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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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角-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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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女知青就问谭文韬的夫人在哪里上班,谭文韬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顾上找,笑问赵灵灵是不是要拥次军帮他找个女朋友。赵灵灵神色黯然地说,她结过婚了,但是又离婚了,她真不应该走那一段弯路。谭文韬当然明白那段弯路指的是什么。谭文韬不咸不淡地笑笑,似乎是很随意地说:“你现在单身一个,我也是孤家寡人,合二而一也算是破镜重圆了。”   
赵灵灵吃惊地看着谭文韬那张不带表情的脸,疑惑他是在开玩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报复我啊?当初咱俩只是有点意思,话没说透,你不主动,我好意思表示什么吗?你是不是认为我落魄了,是死皮赖脸来缠着你的?”   
谭文韬的脸上仍然是不惊不乍的微笑,看不出有多认真,也看不出是不认真,说:“你太敏感了。”   
赵灵灵说:“离过婚的人都敏感。这样的玩笑你不能开。”   
谭文韬说:“我说的是真话。你看,我这十来年了,不是一直都在独守闺房吗,现在不都讲缘份吗,这说明我们两个还是有缘份的。”   
赵灵灵顿时就控制不住了,嘤嘤地哭了起来,说:“那时候年轻,也不懂得爱,就是朦朦胧胧的有些想法,其实,只要那天杜师傅再晚一点喊我们,就……就……”   
谭文韬有些不耐烦,说:“好了好了,你把主意定下了,军官结婚还要报告,你不反悔我就报告了。”   
赵灵灵睁开一双朦胧泪眼,理了理衣服和鬓发,含羞答答地说:“你们当兵的也……这也太突然了。”   
谭文韬说:“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该有个老婆了。”   
“难道,你只是需要一个老婆吗?”   
“你以为我还需要什么?我还需要一个公主啊?”   
“就这么简单?”   
“还有必要复杂一下吗?兵贵神速嘛。”   
赵灵灵沉吟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哭了一阵子,然后擦干眼泪,大义凛然地说:“要真是这样,你就打报告吧。”   
岂料这一报告还报告出麻烦来了,谭文韬的老上司、副师长李建武一听说谭文韬要和赵灵灵结婚,顿时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的团参谋长,在整个某某某市都是畅销品,岂能娶个二锅头?上次某某某市的刘书记听说咱们还有一个二十九岁的团参谋长没有结婚,喜出望外,请师长政委作媒,要把他女儿嫁过来,我都没同意,为啥?就是因为那姑娘胳膊太长了,走路不好看,一甩一甩的。可那姑娘才二十四岁,怎么说也是个黄花闺女啊。你倒好,不吭不哈地给我弄回个二锅头来。我不同意。”   
谭文韬不痛快了,说:“李副师长,话也不能这么说,什么叫二锅头啊?我们两个也是青梅竹马,有感情的。”   
李建武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时候你是待业青年一个,人家有权势有地位,高兴了带你玩玩,动真的了就溜之大吉。现在见你像个人样了,又来勾引,你居然一引就上,你也太没出息了。”   
谭文韬说:“我们是军人嘛,军人总应该有点气量。她虽然结过婚,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我现在急需要一个老婆,老不结婚同志们老是议论猜测。”   
“哦,你小子就是为了不让人家议论你猜测你,就随便结婚啊,太不慎重了。”   
谭文韬反而做出困惑的样子,说:“老婆就是老婆,又不是配班子,历史清白,政治表现良好,没有传染病,这不就行啦?”   
李建武哭笑不得,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谭文韬这小子是不是搞什么阴谋诡计,说:“你先回去,这事没这么简单,我得向师长政委汇报。”   
等谭文韬走到门口,李副师长又喊:“组织上能不能批准,我看很玄,你小子给我把该管的管住。那个赵灵灵还在咱们某某某市吧?你要是大头一懵,小头一热,给我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提前掀你的锅盖,让你吃不得倒不掉。”   
谭文韬听出了李副师长的意思,满脸不快地说:“李副师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的组织纪律观念你又不是不知道嘛。”   
谭文韬最终没有同赵灵灵结婚,故事经过很复杂,叙述梗概又很简单:先是谭文韬突然接到任务要到集团军去参加一次作战会,然后是由师里干部科的安大姐和某某某市妇联的一名干部联合出面做赵灵灵的工作,在谭文韬归队之前就把她动员走了。   
之所以这样处理,原因只有一个——谭文韬所在部队的首长坚决不同意他和赵灵灵重温旧梦。李建武说,就是你谭文韬到法院去告我们包办代替,我们也不同意。什么道理?没有道理,就是不讲理。李副师长办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谭文韬也只好忍气吞声,个人利益服从组织利益,在组织的过问下,同某某某市市委刘书记的女儿结了婚。婚后,他倒是没有觉得妻子的胳膊长一点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挺实惠的。   
六   
蔡德罕和柳潋结婚的第二年,W军区解散,萧天英离职休息,原W军区炮兵独立师、靶场和别茨山区的一些军事设施划归南方的一个战区管辖,教导大队则划归独立师管辖,成为该师教导大队。以后精简整编,营房就空了,大队部设了个留守处,在原七中队的营房办了一个养鸡场。蔡德罕就留在养鸡场里以志愿兵的身份当了场长,先是领导了一个班,后来人员不断减缩,最终只剩下四个兵。   
韩陌阡调到炮兵独立师担任副政治委员,临走的时候要带蔡德罕到独立师去,蔡德罕说,首长去上任,带上我这个老兵不像个样子,也不符合领导干部上任不带随从的规定。   
韩陌阡当时笑笑,就没再坚持了。好在独立师离N…017比较近,同在别茨山区朔阳关以南,心情好了或者心情不好了,驱车个把小时就到了。   
蔡德罕没有想到,七中队树倒猢狲散之后,他居然成了同韩陌阡任联系最多的人。有一次已经半夜了,韩陌阡还行色匆匆地来了,下车就让司机调头回去,说自己今天晚上要在这里谈工作。   
蔡德罕好生诧异,他一个师首长,跟我一个志愿兵谈什么工作?而且看样子还要谈一夜,这是真正的天方夜谭了。   
那天晚上韩副政委的确有点反常,当年的严厉和自信似乎被削减了不少,不仅不像过去那样声色俱厉慷慨陈词,而且显得心事重重的。一向反对酗酒的人,居然让柳潋做了两个小菜,逼着蔡德罕陪他喝二两。一边喝酒还一边没头没脑地嘟囔:“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面上今日老昨日,心中醉时胜醒时”之类。   
蔡德罕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一知半解,但韩副政委心里不痛快他是看得明明白白。   
那一夜,蔡德罕就陪着韩副政委住在他的工作室里,但韩副主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他说了一个女人的故事,说那个女人原来一直爱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不怎么爱那个女人,后来那个女人跟别人结婚了,又离婚了,以后转业了,跟别人到外国去了,为了生存,连自己热爱的艺术都放弃了。日子过得很艰难,人民解放军的一名营级干部,堕落到给别人当保姆擦玻璃的地步。   
韩副政委问蔡德罕,“你说那个男人他有没有责任?”   
蔡德罕琢磨“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韩副政委。蔡德罕说,那有什么责任?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   
韩副政委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说:“怎么没有责任?就算不是爱人,也是革命同志,再说,再说……我其实是很……很喜欢她的……”   
韩副政委完全醉了,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以后蔡德罕才从师部听到议论,韩副政委那段时间心情不好,还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韩副政委同时还是师里的纪委书记,那段时间查处一个团里的后勤处长的经济问题,查来查去,把师里的一个主要领导牵涉进去了。按韩副政委的秉性,他当然是不会顾忌的,继续深入查下去,电话不接,求情不理,压力不怕,后来竟然连集团军都有首长出来说话,说是人民内部矛盾,内部消化一下就行了,就不要往法律上靠了,搞得沸沸扬扬的,同志之间无法一起工作。   
这下蔡德罕就明白韩副政委为什么把他的小家当做据点了。韩副政委把个纪委书记当到了没有朋友的地步,在同一阶层中很孤立,当然也很孤独。   
韩陌阡当真一度陷入了巨大的茫然——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同志关系要考虑,原则就可以不讲了吗?   
蔡德罕从心眼里敬佩韩副政委,他比韩副政委多个心眼,他甚至对韩副政委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有一个下雨天,韩副政委又到养鸡场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就是吃了一顿饭,喝了二两酒,一盘五香花生米、两条黄瓜,再来个辣椒炒鸡蛋,就打发了。   
蔡德罕那天却说了许多,居然斗胆开导起七中队人见人怕的韩副主任,不识相地说了一堆诸如“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说得韩陌阡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柳潋在一边连连递眼色,这老兄死活不予理睬。   
韩副政委听得不耐烦了,把桌子一拍说:“难怪你蔡德罕毕不了业,看看你这个思想基础吧,整个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你那样我还算什么副政委?天上掉个树叶子都能砸死人,我要是前怕狼后怕虎,那我早就脱这身军装了。个人安危算得了什么?想想祝教员吧,就算我韩陌阡是嘴上君子,祝教员可是用老命教育你们的啊,丧失立场的事,别人能做,我韩陌阡做不到!”   
至此以后,蔡德罕再也不敢“开导”韩副政委了,他发牢骚你听着,他要喝酒你给他拍两条黄瓜,但是一条要记住,不要惹他生气。韩陌阡是蔡德罕眼看着就一天一天地老了去,四十出头的年纪,倒有了五十往上的形象,上面更宽了,下巴更窄了,倘若不是一米七八的个头撑着,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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