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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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 第3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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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本是要立时去何家堡,李海歆却说,大家也是担心梨花姥娘才这般的,她自己并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来,这么急惶惶的回去,岂不是让她自己生疑?再者天也黑了,何家那边儿又有京中孟家来的几个下人要安置住处,他们去了,少不得又麻烦一家人张罗床铺被褥的。不若先在自己家住一夜,左右不过五里的路,明儿早早起了身,只两二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何氏听他说的也在理,把心头的急躁担忧也去了两份,先回自己家。王喜梅在院中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却是两辆马车已弛到老大家院门口儿。知道是大哥大嫂回来了。
忙进屋披了大衣裳和李家老三一块到了李家,两个丫头和两个小子正在卸行李。王喜梅帮着在堂屋升了炭盆,这才问他们为何今年回来的这样早。
何氏叹了一声,李海歆也叹。老三两口子面面相觑,忙问,“大嫂,出了啥事儿?”
何氏心头担心,又因迎年月里说什么死人的话不吉利,含糊的说了梨花姥娘身子不太好,在宜阳也没事儿,早些回来照看她。
王喜梅听明白了,强笑着安抚了一番,说了些冬天里老人家是要受些亏,前王村她娘也是,因天冷,咳了好些个时候,吃了十来天的药,现在强强好等等,便与李家老三家去了。
进了自家堂屋,王喜梅叹息道,“怕是梨花姥娘不大好了。”
何氏心头挂着老娘,大半夜没合眼儿,四更的时候强强睡着,五更的鸡一打鸣,她立里醒了,躺在炕上愣怔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穿衣趿了鞋子,掌着蜡烛去对面西间儿里,找出前两年给梨花姥娘做的寿衣,拿到当门儿桌上左右细看。
李海歆睡得也轻,何氏在堂屋当门弄出的响动,将他惊醒,看外面微微透出天光来,便也翻身下床。走到当门儿一眼瞧见何氏铺在桌上的寿衣,眉头一皱,道,“好好的翻它出来做什么?快放回去吧!”
何氏手抚过蓝紫色素面缎子的崭新寿衣,片刻之后,抬头道,“还是带着去吧。万一有个好歹的,哪里能来得及回来取?”说着一叹。
李海歆看她还要说旁的话,不由的道,“你心里头再明白,话还别说了。迎年月里孩子都知道忌讳呢!”
丫头们做了早饭,两人哪里吃得下去。只每个喝了一碗粥,眼看天色大亮,便急急套了马车,向何家堡而去。
李王氏早饭过后,穿着崭新的袄子出来闲逛。这么些年,她心头总认为没得大儿子家多少好处,可在街坊眼里,她却是大大的借了光儿。每年的好衣裳不断,让她大大的长了脸儿,一村子的老太太们,没哪个不羡慕她的福气的,她愈发的爱显摆,爱出去听好听的话儿。
刚到巷子口,有几个吃过早饭,聚在巷子口晒太阳的老太太瞧见她,远远的笑道,“海歆娘,这又是老大家新送来的衣裳?”
李王氏抿抿头发道,脸上笑吃吃的,“不是,是去年冬上捎来的,今年的,怕要过些日家来时才有。”
其中一个老太太便奇道,“咦,刚才五小子说,好象看见海歆两口子赶着马车,带着丫头小子往西去了。说是去何家堡的。”
李王氏一楞,似是不信大儿子回来了,便摆手道,“许是看岔了吧。他们还有县里头呢,定是要等了过完年才回来,哪里会这么早?”



正说着五小子从家里转出来,听见后半句,便笑道,“娘娘,是海歆大哥回来了。说有急事儿去何家堡。”
另有一个村人也过来说,看见他们去何家堡了。
李王氏脸色不好看起来。儿子回来,第一个不回去看他,竟先去看岳母娘!
这些老太太看她脸色不好,心头便舒坦高兴起来。村人的性子大多如此,攀比不过,定要别人家出些什么不顺畅的事儿,自己心头才平衡些。愈发拿着梨花姥娘的福气来道,说她儿子做了高官,再不过两年,儿子便能替她挣一副诰命回来云云。说得李王氏心头愈发的恼了。
强笑着说了几句话,推说家里有事儿,急匆匆回去了。进了院子,差使春林去后面看看,瞧瞧老大两口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春林去了不大一会儿,回来道,“嬷嬷,大伯大伯娘是回来了,说是梨花姥娘身子不大好,赶着回来瞧她呢。”
又与李王氏细说了昨日回来的情形。
李王氏愈发恼,心头怪李海歆,岳母娘有病,他跑得倒快!
李薇姥娘自孟家送了年节礼来了之后,先是欢喜了两日,接下来,愈发的没精神了。李薇大舅舅大妗子私下都说她这是盼儿子回来无望,心劲儿散了的缘故。 
孟家的几个下人都是知道内情的,看这情形,俱是心酸不已,却不敢透出半个字儿来。只好每日拿着小孙子的趣事儿讲给李薇姥娘听,讲来讲去,也只那些趣事儿反来覆去的讲,她却是听不烦似的,每日有精神时便要听一回,然后咧着嘴儿笑了,大多时候便是塌着眼皮儿坐在炕头,似睡非睡的,也不知她心头在想些什么。
腊月二十九,刮了两三天的寒风停了,飘起大雪花来了。李薇姥娘清醒的时候愈来愈少,到半下午时,已不甚清明了。
何氏和两个弟妹忍着泪儿给她净了身子,换了寿衣。子时刚过,李薇姥娘去了,临走时,手里还抓着何文轩在家时穿过的旧衫,何氏登时趴到老娘身上大哭起来。
李薇在东屋里半睡半醒的,突然听见哭声,猛的一下坐起来,孙氏进来,赶忙道,“小姐,莫急,莫急,别却了胎气!”
李薇怔怔的。孙氏叹息一声,劝道,“小姐也别伤心,老太太走的时候,虽最小的儿子没见着,到底是见了儿子孙子重孙,还有女儿女婿外孙子外重孙都见着了。又不病不痛的,没遭罪增了。。。。。。”
贺永年急急的从外面进来,孙氏连忙退下。
他走到炕前,揽住她的肩,无声的安慰,这院里至亲的人中间,除了他们二人知晓内情之外,没哪个晓得何文轩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姥娘最念的是他,最最见不着的也是他!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浸湿了贺永年的衣衫。
何氏大堂屋里哭了一回,寻李薇大舅舅过来商议,如何差人去给京里头报桑,以及给何文轩送讯儿。商议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使了孟家跟来的两个管事儿,急急忙忙的去了。
乡村里的老惯例,正月里不能动土,李薇大舅舅也一心想要等三弟弟回来,自是也不肯早早将老娘入了土。每日都到村头看一回,计算着周濂和柱子两人的归程。
刚出了年界,周濂护送着孟颜玉和孩子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柱子,他将原来周濂教的话,与何氏学了一遍,道,“李大娘,先前我去送信时,梨花姥娘还好好的,不敢报凶信儿,只说老太太身子骨不好,请梨花小舅舅回来。可是德州那边儿的事儿,确是紧要关口,莫说是何舅舅不能轻易离开德州,那一省的官员,都不准擅离。来时,我也没碰到孟府去报讯儿的,这还是到家中才知晓梨花姥娘。。。。。不若我现在快马赶去,再去给何舅舅报讯儿?”
何氏摇了摇头,“辛苦你了,柱子,回家过年吧!孟家人已去了。梨花姥娘二月初八才下葬,文轩得了这个讯儿,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赶回来吧?”
贺永年在一旁忙道,“是呢,娘,母丧丁忧。小舅舅得了信儿,定能赶回来的。”
可李薇知道,那孟家人根本没去德州。小舅舅多半儿是回不来了。




转眼出了正月,众人一直等着的何文轩,仍是未有丁点儿消息,这期间,周濂又将秋生派了出去。
天气一天天渐暖,定好下葬的日子也一天一天临近,李薇大舅舅气得发疯,暗怪何文轩便有天大的事儿,老娘都不在了,怎的还不回来?又私下与李薇二舅舅几个商议着,是不是要下葬的日子再往后挪一挪。
二月初三这日,武睿去镇上买冰,李薇和春杏在东屋陪送孟颜玉,顺带照看两个孩子。孟颜玉坐在炕头深思了一会儿,幽幽的道,“梨花,把实情与你爹娘和舅舅们都说了吧。你姥娘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又叫大哥大嫂几个心里头怨她,七七没过,你姥娘也有知呢,说不得听多了抱怨,在下也怨着他呢。”
春杏并不知道外面的详情,这几天看何氏焦急上火忧心,也怨了何文轩两句。此时听孟颜玉话中有话,急了起来,“舅母,小舅舅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李薇看了看孟颜玉,忙按春杏的胳膊,“四姐,你别急!”
这时武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想了想,向孟颜玉道,“不若叫年哥儿和四姐夫来吧,到时候也多个人劝说大舅舅几个。”
孟颜玉点了头。
李薇出去呢武睿和贺永年进来。对贺永年轻声道,“小舅母要与爹娘舅舅说实话。”
贺永年顿了片刻,点头,“也好。天气渐暖,看好的日子将近,再多留姥娘,倒扰得她不安生了。”
春杏和武睿面面相觑,孟颜玉叫几人坐下,开门见山的将何文轩的实情说了,“他在那里面儿若是得了信儿,也不知是怎样的心如刀割呢。眼瞧着算好的日子就到了,以我之见,还是早入了土的好。入了土,你姥娘也得安宁,再送个信儿给他,他心也能安些。再者,乡绅富户们天天有人来,借祭拜之名,行贿赂之实,推来阻去也实在烦忧。以你小舅舅现在的情况,断不以再沾染上一个扰民敛财的罪名!”
春杏和武睿惊得好半晌没说出话来,李薇和贺永年开解了一会儿。他和武睿去找李海歆李薇大舅舅几个,李薇请了何氏与小姨和两个妗子来。
孟颜玉缓缓的将何文轩的事儿说了,何氏只觉头顶有几个春雷,轰轰隆隆作响,震得她双目发直,口不能言,许久,她才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说,文轩他下了大狱已有四五个月了?”
孟颜玉点头,眼圈微红,却反过来劝何氏道,“大姐,他现在没什么事儿,只是还不能出来。我不忍心看着大家这样盼他。叫娘不安,也让他在那里面牵肠挂肚。”
何氏抱孟颜玉哭了起来,道,“这样的事怎么不早些与我们说,偏你自己扛着。。。。。”
李薇和春杏在一旁劝着,李薇小姨哭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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