禅被这一声惊住,脚下一绊,坐倒在冰凉的地上。

    “婉云无礼!”

    黄夫人责备着婉云,声音里充满了严厉,这是婉云自从迈进相府之后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她回头看了看夫人,嘴角儿抽搐着,明晃晃的泪水顺着丰润的颊滚落下来。

    夫人却没有顾及她,吩咐着让子安扶刘禅坐下来。自己小心的躬下身子,轻轻问:“陛下,丞相……他?”

    刘禅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着面上的冷汗与手上的灰尘,微微缓了一口气,双手撑上两膝,摆了个让自己稍有威严的姿态,他向着夫人笑笑,这笑里满是解嘲的意味,随即,他把目光集中到婉云的脸上。

    “婉夫人?怎么?朕是昏君么?”

    婉云在夫人告诫的目光下强忍着低下头,胸口起伏着,半晌才屈身福了一福:“陛下恕妾妇无礼。”

    刘禅拍了拍膝:“哈!无妨!骂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婉云倔强地抬起头,黄夫人向她摆手她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陛下,妾妇寻丞相心急,一时失口,还望陛下赐告,丞相现在,在哪儿?”

    刘禅盯着婉云一会儿,慢慢站起了身,故意的将脸扭向了那鸠酒泼过的青砖面上。脚尖儿在那些碎痕上磨蹭着。

    婉云咬紧了牙。子安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黄夫人用手按着婉云的肩,但婉云明显感到,那手的冰凉穿透了衣服,直刺肌骨。

    刘禅发泄似的看着婉云,又溜一眼子安,嘴角儿漾起了胜利似的微笑。而当他的目光投注到黄夫人的面上时,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木在了那里。

    黄夫人按着婉云,但是,那姿势,显然已经是把婉云当做了支撑,否则她会如秋叶般委顿在地。眼睛带着乞求一般的目光望着自己,眼底微微泛着泪意。

    刘禅的目光柔软了下来,顺着黄夫人花白的头发看过去,还是那枝墨玉的钗,多少年了,没有换过。耳膜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婶婶,你为什么不换一枝好看的钗啊?”

    “这枝不好么?公子?”笑容犹如早晨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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