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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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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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干个重要的差事。他一直鼓励我学习另一种语言,好扩大我的知识领域。”

  由黑暗的后座传来的单调声中,听不出范恩是否接受了这个建议。

  “他现在在哪里?”

  “上床睡觉了,先生。”

  “关车门时轻一点。”

  白艾莎在前门门口处等他们。她是个六十岁的灰发老妇,脸孔坚毅而智慧。乔治告诉过他艾莎是“马戏团”的老人,她是战时蓝爵士手下的密码小姐之一,现在虽已经退休,却仍“不容轻视”。她穿着一套整洁的褐色衣装。她和皮特握手,彼此寒喧,拴上门,等他定睛再看时,她已经走掉了。乔治领头走上楼梯。范恩在下面的楼梯口等着,以防不时之需。

  “我是乔治·斯迈利。”他敲着陶瑞基的门说:“我有话跟你说。”

  瑞基很快地开了门。他一定听见他们上楼来的声音,早已在门边等候。他用左手打开门,右手拿着枪,眼睛看向乔治身后的走廊。

  “只有皮特。”乔治说。

  “我总得小心。”瑞基说:“婴儿也会咬人的。”

  他们跨进房里。他穿着条宽松的长裤及一件便宜的马来上衣。地板上散置着拼字卡片,空中浮着他在电炉上煮菜留下来的咖哩味。

  “很抱歉麻烦你,”乔治以一种极同情的语气说:“但我必须再问你一次,你带到香港去的那两份备用的瑞士护照,结果真正是怎么处理的?”

  “为什么要问?”过一阵子,瑞基终于开口问道。

  快活的神情已经自他脸上消失了。他有种囚犯似的苍白,体重已比原来减轻,他坐在床上,身旁是放着枪的枕头,两只眼睛紧张地轮流瞪着他们的样子,毫不信任。

  乔治说:“你仔细听好,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故事,一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使我们知道,我们也会尊重那是你个人的隐私,但是我们绝对必须知道。这件事非常地重要,关系你的整个未来。”

  还牵连到更多事情,皮特望着他们想到。如果皮特够了解乔治,这话的意思等于整个曲折难解的数学问题都悬在这一根线上。

  “我告诉过你,我把护照给烧了。我不喜欢护照上的编号,我相信这些编号已被登记。使用它们等于在脖子上挂标签一样:‘陶瑞基,通缉犯’,你一用,他们立刻就知道了。”

  乔治的发问实在非常慢。在阒静的长夜中等待他的问题,即令是皮特都感到极为痛苦。

  “你是用什么把护照烧掉的?”

  “这又有什么相干?”

  但是乔治显然不想说出他询问的理由,他宁愿让寂静自行发生作用,而且他似乎对这种作用之必然发生有着绝对的信心。皮特曾经见过这样子的审判过程:在普通的问题中,深藏着严厉的询问;在写下每一个答案时故意作令人疲惫的停顿,使得疑犯的脑海中浮现数以千计的问题,企图捕捉询问者会问的那一个问题,而他对自己所坚守的说法便会逐渐转弱。

  “当你用卜先生的化名去买那份英国护照的时候,”在另一长段的沉默之后,乔治问:“你有没有从同一个来源又买了其它护照?”

  “我为什么要买?”

  但是乔治并不想说出理由。

  “我为什么要买?”瑞基重复说了一句。“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又不是什么收藏家,我只想脱离险境而已。”

  “并且保护你的孩子。”乔治说,面带了解的微笑。“也保护孩子的母亲。如果可能的话。我相信你对这问题想了很多。”他以平板的声调说道:“无论如何,你也狠不下心把她们留给那个探听你下落的法国人处置,不是吗?”

  乔治利用等候答案时检视那些字谜卡片,由纵横两方向读着这些字。那些字并无连带意义,只是随意拼成的。有一个字甚至拼错了,皮特注意到“使徒书”这组字的最后两个字母颠倒了。他在这个臭气熏天的脏房间里都在干些什么?皮特心想。和酱油瓶、旅游宣传锁在一起,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偷偷摸摸的勾当?

  “好吧,”陶瑞基不悦地说:“我的确曾替黛妮和她母亲弄了护照,卜太太及卜黛妮小姐。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慌乱而大叫吗?”

  接下来又该寂静提出控诉。

  “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乔治的口吻一如一位失望的父亲:“我们并不是恶魔,我们也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也许我们甚至可以帮助你。”他又回头去研究那些拼字卡。陶瑞基一定用了两三副,那些卡片成行地散置在椰子纤维地毯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他重复着。“照顾所爱的人并不算犯罪。”

  如果他们肯让你照顾的话。皮特心想,他又想到凯蜜了。

  为了帮助瑞基作答,乔治提出种种有益的建议:“是因为你挪用公款去购买这几份英国护照吗?就为了这个原因,所以你才不敢告诉我们?老天爷,这里根本没有人会担心钱的问题,你带给我们一件极其重要的情报,我们怎么会为了几千块钱争吵?”时间再度在没人使用的情况下,静悄悄地溜走。

  “或者是因为,”乔治又建议道:“你自觉羞愧?”

  皮特全身僵硬,忘了他自己的问题。

  “应该多少会感到惭愧吧。我想。毕竟,给黛妮及她母亲伪造的护照,任由她们落入那个极力要找卜先生的法国人手中,而你自己却逃脱了一切,享受要人的待遇,到底不是很英勇的行为对不对?光是想到便叫人心惊呢,”乔治的语气仿佛说这些话的人是瑞基,而不是他自己。“想到卡拉为了要使‘你闭口’或要你为他‘服务’,可能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就叫人心惊。”

  瑞基脸上的汗珠忍不住开始横流,多得就象眼泪一样地流了满脸。乔治对卡片已丧失兴趣,目光转移到另一种游戏上。那是一件用两根象钳柄一般的铁棒制成的玩具,玩法是在那上面滚铁珠子,珠子滚得愈远才进洞,得分就愈高。

  “我想,你不告诉我们的另一个理由,或许是你把护照烧了。我的意思是你烧掉的是英国护照,而不是瑞士护照。”

  慢慢来,乔治,皮特想着,一步一步向前移,好跨过两人之间的鸿沟,慢慢来。

  “你知道姓卜的化名已经行不通了,所以你烧掉为黛妮及她母亲所买的两份卜姓护照,你的那一份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得不留下。然后你又以卜姓化名为她们两个人订了机位,好让每个人以为你仍然相信姓卜的护照安全无虞。我说的每个人,大概是指卡拉的爪牙,是吧?你拿出那两份瑞士护照,一份给黛妮,一份给她母亲,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护照上的号码,并另做秘密安排。这些安排早在你捏造卜姓一家人以前就想好了的。那是什么呢?譬如说仍把她们安置在东方,但是到别处去,例如雅加达,到你有朋友在的地方。”

  即使由他站的地方,皮特还是慢了一步。瑞基的双手扼上乔治的咽喉;椅子被推倒了,瑞基和乔治一起滚在地下。由那倒在地上的一堆里,皮特选定了瑞基的右臂,将它一扭弯到背上,使得它几乎折断。范恩不知何时出现了,拿起了枕头旁的手枪,走到瑞基旁边,似乎要插上一手。而后乔治拉拉衣服,瑞基则又回到床上,用一条手帕擦拭他的嘴角。

  乔治说:“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但就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她们并未受到伤害。你相信我的话吧,是不是?”

  瑞基瞪着他,眼睛冒着怒火等他说话,但是乔治却逐渐使他平静下来。皮特猜想那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他所希望的保证。

  “也许你该好好看着你自己那该死的女人,而不要管我家的事。”瑞基低声说着,一只手捂着嘴巴。他的话使皮特向前跳一大步,但乔治却制止了他。

  “只要你不设法和她们联络,她们应该都不会出事,”乔治继续说:“不让我知道也好,除非你要我为她们做些什么,金钱或是保护或者是某种安慰?”

  瑞基摇摇头,他的嘴里有血。而且相当多。皮特憬悟到范恩刚才必定用枪打了他,但是他却想不出是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了。”乔治说:“也许一个星期,如果我有办法,甚至不到一个星期,尽量别想太多。”

  他在要离开时,瑞基再度露出嘲讽的笑。皮特因此猜想这趟探访,或他对乔治的侮辱,或者他脸上挨的那一记,对他必定有些好处。

  “那些足球彩券,”他们上车时,乔治平静地问范恩:“你没有把它们寄出去吧?”

  “没有,先生。”

  “那么,我们向上帝祈愿不要让他的号码赢到头彩。”乔治一反常态地说了这句笑话,使得大家都笑出声来。

  在一个疲惫而负担过重的脑子里,记忆却常还能耍着奇怪的把戏。皮特开车时,一部分心思放在道路上,另一部分却以更多的怀疑,痛楚地绕着凯蜜不放;最近和从前那些漫长日子里的诸多奇怪景象,来去无阻地飘过他的记忆。在摩洛哥纳那些可怕的日子里,他手下的情报路线一条接一条死去,楼梯上一响起脚步声,便使他急匆匆跑到窗畔去检视街道;在布列斯顿那些懒散的日子里,他静观那可怜的世界溜逝,并猜疑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加入。突然间办公桌上那份报告又摊开在他眼前,因为是买来的,来源不明,复写在蓝色薄纸上,很可能也并不可靠,现在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斗大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根据最近才由卢比安卡监狱释放的一位犯人说,莫斯科中央在七月时秘密处决了三名情报组织中的人犯,其中有一个是女的。二个人皆在颈后中弹毙命。”

  “上面盖着一个‘内部传阅’的戳记。”皮特阴沉地说。他们已经把车停在一幢悬挂着彩灯的路边咖啡店旁的停车修理区内。“伦敦总部的某个人在报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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