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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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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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吗,凉拌卷心菜?”

  “没有,老师。他们在看教会的座席表,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潘可威,老师。”

  “我们的座席表?翟氏预校的座席表?”

  “是的,老师,翟氏预校的座席表。所有的名字都在上面,就是我们学生的座位。”

  教职员也在,比尔恶心地想着。

  “任何人再看见他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或者看见其他的坏人也一样,明白吗?”杰岷对每一个人宣布,语气已经轻松多了。“别让那些怪人在学校附近徘徊。我上次待的地方就有一帮坏蛋,把那个地方给偷光了。银器、钱、学生的表、收音机——天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要的,下一步他就会动艾维斯的脑筋了。全英国最好的车,而且已经绝产了。那人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大象?”

  “黑色,老师。”

  “身高呢,凉拌卷心菜?”

  “一百八十公分,老师。”

  “凉拌卷心菜看每个人都是一百八十公分,老师。”有个学生说,因为梁思在是个矮冬瓜,传说他自婴儿起就是喝杜松子酒长大的。

  “年龄呢?施陶德你说。”

  “九十一岁。老师。”

  这一刻每个人都爆笑出声;比尔获得再开一次的奖赏,结果开得乱糟糟的,那一晚他躺在床上。因为嫉妒而痛苦。整个俱乐部的会员,连雷兹也不例外,都有担任监视员的资格了。他虽安慰自己说他们的警觉性绝对比不上他,或者杰岷的命令隔天就会失效,或者从现在起他必须更努力地去面临显然比从前更大的威胁等等,都只能使他略微放心而已。

  那个瘦脸的陌生人后来就不见了,但是第二天杰岷却很稀罕地到教堂去走了一遭。比尔看见他和潘可威在一座坟前说话。此后,比尔注意到杰岷脸上时常有种阴郁的表情,还带着种警觉,有时候看起来象在生什么气似的,每个傍晚在薄暮中散步或者坐在拖车对面的山丘上,对寒冷和潮湿浑然不觉,一边抽着他的小雪茄;一边啜饮着伏特加酒,一任暮色向他靠拢。

  第二部·第十五章

  找过沙虹霓后的第二天,乔治·斯迈利便以贝拉洛之名在萨西克斯花园的爱黎旅馆设立了他的作战总部。那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位置适中,正合乔治的需要。它就在佩汀屯车站南方大约一百公尺外,是一列古旧大厦的其中一幢,以一行筱悬树和停车场与大街隔绝。整夜里,汽车在大街上川流不息,但在壁纸色泽极不调和和用铜片当灯罩的旅馆房间内,却异常安静。不仅是旅馆内平静无事,似乎整个世界也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旅馆主人葛波佩太太,更能加深这种印象。葛太太是个少校的遗孀,对贝拉洛先生,或任何找上她的客人,都用一种带有深刻倦愈的声音说话。她担任孟德皑的眼线多年,孟德皑坚持说,她的名字根本不叫波普;她为了对罗马教廷表示敬意才改叫“波普”的(译注:Pope,即天主教教宗)。

  “你父亲不是军人吧?”她看着登记簿上所写的贝拉洛三个字,打了个哈欠问道。乔治预付她两星期的房租五十镑,她便给了他最方便工作的八号房间。他向她要一张书桌,结果她给了他一张摇摇欲坠的桥牌桌,并叫侍者诺曼把桌子送到他房间里去。“这是乔治王时代的家具。”她嘘了口气,指挥着诺曼一面说:“你会替我爱惜它吧,亲爱的?我实在不应该借给你的,这是少校的遗物。”

  除了五十镑外,孟德皑又私下掏腰包,给了她二十镑“红包”(这是他的说法),稍后他会从乔治那里要回这笔钱。“没什么动静吧?”他说。

  “可以这么说。”葛太太点点头,谨慎地把钞票藏到裤子里。

  “任何蛛丝马迹我都要知道。”孟德皑叮咛她。他和她坐在地下室里分享一瓶她爱喝的酒。“进出的时间、接触的人物、生活起居,最要紧的是……”他说着,举起一根指头以资强调:“最要紧的——而且也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的——我要知道任何对你的职员感到兴趣,托辞问东问西的可疑人物。他的脸色异常郑重严肃。“就算他们说自己是禁卫军或福尔摩斯也一样。”

  “所谓职员也不过我和诺曼而已。”葛太太指着那个穿着钉了紫色毛呢衣领的黑外套,颤抖不休地男孩说:“他们骗不了诺曼的,不是吗?亲爱的,你太敏感了。”

  “还有寄给他的信件,”孟德皑说:“我要知道每个看得见的邮戳和邮寄时间,但是不能篡改或加以截留,他的东西也一样。”他注意到家具中显得很醒目的保险箱时,故意沉默了一下。“偶尔他会要求保管一些东西,主要是文件,有时候是书籍。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人可以看这些东西。”他突然诡异地咧嘴一笑。“就是我。明白吗?甚至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道你替他保管东西。而且不可以翻弄那些文件或书籍,因为他很精明,一看就会知道,一定要技术卓越才行。我不再多说了。”孟德皑结束了他的话。他由索美塞德回来后不久,曾对乔治说,如果那二十英镑就是他们所有的花费,那么诺曼和他的女主人就是这一行中最便宜的临时保姆了。

  他的说法虽不正确,却是可以谅解的,因为他根本想不到杰岷不费分毫便征召了整个汽车俱乐部的成员;这也是杰岷用以追溯出孟德皑正在调查他的方法。而孟德皑或任何其它的人,也绝对无法了解杰岷那种因愤怒而惊恐、因等待而紧张,或许已掺上了一点疯狂的精神状态。

  八号房间位于顶楼。房里的窗户俯视一排围栏,越过围栏是一条小街,街上有一家阴暗的书店,以及一家叫做大世界的旅行社。房里的毛巾上印有“天鹅饭店”的字样。那天傍晚,莱肯拿了只装着由他的办公室取来的第一批文件的公文箱,蹑手蹑脚地走进这里。他们并肩坐在床沿谈话,乔治还打开了电晶体收音机,以掩盖他们的声音。莱肯还不大习惯,这次“野餐”对他来说已非他这年纪的人所能负担。第二天上班途中,莱肯会再到这里取回文件,并把乔治给他垫箱子的书籍归还。莱肯并未把这个角色扮演得非常好,他的态度别扭而轻率;一看就知道他憎恶这种违规的不法行为。他脸上的红晕由于天冷,似乎更加深了。但是乔治不能利用白天看这些档案,因为莱肯的手下随时可能调阅,一旦发现档案不见了。必然会引起相当的骚动。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他比别人都要清楚他的时间非常有限。接下来的三天,这个程序几乎没有什么改变。每天傍晚,莱肯前往佩汀屯车站搭车途中,便把文件送去给乔治,每一夜葛波佩太太偷偷向孟德皑报告说,那个性情乖僻的瘦皮猴又来了——就是看不起诺曼的那个人。而只睡三个钟头、吃了一顿蹩脚的早餐(香肠没煮熟、蕃茄煮得太烂)后,乔治每天早上便等着莱肯到达,而后便感激地溜进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加入旧同事的行列。

  这些一个人待在顶楼的夜晚对乔治来说,也是很不寻常的。事后回想起来——虽然以前的日子在表面上看来更加多彩多姿——他却觉得这几个晚上,几乎就象发生在一个晚上的单独旅程似的。“你会做这件事的,”莱肯曾在花园里面无愧色地问他:“瞻前顾后,采取任何必须的行动?”乔治回想过去种种,觉得无论过去或未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这是同样的旅程,而目的地就在他的前方。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旅馆内各种乱七八糟的废物,都无法隔绝他记忆中的那些房间。他又回到“马戏团”的顶楼,他那个有牛津标志的朴素房间内,那儿和他一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打开办公室的门,是个天花板很低的接待室,老总手下绰号“妈妈”的灰发女士群,在那里轻轻打着字,并接听电话;这家旅馆里,则有一个尚未被发掘的天才作家,日以继夜,耐心地敲着古旧的打字机。在接待室的尽头——在葛波佩太太的旅馆的相同的位置上,则是一间挂有“不准使用”之警告牌子的浴室——是一扇通往老总“圣殿”的门:那里相当局促,放有古旧的铁柜及许多旧红皮书,空中弥漫着茉莉香片的气味。在书桌后坐着老总本人,那时他看起来已颇象一具尸体,几绺灰发,还有骷髅般热情的笑容。

  乔治这种心灵上的互换是如此的深入,以致当电话铃响时——房内那具必须付现款才能通外线的分机——好一阵子,他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其它的声音对他而言,也产生过同样困惑的效果,例如围栏上鸽子的振翅声,电视天线在风里的摆荡声,还有下雨时沟槽里突然传来的流水声。因为这些声音也是过去有过的,在剑桥的“马戏团”中,只有五楼才能听到这些。而今他的耳朵之所以选择这些声音,显然只为了一个理由:它们是构成往事的背景声响。有一次他在清晨时分听到门外走廊上的脚步声,竟然真走到卧室门口去,想开门让值夜班的密码员进来。那时他正埋首于皮特摄得的那些照片,由于情报太少。正对在横向主义下处理香港来电的程序感到不解。他打开了房门,没看见密码员,却看见光着脚丫,又穿着睡衣的诺曼。地毯上洒满了五彩碎纸,对面房门外放了一男一女的两双鞋子,他们是白放了,在爱黎旅馆内没有人——更别指望诺曼——会把鞋拿去擦干净,再送回来。

  “别在那儿偷看了,快上床睡觉去吧!”乔治说。当诺曼仅是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瞧时。乔治又说:“哦,快走开,好吧?”并且及时阻止自己骂出下一句:“你这个肮脏的小鬼。”

  “巫术作业”是莱肯第一夜带给他的第一份档案的标题,附题是《特殊情报的分发政策》。封面的其余部分盖满了警告标志及处理指示,包括一条很奇怪的指示:请意外发现本档案者“不要阅读”,直接归还档案室的主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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