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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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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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说甚么,杨立群被我打断了话头之后,停了片刻,才道:“拿烟袋的人又道:‘你自己想清楚,下一次,我肯放过你,他们两个也不肯。明天这时候,我们仍旧在这里会面。’

“他话一讲完,挥著烟袋,和瘦长子,大胡子一起向外走出去。大胡子临走的时候,神情仍然十分愤怒,在我腰眼里踢了一脚。”

杨立群说到这里,伸手按向腰际,神情十分痛楚,像是他的腰眼上,真的曾捱了重重的一脚。

他的这种样子,看在我和简云的眼里,有点骇然之感。恰好他向我们望来,发现了我们诧异的神情,他苦笑了一下,坐起身,拉起了衬衣,露出他的腰际。我和简云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

在他的腰眼上,有著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

一个人的肌肤上,有这样的暗红色,本来是一件极普通的事。暗红色的,赭色的,青色的胎记,几乎每一个人都有。

但是在才听了杨立群的叙述之后,又看到了这样的一块“胎记”,那却令人感到极度的诡异。

杨立群放下了衬衣,神情苦涩:“现在我还感到疼痛。我不知做过多少遍这个梦,在梦里,我这个部位,也不知被踢了多少次,疼痛的感觉,一次比一次尤甚。”

简云吸了一口气,没有说甚么,杨立群道:“简医师,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个梦,如何干扰著我的生活?”

简云苦笑了一下:“整个梦境,就是那样?”

杨立群摇头道:“不,不止那样,还有  ”

简云已显然对杨立群的梦感到极度的兴趣,他说道:“以后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请你继续说下去。”

杨立群站了起来,自己去倒了一杯冰水,大口喝下,才又道:“他们三个人走了,我挣扎著,想站起来,但实在身上太痛,站不起来。就在这时,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杨立群双眼睁得很大,气息急促,声音异样。这种神情,可以使人一看就知道,又走进来的那个人,对在梦境中的他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我也极紧张。因为我曾在不久之前听另一个人叙述梦境,梦境的经过,和杨立群所讲的角度不同,但显然是同一件事。

也就是说,杨立群所讲的梦,我听另一个人,从不同的角度叙述过。那另一个人的梦,和杨立群的梦是同一件事,不过在梦中,他和杨立群是不同的两个人。

这实在极其怪异。而这时,我心情特别紧张,是由于我相信,那个“走进来的人”,就是曾向我讲述梦境的另一个人在梦中的身份。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那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杨立群的神情本来已经够紧张的了,一听到我这样问,他整个人弹跳了一下,吃惊地望著我,望了相当久,然后才道:“是的,一个女人!”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没有再说甚么。杨立群又呆了半晌,才道:“进来的那个女人,脚步很轻巧,我本来已因为身上的痛楚,几乎昏了过去,可是一看到她,我精神就陡地一振,居然挣扎著坐了起来。她也疾步来到我的身前,俯身下来,搂住了我,我紧紧地靠住她,感到安全和快慰。”

简云“嗯”的一声:“她是你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这个词,一般来说,不是这样用法,但是简云这时用了这个词,却再恰当也没有。在杨立群的梦境中,他是一个叫“小展”的人,而那个女人,照他的叙述,毫无疑问,是小展的情人。

杨立群立时点了点头:“是的,我感到自己极爱她,肯为她做任何事情。而且,我也模糊地感到,我已经为她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也在迫切地希望见到她,所以当她紧拥住我的时候,我向她断续地说了一些话  ”

杨立群向我望来,神情迷惘:“我记得在梦中对这个女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是这些话,究竟是甚么意思,我却不明白。”

简云道:“你只管说。”

杨立群道:“这个女人,十分美丽,神情妖冶而动人,我在直觉上,好像她的年纪比我大。因为她一来到我的身边,搂住了我之后,一直在抚我的头发,吻我的脸颊,而且不断地在说:‘小展,小展,难为你了!’我就说:‘翠莲  ’”

杨立群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补充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叫翠莲,一定是,因为我自然而然这样叫她。”

我和简云点头,表示明白。杨立群道:“我说:‘翠莲,我没有说,他们毒打我,可是我没有说,为了你,我不会对他们说!’翠莲一面用手抚著我的脸,一面亲著我:‘你对我真好!’我忍著痛,挣扎著也想去拥抱她,她忽然道:‘你今天不说,我可不敢保管你明天也不说。今天他们打你,明天他们可能真要杀人,你也能不说?’”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杨立群发觉了我的神态有异,向我望来,我怕他问我是不是知道他的梦境发展下去的结果,是以偏过了头,不去看他。

杨立群并没有向我发问,只是说:“当时我说:‘不会的,翠莲,我答应过不说就不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你死!’翠莲叹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我真想不到,在梦境中,我是一个那么多情的小伙子!”

我和简云互看了一眼,没有表示甚么意见。

杨立群的梦境,到了这时,已经渐渐明朗化了。在这个梦里,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四个男人是:拿旱烟袋的、大胡子、瘦长子、小展;女的是翠莲。这五个人,做了一件甚么事,得到了一些甚么东西。这东西的收藏地点,只有小展知道,那三个男人逼小展讲出来,而小展不肯讲。小展不肯讲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答应过翠莲不讲。

而小展爱著翠莲,翠莲令他著迷,他甚至肯为翠莲去死!

那个梦境发生的地点,是在中国北方的一个乡村,极可能是山东省南部和江苏省北部的交界地区,具体的地点,是一座油坊。

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怪异的梦境。

杨立群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翠莲讲完了她放心这句话之后,忽然又道:‘那是你自己说的!你愿意为我死!也只有你死了之后,心中的秘密,才不会有人知道!’我仍然心头极热:‘是真的!’翠莲道:‘那太好了!’这是我听到她讲的最后一句话。”

简云吃惊道:“为甚么,那大胡子又回来,将那个叫翠莲的女人杀死了?”

杨立群笑了几下,笑声苦涩之极:“不是,她一讲完了这句话,我就觉得心口一凉,眼前一阵发黑,甚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我甚至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在我做这个梦的次数还没有如此频密之际,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但是,渐渐地,我却知道了!”

简云神情骇然:“这个女人……杀了你?”

杨立群点头道:“显然是,梦到这里为止,我醒来,而且,请你们看我左心口那个与生俱来的印记!”

杨立群一面说著,一面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他的胸脯来。

我和简云两人,都可以看到,在他的胸口,左乳之下,大约是第五根肋骨和第六根肋骨之间,有一道看来简直就是刀痕的红色印记,大约四公分长,很窄的一条。

稍有常识的人,一看这个印记所在的部位,就可以知道,如果有一柄薄而锋利的刀,从这个部位刺进去,被刺中的人,会立刻死亡,甚至在感到痛楚之前,就已经死了。

因为这个部位,恰好在心脏的正中。

而杨立群在梦中的情形,恰是如此:小展的心口忽然中了一刀,立刻死亡,杨立群的梦也醒了。当时,只有小展和翠莲在一起,小展不是自己刺自己,那么,刺死小展的,当然是翠莲!

我和简云呆望著杨立群心口的红记,半晌说不上话来。杨立群先开口:“看,是不是像极了一个刀痕?”

简云“嗯”的一声:“太像了!你在梦境中,是死在一个你爱的女人手里!”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是,这经历,比被三个大汉拳打脚踢,更令人不愉快。”

简云挪了挪身子,接近杨立群一些:“你一直受著这个怪梦的骚扰,从来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杨立群道:“没有!”

简云问道:“你结了婚?婚姻生活怎么样?”

杨立群道:“结了婚,七年了。”然后他顿了顿:“从去年开始,婚姻生活就出现裂痕,到今天,几乎已经完结,可是她不肯离婚。”

简云又问:“你对妻子也没有讲过这个梦境?”

杨立群摇头道:“没有,对你们,是我第一次对人讲述!”

简云作了一个手势:“你的婚姻生活不愉快,造成了你心理上的压力,使得你的梦出现次数更多。在梦境里,你被一个你所爱的人杀死,这反映了你潜意识中,对爱情、婚姻的失望,所以  ”

简云用标准的心理分析医生的口吻,一本正经地分析著杨立群的心理状态,我在一旁听著,实在忍耐不住了,大声道:“医生,你别忘记,他这个梦,从小就做,梦境根本没有改变。在他童年的时候,有甚么对爱情、婚姻的失望?”

简云给我一番抢白,弄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不断地托他的眼镜。

我立时又道:“杨先生的梦,不能用寻常的道理来解释,因为太奇怪,单是他一个人做这样的梦,还不奇特,而是另外有一个人,也做同样的梦!”

杨立群迫不及待:“请你快点告诉我详细的情形!”

我当然准备告诉杨立群详细的情形,也好同时使简云知道,事情非比寻常,不是他所想像的心理问题那样简单。要说这另一个人,做同样的梦,得从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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