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老兵故事 作者: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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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老兵故事 作者:王外马甲-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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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完全是正常的行军速度。
  在独山火车站,日军联队长福海三千雄大佐写下了四个大字:
  “无血占领!”
  ——这四个字,应该成为中国军队的耻辱。
  12月3 日,十三师团的第六十五联队、第一一六联队、工兵第十三联队,以及第三师团的第三十四联队、第六十八联队、工兵第三联队也陆续到达独山县城。
  其实,这些日军部队并不是满员抵达的。比如三十四联队的大部队此时还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要到12月10日才能够进入荔波,可他们的联队长二神力大佐却带着十几个人先跑到独山来了。这帮家伙争先恐后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得到一份“深入支那腹地”的光荣。
  1944年12月3 日的独山城,遍地瓦砾、遍地焦土,遍地是无名的弃尸、遍地是难民的哭声。
  直到今天,黔南一带仍有许多当年的孤儿,他们已经成为了祖父或者祖母,却不知道自己的祖籍在哪里,不知自己的亲人在何处。
  是军队的无能导致了百姓的苦难,是军队的无能造就了敌人的光荣。
  可是,当一伙日酋得意地在县城各处留下“墨宝”,大书特书“无血占领”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在乡间、在村寨的废墟断墙上,有一群水族山民挥刀刻下了自己的誓言——
  抵抗者在此!
  1944年12月4 日,日军开始从独山撤退。
  日本人宣称自己已经达成了军事目的,可以班师凯旋了——这理由基本上说得通。因为对日军而言,进攻贵州的行动原本就是“计划外”的任务,什么时候停止前进都是可以的。
  但其实,日军的撤退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日本军国主义有个方针,叫做“以战养战”——说穿了,就是日本军队要靠抢别人的东西来维持军需供应——这个方针一方面使得日军成为世上少见的野蛮队伍,另一方面也给日军自己的行动造成了困难。这种困难在富饶地区还不太明显,一旦到了贵州这样的贫困山区,难处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旭军”是于1944年5 月份投入“一号作战”的,这时已到了冬季,可他们的士兵却还穿着夏天的军服。冬天,贵州的气候比广西冷得多,山区的湿气非常重,日本人在这个“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的地方被冻得够戗,只好去抢难民的衣服穿。于是,各路鬼子兵的装扮都变得花花绿绿,以至于美军的侦察机在空中都无法分辨哪些是军人、哪些是老百姓。
  贵州的农业比较落后,时至今日都无法实现粮食自给,更不用说战争时期了。但在抗战期间,贵州不仅要向前方提供兵源(全省总人口一千零五十万,征兵实额四十六万),还要为内迁的机关和学校提供物资保障(仅独山县城内,可查的内迁单位就有六十二家),外来人口的剧增,使经济环境面临崩溃。遇到“黔南事变”,大量军队和难民在短时间内涌入贵州,立刻就造成了粮食紧缺。省城贵阳的集市上,一件苏绣旗袍换不到一个玉米窝头,其他地方的困境更是可想而知。
  另外,贵州是西南地区唯一的没有食盐资源的省份。在当时当地,从老百姓的家里找几坨鸦片很容易,想找到一点盐巴却十分困难——而日本人事前对这个情况毫无准备。
  所以,日军进入贵州以后,根本无法获得必要的军粮补给。最先进入独山的十三师团一零四联队,翻遍全城也没抢到粮食和食盐,只找到了几麻袋白糖,气得联队长福海三千雄大佐哇哇叫,无奈之下,一零四联队只好喝了三天的糖开水。于是,当其他日军联队陆续到达独山时,面对满城大火,留给他们的只有两个选择——立即前进,或者立刻撤退。
  想前进,有困难。
  一方面,前方的都匀城已经被烧毁,再往前走也找不到粮食;另一方面,国军十三军和二十九军在马场坪一线布置了防御,二十九军的阵地距离独山不到三十公里,日军即便能够冲过这些防线,估计也差不多要饿死了。
  于是只好撤退。
  1944年12月6 日,日军全部撤离独山。12月8 日,国军第二十九军进入一片废墟的县城,宣布“收复独山”。
  这以后,日军一路向广西方向撤退,国军则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虽然没打什么仗,却可以够陆续收复失地、接连宣告“大捷”,真是得意极了。
  可是,12月10日,日军第三师团第三十四联队突然在荔波县城停下来、不走了。这让跟进的国军将士们感到很棘手:打吧,怕惹来其他日军部队;不打吧,又被鬼子挡住了“反攻”的道路。他们只好守在县城外面观望,心里十分纳闷:这伙日本兵到底在这儿磨蹭什么?
  日军第三十四联队是在等待本师团的第六联队。
               第三十七章
  第三师团步兵第六联队是唯一没能进入独山的部队。他们在山里转晕了,一直没有找到去独山的道路。但这帮家伙闷着头往前走,结果却跑到了都匀附近的茅草坪,算一算,超过独山约五十公里,居然成为了抗战期间突进中国内地最深的整建制的日军部队。
  12月5 日,得知日军主力撤出独山,已接近都匀城的松山良政大佐急忙带领第六联队沿原路后撤——这意味着这伙鬼子兵又要在水族的村寨之间再走一趟,而这一趟,就不像先前那么容易了。
  首先,在高山峡谷、羊肠小道上走了六七天,日军的体力已接近极限。鞋子掉了、衣服破了、腿脚瘸了,有很多士兵生了病,第六联队已经无法保持正常的行军队形,只能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前进,还不时有人失足摔下山崖。在这样的情况下,部队的运动能力和作战意志都落入了低谷,走着走着,就有人躺倒在地痛苦的呻吟,要靠别人大声呵斥甚至殴打才能爬起来继续赶路。
  其次,沿途的山寨都已掌握了敌情。乡民们早就藏好了粮食和牲畜,跑到山里躲了起来。在路口等候日军的,除了机关陷阱、就是弓弩火枪,各村各寨空空如也,鬼子兵若再想抢劫粮草、大吃二喝,已经不可能了。
  更重要的是,先前毫无准备、被动抵抗的水族山民这时已全面动员起来。他们组织起各式各样的武装,主动向日军实施攻击,这就使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日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
  12月6 日,“江月波自卫队”在丹寨的营上坡袭击第六联队,缴获机枪一挺、步枪十一枝、弹药一箱、驮马一匹(但江月波阵亡了)。
  12月7 日至8 日,“九阡自卫军”在板纳寨一带连续截杀日军,夺得步枪十七枝、手榴弹多枚。
  12月9 日,日军来到石板寨附近,潘文高指挥的“农民联军”又在十里长坡摆下了阵地。
  “十里坡”位于石板寨的东面,是个十分险峻的陡坡,山道崎岖、易守难攻。农民联军在这里设置了路障,又把滚木擂石堆放在高崖上,二百多水族战士埋伏在草丛里,严阵以待。
  中午时分,日本鬼子来到十字坡前,观察了一阵,大部队停在半山腰,派出十几个人上前清除路障。总指挥潘文高一声令下,顿时,山上的滚木擂石全都砸了下来,一排排复仇的枪弹射向日寇,喊杀声响成一片,十里长坡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搬路障的鬼子全被打死了。别的鬼子虽然也有损伤、但大部分都钻进草丛里隐蔽起来。“十里坡”上的茅草很深,双方都躲在草里,坡上的乡民看不见下面的日军、坡下的鬼子也看不见坡上的抵抗者,大家只能瞎估计、乱打枪。
  日军的枪法好、经验也足,能够判断出村民射击的方位。潘烂手持“牛尾铳”、刚点了一炮,坡下就飞上来几颗子弹、全打在他的头上,不一会,其他几个炮手也相继中弹倒地。搞到后来,山上的人只是乱开枪、光听见热闹并没有效果,而山下的鬼子却是有的放矢、一枪一个准。没办法,潘文高只好下令停火,等看清楚了再动手。
  等了好一阵,日军的人马越来越多,远处的山路上聚集了一大群鬼子兵。潘发说:“糟糕,敌人可能要开炮,要赶紧想办法。”经过石板寨的教训,乡民们对日军的大炮都有点犯怵。
  这时候,蒙老拉自告奋勇:“我到坡脚去放火,把日本兵烧死!”大家都表示赞成。于是蒙老拉就背起砍柴刀、揣着洋火,绕小路下山去了。
  下午三点钟,山脚下烧起来了。
  冬腊月间的茅草十分干燥,遇火则燃。蒙老拉有“烧山开荒”的经验,他选了两个地点放火,刚一点着,火苗子立刻窜起一丈来高,借助风威向山腰上蔓延,很快就把草丛里的日军围住了。鬼子在烈焰中奔走狂叫、抱头鼠窜,山上的农民联军乘机瞄准开火,打得敌人东奔西逃、狼狈不堪。
  火烧鬼子兵,乡民高兴极了。可是,开心了没多久,却发觉情况不妙——山火不认人,借着风势、又向农民联军的山头烧过来了——没办法,大家只好转移。
  打了半天,还是把阵地丢了,大家都埋怨蒙老拉“放火没水平”,气得老汉直跳脚。
  晚上,日本兵架起木头焚烧自己人的尸体,村民们发现,他们把没有死的伤员也丢进火里烧了。夜里,哇哇的惨叫声十分糁人,大家听了直打冷战,都说:“这帮鬼子真是恶魔。”
  日军把烧过的尸体剁下来一截带走,其余的就地掩埋了。事后,潘发他们在十里坡附近发现四个大坑,里面有八十九具尸体残骸,也弄不清哪些是被农民打死的、哪些是被日军自己烧死的。
  日军突破十里坡、进入了荔波县境,但依然不断的遭到沿途民众的截击。据统计,仅在荔波境内,就有八支水族武装对日军进行了袭扰,这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使得第六联队的行军队列被拖得很长,掉队的人员也特别多。于是潘发和他的伙伴们又埋伏于关隘路口,放过大队人马、专门收拾零散掉队的日军。
  12月10日,石板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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