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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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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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梁父吟。”子安轻轻地说。

    姜维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丞相……太苦了。”

    汉军撤兵了。

    孔明伫立在高岗,英挺的眉微微皱着,凝视着山下游龙般整齐而迅疾地军伍。他又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台上望过去,姜伯约顶盔贯甲,手执着令旗,沉稳从容地指挥着阵形。那原本静卧在山坳中的营盘,密密麻麻,而姜维令旗指处,在瞬间,后营倾营而出,改做了前队,集结收拾,有条不紊,随后一营挨一营,不长的时间,全都撤出了山谷。

    孔明欣慰地点点头,身边的魏延赞叹了一声:“伯约这小子,脑子就是好使!丞相的八阵图,他这么快就弄得这么熟了。”

    “那是自然。”杨仪面含笑意,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伯约是世家子弟,饱读诗书,岂是老辈所及?”

    魏延刷地转过脸来,浓眉高挑,赤红脸上的筋都跳了起来。

    “杨长史!”

    孔明声音不大,却充满着震摄力,杨仪忙退了一步“丞相。”

    “以出身而论英雄,是腐儒之见。”

    孔明悠悠地说:“你去前面,告诉马将军,不要忘记,大军休整时,莫忘增灶。让他亲自验看。”

    杨仪诺诺地退下去,魏延喷火的目光一直把他送下了山。孔明转过身看了看他,“文长,你身为镇北将军汉中太守,要以国事为重,此次退兵,司马懿必会追赶,文长断后,大任在肩,不要轻忽啊。”

    魏延粗喘了一声,在马上把刀横架,向孔明施军礼:“丞相放心!”

    成都的宫禁深处,刘禅倚在龙榻上,拈着一颗白子,目光在玉石的棋盘上搜索着。身旁的美人正在小心地剥着一只金黄的川桔,剔了丝络,轻轻地送在他的嘴边:“陛下。”

    刘禅并不回头,只是张了嘴接住,仍在思索着棋盘上的局式。忽然,他双眼一亮,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伸长胳膊,‘啪’的一声,将子落了下去。

    “啊,陛下高明!”真奴儿躬身侍立在榻前,笑容可拘,“陛下这着棋,奴才竟是被困死了呢。陛下真是胸有全局,天子风度。”

    刘禅有些鄙夷地笑望着他:“肉麻话就少说点吧,来,赐你坐上来。”

    “奴才不敢。”真奴儿躬身推辞。

    刘禅便不再理睬他,只等他走棋。见真奴儿正在苦思,他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窗外,湖水明艳得诱人,泛着星点鳞光,亭台楼榭半隐在薄暮中,远处的小桥上,不断地走过袅袅婷婷地宫妇,衣带当风,如同天人。

    真奴儿的注意力全在刘禅的脸上,他小心地落下一子:“陛下这几天,好像龙心大悦……”。

    刘禅回过头,双目直射向真奴儿:“你在揣度朕?”

    “奴才不敢。”真奴儿跪倒榻下。

    刘禅挥手让其余的人退下,用一只脚勾起了真奴儿的下巴,“看你那德性,起来。”

    真奴儿又站起身,一动也不敢动。

    刘禅又摸起一枚棋子,望住棋盘,漫不经心地说:“朕下旨命丞相退兵的诏策送走了几天了?”

    真奴儿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小心地应对:“回陛下,半个月了吧。”

    刘禅又落了一子:“丞相没有动静?”

    真奴儿停了停:“这……”

    刘禅把棋子一丢,脸上展开了笑容:“朕痛快!从来也没有这么痛快过!”

    真奴儿望着他,不明所以。

    刘禅又做了个手式,让他走棋,自己拿起桔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朕为何如此痛快?这个,不能跟那些朝堂上的人讲,可是不说,朕真是憋得难受呢,跟你这个阄人说说,是最好不过的。”

    真奴儿把头低下,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禅靠在绣云枕上:“丞相是不会退兵的,取长安,那是他穷一生的追求,怎么可能为了我一旨旨意而妄动大军。”

    真奴儿抬起头:“那?”

    刘禅得意地一笑:“我也不想让丞相退兵,那毕竟是朕的天下,我只是想告诉世人,他诸葛孔明也不是永远地忠顺,他也会抗旨,他不是圣人!!”

    刘禅哈哈大笑起来:“说丞相谋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朕岂不知他是个忠臣,但是,我讨厌他让人拿不到一丝怠慢,他的话在众人耳朵里,就是天音,他这个人在众人心里,就是天神!可是,他偏偏不会居功,他对朕恭敬有加,益发地让人觉得朕,百无一能!”

    刘禅一口气地说着:“这次,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诸葛孔明也做得出抗旨的事来!”

    真奴儿脸上渗出虚汗,他放下棋,小声问:“陛下,可是,丞相抗旨,岂不要加罪?”

    刘禅轻笑一声:“加罪?我哪敢?他不退兵,我可以再下旨,他一定仍是抗旨,可是那时丞相取下长安,必会回朝请罪,功过相抵,岂不一举两得。”

    真奴儿连连点头。

    两人正在议论,申屠趋步而进:“启陛下,侍中蒋琬求见。”

    刘禅立刻坐正身子,挥退了真奴儿,让人收拾了棋局:“传。”

    蒋琬随着申屠来到这里,向刘禅施了礼,刘禅依礼从榻上起立,扶起蒋琬:“侍中进见有何要事?”

    蒋琬揖手:“陛下,丞相上表,说大军已退出祁山,撤回汉中,将大军屯住,不日将返成都面君。”

    刘禅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霎时手足冰凉,冷汗顺着额头啪啪地打下来。

    蒋琬皱着眉:“臣请问陛下,丞相此次北伐,捷报频传,为何无故退兵?臣闻是陛下特旨召丞相还都,陛下有何大事?竟不知会尚书台?”

    刘禅倒退着,软坐在榻上,表情僵硬,一似一尊偶人。

    月亮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宫帷的东墙,仿佛被宫内的景像吸引住,不愿离去了。

    御书房中,刘禅似一只急于寻路而出的狼,烦燥地游走着。身形带过的硬风,把宫灯上的烛火刮得明明暗暗,在硕大的宫殿里投下一片片迷离的影子。

    真奴儿带着十余名宦官,手忙脚乱地翻看着一个月来的奏章,桌案上,行龙榻上,青砖地板上,雪片般铺了一层。

    刘禅停下来,用大袖子扇着风:“找到没有?”

    真奴儿面现为难之色:“这……陛下,这可……不是儿戏。”

    “废物!”刘禅把袖子一甩:“都给我滚!”

    十余个小宦官低着头,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真奴儿看了看刘禅的脸色,轻轻地冲着他们摆了摆手,小宦官们这才悄悄地倒退着出去了。

    刘禅一坐在榻上,望着几上展开的表章,忽抬起手一抹而下,随后一拳砸在上面,玉砚跳起来又落下去,发出美妙的声音。

    真奴儿小心地捧过个玉盏:“陛下消消火,这是奴才叫他们备下的芙苓雪花蜜。”

    刘禅看了看,拂手摔了出去:“吃!你就知道吃!”

    真奴儿吓得退后几步,跪下来不敢出声。

    刘禅双手拄着膝,喘着粗气:“丞相七天后就要还都,他若是问起我,因何召他还朝,叫朕何以对答?”

    他低头望望铺陈了一地的表章,咬着牙道:“都是些繁琐小事,哪一件,能让三十万大军从前线撤军?”他又跺脚站起来:“朕真是湖涂!为何?为何会鬼迷心窍地让相父班师?”

    忽然,刘禅急转过身,一双电流似的眼光恶狠狠地射向真奴儿,“都是你!是你进谗言让朕下旨的!”

    真奴儿吓得叩头如捣蒜一般:“陛下,奴才该死。可是当初是陛下非要奴才说的呀,陛下。”

    刘禅又无力地软坐下去,长叹一声:“丞相问起,朕将何言以对?朕将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何面目见百官?”他苦笑着:“这真是适得其反,从此朕,不单是个庸君,还成了昏君……”两行泪顺着他的面颊直淌下来。“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灯烛上的爆出的火花劈啪作响。真奴儿悄悄地用眼角儿的余光瞟了瞟刘禅,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怯怯地站了起来,像一只做错了事的猫,观察着主人的脸色,试着往前迈开了步子。

    “陛下……”。他喃喃着。

    刘禅没有动。如一尊雕像一般。

    “陛下,古人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他细细地注视着刘禅的表情,从年轻皇帝的脸上,他没发现任何东西,但他却看到,那一片迷芒的眸子忽地亮了一下。

    他弯下腰拾起地上表章,轻轻放在刘禅面前:“陛下,请陛下思之,陛下是因何事命丞相班师的呢?”

    刘禅还是未动,半晌,猛地转过头,怒视着真奴儿,抬起腿一脚踢去,真奴儿捂着小腹倒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但是,他马上咬紧了牙重新跪好。

    刘禅盯着他,往前探着身子:“阄人!你想陷害丞相么?”

    真奴儿叩下头去,非常从容:“奴才不敢,奴才只想为陛下开脱!此情此心,可昭日月,只要陛下圣誉得保,奴才就是粉身碎骨,绝无怨言!”

    刘禅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真奴儿的面前,斜眼瞅着他,冷笑了一声:“哼!你倒说说,你想如何为朕开脱?”

    真奴儿仰起脸,一贯游移的眼睛此刻却坚定无比:“陛下,丞相大军已退,无可挽回,若不想让百官追问此事,陛下宜先发制人,质问丞相因何谋反,丞相当殿辩驳,陛下大消疑虑,述以追悔之心,谅丞相念主上年轻,不会追究的。”

    刘禅久久地望着他,轻轻转回身,“起来吧。”

    真奴儿咬着牙站起来。刘禅坐下来双脚在地上微微地拍着:“你此言,不失为一策。”

    真奴儿长出了一口气。

    “朕就照你的话去做?质问丞相……谋反?”

    真奴儿凑上来:“陛下,此等大事,不可儿戏,要演就要把戏演足。”

    刘禅回头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真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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