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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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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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强回到之光边缘地区的第二天夜晚,县委就将刚养好病的吴英民派到武工队来。他俩
虽说没长期在一起工作过,却是一对老相识。一遭生,两遭熟,十响半月一过,脾气秉性一
摸透,也就无话不谈了。
    吴英民很理解魏强的心情。自从刘文彬、汪霞被敌人捕去,他的心情和魏强同等沉重。
开头的几天,痛苦得都不愿意咽饭。他被捕过,亲身尝试过鬼子非人道的待遇。现在回忆起
种种酷刑,就像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当时捕他的也是老特务松田和铁杆汉奸刘魁胜。
    印在他脑海里最深的是刚被捕的时光和第一次过堂审讯。
    枪弹打完,不幸被捕之后,吴英民这时唯求一死。但是敌人偏偏不处死他。刘魁胜手提
驳壳枪走到他的面前,瞪着一对贼眼奸笑地说:“你可打呀!你可跑呀!就冲你这连打带
跑,皇军也要请你吃顿‘劈柴炖肉!’然后再让你‘坐坐飞机’!”
    好个“劈柴炖肉”!好个“坐坐飞机”!不消半个钟头,他都尝到了。原来所谓“劈柴
炖肉”,是七八个身高体胖、膀阔腰圆的鬼子,个个手握一根杯口粗、二尺半长的木棍朝他
圈围上来,只听一声“呔咳!”棍子像雨点般地落在他胸前、脊背、肩膀、大腿……上。一
转眼,打了他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鬼子刚在他身上演了一出“劈柴炖肉”,跟着,松田又指使五个便衣特务搀架着他,硬
塞到一条刚能装盛一个人的麻袋里。他被打得浑身无力,只好听从摆布。麻袋口儿一扎,四
个特务各扯一角地抬架起来,就听见一声:“一——二!”装在麻袋里的吴英民,好像个篮
球,腾的被抛掷了一人多高,而后,又像块石头,咕咚掉在地上。没过三五次,吴英民被摔
得天旋地转,七窍流血,很快就不省人事了。敌人的所谓“坐飞机”,纯粹是拿人开心取乐。
    号称车轴汉子的吴英民,经过鬼子打、摔这么两场折磨,如同生了一场大病,浑身像抽
掉筋般的那么酸软,每根骨头节像用锉锉似的那么疼痛。
    鬼子哪管吴英民这些,晚间,照旧提出过堂审讯。
    美其名是过堂审讯,实际上是要拿吴英民试验一下各种残酷的刑具。折磨得全身无力的
吴英民,完全明白,这是和敌人再作较量的时候。他昂头阔步、胸脯凸挺地走进了潮气扑
面、灯光昏暗的审讯室。在这间阴森森、充满恐怖的审讯室里,他借着灯光四周一扫,头一
眼看到的,不是左面墙犄角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炉,和火炉上烧烤的三角烙铁;不是右面紧靠
墙横卧的板凳,和板凳旁撂放的一大壶辣椒水;不是屋里地中央的一掐粗、一丈多长的一根
杠子,和一小盘小手指粗的绳子,不是那些不知名的摊摆在地上的各种刑具;不是分两排站
立、上身赤裸的彪形凶汉;所看到的,却是迎面在桌子后面坐着的、牙齿狠锉、眼珠瞪圆的
老鬼子松田。老松田身左站立的是腰插手枪的铁杆汉奸刘魁胜;身右站立的是身着西服、拖
着一张驴脸的翻译官。眼前的这个稀有的场面,吴英民恍惚在哪里见过。他想起来了,那是
年幼时进保定,在马号对过的城隍庙里见过。“对!城隍庙里和这儿没两样!要说有两样,
那就是:一个是泥胎,一个是活人!”桌后坐的老松田恼怒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八路
军里什么的干活?”
    吴英民白了松田一眼,没有言语。
    “你快说!说!”松田手拍桌子嚷叫。
    松田、刘魁胜的厉声厉色,在吴英民看来,简直就像半夜里走黑道,突然碰到嗥嗥狗
叫,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照旧坦然无事地静立着。严峻的眼神,却狠逼着松田,时而扫一下
凶气满脸的刘魁胜,意思是:“有本事就施展吧!要从我嘴里掏出一个字去,那是妄想,根
本就办不到!”
    一大阵沉默过后,松田一挤眼,跟着送给吴英民一大堆常人所受不了的酷刑:坐老虎
凳、灌辣椒水、烙铁烙……酷刑一种挨一种,拷问一夜连一夜。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
磨,吴英民却都熬忍住。虽说从虎口里胜利地逃脱出来,以往身强力壮的吴英民,现在变得
瘦弱不堪了。说一句话三吭吭的毛病,也是鬼子灌辣椒水糟害的。
    吴英民常用自己经受的酷刑,去联想在鬼子魔窟里的刘文彬和汪霞。有时,他暗问自
己:“那常人难挨的酷刑,在他俩身上施用,他俩能经得住?即便刘文彬吃得住,汪霞,这
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能熬得起!”尝过苦痛的人,知道苦痛如何钻心。吴英民对刘文彬他
俩的日夜担心,是有来由的。他常和魏强商量:怎么先弄清情况,怎么找个机会设法救出他
俩来;可是情况怎么弄清?机会和办法在哪里?他俩费尽了心机,至今,连刘文彬他俩的准
确下落也没搞出来。
    在敌人扫荡山区,钻进腹地的时候,上级决定派大部队深入到这里执行一个突然的任
务。这个任务魏强早就告诉给吴英民了。同时,吴英民也接到了县里的指示,要他用绝密的
办法,来操筹战勤工作。
    魏强看过贾正带来的信件,递给了吴英民:“今天盼,明天盼,眼下总算把这一天盼来
了,咱们操持的工作也总算没有白做!”
    “这不是说干就……吭吭,”来信也让吴英民激动起来。他孩子似的在炕上一立,“吭
吭”了好一大会儿,才接下去说:“就要下手干起来!那我……吭吭,得再检查一下工作。
这一回,吭吭,还不得来个秋风扫落叶,让人们好好的出一出上次清剿里受的那些个窝囊
气?”
    屋里,每个人的心弦,都让贾正和他带来的信件拨动了。大家手忙脚乱地做着各种准
备,等待去迎接那即将授予的新的任务。


    军人执行战斗任务,对时间的遵守不能有丝毫的含糊,含糊了丝毫,将会给整个的任务
带来难估量的损失。
    魏强辞别杨子曾,迎着黑夜的寒风,匆匆地返回了驻地。屋子的暖气逼使他急忙解开褡
布,摘掉了毡帽头。屋里除了吴英民,谁也不缺。他知道老吴和几个区干部东跑西颠地忙战
勤工作去了,所以也没有向人们打问。
    根据工作的需要,按杨子曾的指示,魏强将全小队划分了六个战斗宣传小组。他指着摊
在炕上的一张陈旧的、卷了边的地图,扼要、明确地给各组布置下任务。在五个战斗宣传小
组走后,他一口气吹灭桌上的油灯,亲自带上有机枪、小炮编的一个组,紧忙走出了住屋,
钻进了黑夜里。
    之光县这块边缘区,今夜的景色和往常大有不同。它虽然还像往常那样寂静,在这寂静
的中间,有着最繁忙的紧张活动:一行行的担架队,脚步高抬,托托托地紧朝指定的地方
走;一辆辆的大车,被牲口拉着,嘎嘎嘎地朝前滚动;一群群扛锨拿镐的小伙子,大气不
吭,快步跟随部队向着据点、公路在前进;一路路百战百胜的主力兵团,人骑马,马驮炮,
像肋下长了翅膀,急速地向前飞奔。
    冷清清的冬夜,个个村头上都拥满了人。这些人,多是老人、妇女,再有就是麻雀般跳
跃的孩子。他们个个聚精会神睁大眼睛地等待着,像正月十五等待灯会、放焰火那样,等待
夜半好戏的来临。
    夜深了,之清边缘地区,猛地响起暴风雨般的枪声,沉雷般的炮声。张保公路上的枪声
紧上紧,高保公路上的枪声急又急;一片闪电似的火光,一声沉雷般的爆炸音;一阵激厉的
号声,一片听不清的呐喊。全地区的战斗,在一刹那,都进入了白热化。人们的心,被这声
声巨响、片片火光激动得大有要朝嗓子眼外跳的劲头。有些人忘掉这是黑夜,这是保定附
近,这是敌人明天就会来的地区,任什么也不顾地,豁着嗓门叫嚷开。
    “看,着火的地方准是阮庄据点!”一个老人举起拐棍,遥指着东北方,无数的眼睛顺
拐棍望过去。
    不知谁又发现了新的迹象,冒失地嚷:“喂喂喂!石桥的炮楼那不也点了天灯!”这两
句话又把人们的视线从东北角拽到西北上来。
    “快瞧,大冉村的两个炮楼那不也起了火?”
    “嘿,活像点着的两个大灯台?看着真过瘾!”
    “过瘾的还在后头呢!这才是个小闹。”
    “小闹?那什么时候大闹?”
    “反攻呗!到大反攻的时候,那看起来才过瘾呢!”村头上的人们,通过据点、炮楼的
起火冒烟,在推敲战况的进展。哪里炮楼火光越大,他们谈论的劲头就越足;哪里没有升起
火光,他们也知道,这是个战斗极不顺利的地方,也真从心眼里着急。
    魏强跟随的一个步兵连,进攻刘守庙就发生了这种情形。刘守庙据点,并没有多大兵力
防守,但是,它离保定非常近。朝西奔南门,至多过不去三里地;要进东门,走那条小抄
道,就更要近了。
    十点钟以前,部队就把刘守庙这个据点严丝合缝地包围了。部队悄悄地包围起据点,要
想通过据点里的“关系”,无声息地将据点的一半拿下来。魏强因有别的事要进村,将周围
的地形、敌情告诉给围攻部队的负责同志,忙去找秘密“关系”;由秘密“关系”引导,去
找伪大乡长——黄新仁。魏强虽然没和黄新仁接过头,耳朵里却早有他这个人的影。他这个
人,不仅和范村的周敬之——周大拿是个一刀割不断——连襟的关系,而且由于门当户对,
平素走动得还挺密切。从周大拿的嘴里,魏强还得知黄新仁的二女婿田光,在警备队里混
事,大小还是个头目。
    女婿混伪事,黄新仁也就是伪人员家属了;再加上他又是个伪大乡长,魏强才找到他的
门上来。
    黄新仁是八面玲珑,哪头也不愿意落不是的滑溜人物。刘守庙离保定一望远,两顿饭的
工夫就能走到,因之,他多会也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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