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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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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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田先生,刚才实在很抱歉。”
不管怎样先对年轻男人道了歉,然后回头面向榛野。
“便当要凉了,我觉得你最好早一点回去。”
榛野看起来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听谷地这么一说,勉勉强强地准备回去。
隔着谷地,西田说道:“在提醒别人之前,最好先管好你自己。”
一瞬间,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西田推开谷地,朝榛野冲了过去。被推得站都站不稳,谷地仍然从背后抱住西田。
“请不要这样!”
不管谷地怎么制止,西田仍然死命抓住榛野的上衣不放。谷地不算矮小,但也制不住一个动了真格的年轻男人。
西田狂暴起来,拳头几次砸中谷地的头和肩膀。
 “请你住手!”
听到谷地大喊,西田这才回过神,安静下来。
“不可以打人。再怎么说他也是客人。你明白不明白,你要为你的轻率行动负起相关责任的。”
西田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没点头但也应该听进去了吧,谷地对一脸不高兴的榛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家去。
榛野沉默着转身正要出门,这时西田抬起头,迅雷不及掩耳地再次冲到榛野面前,抓住他的衣领。
被他偷袭的榛野并非毫无抵抗,抓住他动作粗鲁的右手用力一拧,在西田呼痛且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右腿撩了他一脚。男人失去平衡,当场倒地。看起来惨透了。
“请你放尊重一点……”
榛野抓住西田的手腕,拉他站了起来。记吃不记打的男人正要再次扑向榛野,谷地把两人拉开。
“滚开,臭老头!”
来不及躲开,西田使尽全力扇了谷地一个耳光,啪啦一声巨响在脑中响起。与此同时,脚下一个不稳,谷地栽倒在背后的点心架上。架上的东西散了一地,见此惨状,西田的动作也停下了。
 “你没事吧!”
榛野冲了过来。谷地背上撞得不轻,一脸痛苦地站起来,随即发现不对劲。
听不见了。倒不是完全听不到,可是很不清楚。大概是发现谷地茫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榛野在谷地的左边说话。明明这么近,却听不清楚。
谷地试着堵上右耳,一片沉默,并不是因为深夜,也不是因为这紧张的气氛。
……左耳听不见了。
这天下班后,谷地去了医院。西田诚心道过歉了,谷地装作镇静地对西田说“不用太在意”,心里却十分不安,怕这样下去会失聪。
在医院检查,医生说左耳鼓膜破裂。西田打在耳朵上,就如同盖子一样产生了压强,薄薄的鼓膜因此破裂。
鼓膜破裂有针孔状破裂以及全部破裂等不同情况,谷地属于大部分破裂。
听医生说鼓膜会再生,听力会和原来一样,谷地心里松了口气。只是开孔较大,完全康复需要将近半年时间。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到家的同时开始犯困。谷地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迟来的午饭吃掉,正想睡一会儿,电话响了。
应该没人会打来才对。谷地心想会不会是西田,结果是榛野。
“我是榛野。你没睡吗?”
榛野的声音没有了往常的清晰明确。
 “没有……我没事。”
“抱歉在店里起了冲突。是我挑衅他,谷地先生却受了伤……”
的确事件起自两人的争端,但确切地说其实是因为自己提醒西田注意工作态度,并不是榛野的错。
 “不是榛野课长的错,请不要在意。”
紧张的气氛却仍然弥漫,榛野急急地问:“对了……你的耳朵怎么样了?”
 “耳朵……”
谷地想了想。
 “没什么事。暂时听不太清楚,慢慢就会痊愈了。”
 “是吗……”
话里隐约可以听出放心的味道。想到他不是当事人,却劳他操心,谷地有些愧疚。
 “抱歉,还劳你打来电话。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他应该正在上班,长时间打电话不太好,谷地想尽快挂断,但这是对方打来的,自己没办法主动说再见。
“……我想表示一下歉意,可以吗?”
谷地拿着听筒慌了神。
 “不用这么客气,刚才也说过,这并不是榛野课长的错,我的耳朵也没什么大碍,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谷地拼命拒绝,对方却不依不饶:“这样我会过意不去。”说着说着,谷地怕被执拗的榛野说服,明知失礼却仍是丟下一句“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谢谢你打来电话关心,抱歉”,挂断了电话。
和榛野说完,睡意烟消云散。谷地不能洗头发,仍然小心地戴着耳塞洗了澡,躺到床上。耳朵没什么大碍,打工自然不需要请假。这样一来谷地仍然要去上夜班,不睡觉的话,身体会吃不消。
一直睡到出门前一个小时,再也没人打过电话。夜里十一点,谷地醒了,穿戴整齐后出了门。外面冷得有些冻人,骑上车,手冻得僵硬,左耳听不到的别扭感觉愈发明显。
到了店里,店长难得地出现了。一问,店长说是大学生西田突然辞职,他来代班。
谷地穿上店里的围裙,三十五岁的店长一脸不快地嘀咕:“这年头的年轻人啊……”
 “真是没责任心。不喜欢做,就辞职了事。西田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说不干了而已。而且他还问‘薪水是按日结算的吧’,该说他太厚脸皮还是什么呢……”
听着听着,谷地心情有些复杂。昨天,西田最后还是道歉了。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谷地并不生气,也不想生气。但是压根不考虑别人就突然辞职,对被自己打伤的人连问候都没有,可见西田没什么风度。
 “……先生,谷地先生?”
谷地想得出神,没有听到呼唤。而且声音在左边,听不到。
 “谷地先生,听到了吗?”
听到这不耐烦的声音,谷地回过神,慌忙道歉。
 “抱歉,我左耳不太好,听不清楚……”
店长不解地歪着头。
“你受伤了?”
是昨天在店里被西田打的——谷地说不出口。
 “我摔了一跤……”
是吗……店长低声说道。“小心一点”,店长拍了拍谷地的肩头。这一天,大概是照顾到左耳听不到的谷地,只在店长休息时,谷地才负责收银。
天亮之后,谷地在七点钟和白班的打工人员换班。解下围裙,谷地从后门出去,打开停放在员工停车处的自行车。
车把和车座冰凉冰凉。差不多该戴手套了……想着,谷地骑到马路上。
店前有个穿黑色长大衣的上班族。彼此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察觉榛野正向自己走来,谷地停下车。
 “早安。”
一边呼出白色蒸汽,榛野朝谷地打招呼。
 “早安。”
谷地回忆起前一天是自己擅自挂断电话。
 “你的耳朵还好吗?”
“还好。不疼,只是听不到而已。右边没事,生活没什么不方便的。抱歉让你担心了。”像是有话要说,榛野露出复杂的表情,把手里纸袋递给谷地。
 “聊表歉意……”
谷地没有伸手,也不想接受。
 “不用这么多礼,我也不好意思。”
谷地在推辞,可榛野并不放弃。两人站在路中间来回推让。榛野说着“你要是再不收下,我就要迟到了”,把袋子塞给谷地。
下意识地接住袋子,谷地想退回去,这下榛野却怎么也不肯收了。榛野看看表,朝谷地轻轻点了点头,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要是追上去还给他,反而给他添麻烦。反正最后要收下,早知道一开始痛快收下就好了。
回到家里,谷地打开袋子。刚一打开,香气便弥漫出来,里面是一套罐装咖啡豆。
还在公司上班时,谷地经常在闲暇时喝咖啡。不过辞职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买来喝过了。
闻着浓浓的香气,谷地突然想喝咖啡了。豆子已经磨好了,只要有滤壶和滴漏器就能喝了。记得以前家里有的,找了找,发黄的咖啡滤壶和滴漏器都在碗柜抽屉里放着。
和速溶咖啡不同,冲泡咖啡需要费些工夫,不过泡好的咖啡却香醇得令人赞叹。
拿着马克杯,谷地在后廊上坐下。母亲在世时买下的庭院如今已经是杂草蔓生,树叶散落一地,一派冷清。
沙拉沙拉,近处的草摇动起来,猫从草从中探出头,蹭蹭坐在后廊上的谷地的脚,爬到谷地的膝盖上来。
抚摸着猫儿的脑袋,谷地想着榛野,发生过那样的不愉快之后,他大概不会再来店里了吧。到此为止了吗……一边想着,谷地漫不经心地眺望着冬日里凋敝的院子。
改上夜班之后,周六大多休息。一个下着冷雨的周日午后,谷地坐在起居室里的无腿靠椅上看书。晌午时分谷地去了趟附近的书店,买了一套五本推理小说。
读完第一本,谷地心满意足,加上这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的午后倦怠气氛,不知不觉间开始犯困,这时,电话响了。前天刚听堂兄说过伯父身体不太好,怕是堂兄打来的,谷地慌忙接起电话。
“我是榛野。”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谷地紧张起来——从另一种意义上。
“啊,你好。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收到表示歉意的咖啡,是在前天。谷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
 “没什么……后来你的耳朵怎么样了?”
想到他可能一直在担心,谷地在多少觉得开心的同时有些不可思议。一起工作的时候,完全不觉得他是懂得关心的人。
“没什么变化,不过没事。听不到声音一开始有些不方便,不过慢慢习惯了。”
 “是吗……”
短短的沉默中,谷地想,也许这份挂念,说是体贴,倒不如说是罪恶感的另一面。这样想来,谷地的心立刻惊人地冷了下来。
“不用在意我的耳朵。真的,又不是什么值得榛野课长挂念的事……”
 “记得我已经说过了。”
榛野的声音低沉而又清澈,隔着电话仍然十分清晰。
 “我已经不是谷地先生的上司了,不用称呼我为课长。也用不着使用过分尊敬的敬语。”拿着听筒,谷地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矮小。
“啊,是这样啊。”
苦笑的自己实在太谦卑太烦人,可也做不出其他反应。
 “以前的习惯改不掉了……”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我查了一下,谷地先生是鼓膜破裂吗?”
 “啊,是的。”
“鼓膜再生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也许会感觉有些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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