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小楼一夜听风雨- 第1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格格,格格——”是紫晶寻了来,皇帝站起来,柔声说:“你宫里侍候的人来寻你啦,快回去吧!天气这样冷,还下着雪,若是受了凉害得皇祖母担心就不好了。”
  “那你呢?还不回去吗?雪下得大了。”
  “回,就回。”皇帝心里一暖,笑答。转头瞧见只得一只小小的风灯怯怯的亮着,叹了口气,击了击掌,身后的林子闪出两个身影跪了:“万岁爷。”
  “你去拿灯来,送格格回去。”说完冲着悠然笑了一笑往林子深处走了。
  那人应声退回林子,不多时手里多了两盏八角琉璃宫灯,映着地上的雪色,极是明亮。紫晶跌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见多了一个陌生的黑衣人,吓得差点大叫起来。悠然连忙说这个看守梅林的园丁怕她出事,好心的借灯给她,还说要送她回去呢。
  紫晶心有余悸,虽是半信半疑,仍是行礼谢过,拿了灯拒绝了这个看林人的护送,领着悠然沿着原路返回。因多了灯,走得快些,不过一盏茶功夫,就看见了听风阁隐约的灯光,这才松了口气。悠然说:“真是惭愧,拂了那人的一番好意。”紫晶笑说:“格格,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心人,不过是不想担干系的宫人罢了。别想了,先回宫换了衣裳吧,大家伙儿还等着格格回去呢。”
  暗卫回到养心殿回话,最后说到自己是个怕担干系的看林人。皇帝笑着说:“那你就去那做看林人吧。”暗卫应了一声退走。养心殿里烧着十数枝大烛,照得整个殿阁亮如白昼。皇帝兴致颇好,翻了前几日太子呈上的功课,当中夹了一张咏梅诗:亭外疏斜枝,岁寒独妍开,冰雪自垂爱,更堪香雪海。名花开无主,窈窈倚芳栏,箫腔待长月,幽幽何处来。当时太子还说这首诗是悠然格格的应景诗,觉得好就录了下来做练字用。
  嗯,怪道能写出那样的祭文呢,还把一个教养嬷嬷也当做了母亲,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皇帝迷迷糊糊的想着,不过片刻,鼻息渐沉嘴角含笑,竟是睡得熟了。太子的功课摊了在桌上,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掀起一角,最上头是一首应景诗《咏梅》。

  出宫(上)

  三月里又是万圣节。太皇太后体恤皇帝好些年的辛苦,前些年又对三蕃用兵,内廷用度都极是节简。如今终把这天下治得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特特下了口谕要礼部办得热闹些。外头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不说,宫里头上上下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又要预备万圣节的大宴,又要按例派发各色料子,又要给各位皇子皇女重新添制新衣,还要为皇帝精心准备寿礼。
  春光正好,廊下的山茶杜鹃开得花团锦簇,悠然歇了午觉起来瞧着窗外明媚的景致,随口念道:“池中水影悬胜镜,屋里衣香不如花。”紫墨进来拢了碧纱窗,笑道:“格格隔着帘子念‘屋里衣香不如花’,园子里倒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照我看来,出去熏会子暖风岂不更好?”
  听风阁里的园子自是比不得别处富贵锦绣,却是胜在小巧别致。行至荷风亭,见田田莲叶浮于水上,正想使人撑了小舟到湖中去,瞅了半晌却没见人得空,只得沿着一路繁花走了。绕过假山,再往前走,就是翊坤宫了。
  悠然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宫墙,金色的飞檐琉璃瓦在碧空艳阳下太过耀眼。她忍不住眯了眼,用手搭了凉蓬盖着,想要看清刚刚掠过墙头的飞鸟——终是没有看清,就已不知去向。
  站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终是回头循了来路慢慢走了。
  甫回听风阁,绿砚就迎了上来:“格格回来了,阡陌说园子里的芍药都开了,格格可瞧了?”悠然摇摇头,低声说:“我没瞧见芍药,杜鹃开得倒还好。”绿砚见她寻了窗边的竹椅坐了,用手撑着头,怔怔的看着窗外一丛湘妃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只听她轻道:“忽然记起一首旧诗: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 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绿砚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到底是为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问:“格格可是想家了?”只看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两排振振欲飞的翅,终是没有飞起,遮住了水光潋滟的眼波。过了许久,才听得幽幽的叹息:“再也回不去啦!”
  绿砚蹲在跟前,转了话头:“格格,听说三阿哥前儿写了一篇好文章,连皇上都说好的,可有这回事?”
  “嗯。长大了,学业自然精进了。”
  “都是格格的功劳呢!这几个月一下了学就来找格格,要格格解文释义,还说夫子没有格格说得明白。如今进益了,收他一份谢师礼也不为过呢!”
  “谢师礼?”悠然歪了歪头,抿嘴轻笑起来。
  绿砚见她有了笑意,接着说:“当然啦!年前那儿功课连背都背不下来,更别提理会深意,写出文章来。经格格这么一指点,才有此等成绩!格格千万别心软,没备了厚礼不准来听风阁!”
  悠然想一想,点点微笑:“我要那套《饮水词》的手抄本,他虽是没有,但大阿哥定是有的。”
  掌灯时分,太子并阿哥格格们都来了——这些年已是习惯来往与听风阁。众人理由不尽相同:为了美食的,是荣宪,为请教功课的,是胤祉,为气氛舒服的,是胤禔。这皇帝在考较功课时对胤祉的进步大加赞赏之后,各个宫里更是未有微词,自此,众人来得更勤了。
  悠然跟胤祉要那本《饮水词》的手抄本作谢礼时,大阿哥正好在。
  大阿哥却苦笑摇头,这倒出乎悠然的意料。见她疑惑,只得解释道:“实在不巧的很。舅父前日便命我将手抄本交予他了。他说尚有需要订正的地方。”
  “那他订正完之后是否会再还你?”
  “若要问他也要等五日之后了。我方才自乾清宫来,皇阿玛说他身体不适告假了五日。”太子见悠然如此在意,忍不住插了一句,“悠然格格若是急用,我可先把皇阿玛那本借来。”
  悠然摇摇头,心里不想太过麻烦,笑说:“倒也不是急用。你的好意我心领啦!待先生订正之后再看就是了。”
  又转过头问胤禔:“先生的病情可严重?事先并无征兆却突然病倒,可是什么急症?”
  胤禔却是答不出来,太子看了他一眼,笑说:“大哥在宫里,宫外的消息哪有这么快传来?他自是还不知晓,师傅是回府之时,从马上摔了下来,已经延了太医。想是没有大碍。我已经派人去守着,一得了消息就告诉格格,好不好?”
  悠然点点头:“那就多谢你啦!”心里却想着,祖父曾提过‘纳兰卒时年不过三十一’,算起来正是今年。可是这两年他潜心作学问,心境开阔许多,极少伤痛之色,兼之身怀武技,体魄健康,绝非短寿之相。今次莫非是他的劫数?未伤于心病,却亡于外伤?念及此处,心中郁色不由悄上眉头。
  太子见她笼了眉尖,柔声说:“师傅文武兼修,身体是极好的,想来应该无事。格格不必担心。”大阿哥在一旁也道:“是啊!若是伤势严重,必会跟宫中报讯。舅父甚得皇阿玛器重,那时派医术最好的陈太医去诊治,定会平安无事的。”
  悠然仍是去了慈宁宫请安。这几年眼看着太皇太后日渐衰老,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疼爱,悠然对她更加依恋,几乎每天都要陪着说说话看看她才好。
  太皇太后见她来了,招呼她坐到炕上,捧起她的脸细细的瞧了瞧,笑:“唉哟!我的小悠然长大啰!是个大姑娘啦!以后可不能总跟小子们混在一起喽!知道吗?”悠然伸出手摸了摸太皇太后的,“唉哟!我的皇外祖母变瘦啰!要多吃肉肉啦!以后可不能总吃素斋喽!知道吗?”
  太皇太后大笑,对苏茉尔说:“你瞧瞧这丫头多顽皮!话说回来,我就吃了一月的素斋就给她知道了,苏茉尔,是不是你告的密?”
  苏茉尔拿了一碟枇杷,小心剥了皮用签子签了,递给祖孙俩,笑着说:“是小格格惦着您呐!日日瞧在眼里,放在心上,还用得着奴婢说吗?奴婢劝格格劝不得,您却没得拂了小格格的孝心不是?”
  太皇太后点点头:“好好好!你说得有理。晚上命小厨房依着小悠然送来的单子做行了吧!真是管到我头上了!依了你们啦!”虽是嗔怪,却是满眼笑意。
  说笑了一阵,太皇太后忽然想起,问:“小悠然,你打算给你皇帝哥哥送什么礼呀?瞧着这些年他对你可不错。”悠然靠在她的肩上,笑:“嗯!总是考较我,罚我写字,罚我做诗,罚我弹琴,可真不错!”
  “哈哈!敢情你还不满意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被罚而不可得。”太皇太后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那就是没备好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天下,悠然想不出要送什么。要不然皇外祖母教教我,送什么才会不失礼?大公主送了自己绣的屏风,荣宪送了一套青花瓷器,嗯,想不到。”
  “你当然不能同荣宪她们送的一样。宫里头没有的,就去宫外头去找。听说你师傅告病了?你做学生的应该尽弟子之礼。明儿带上几包药材,去你师傅府上探病吧!苏茉尔,找几个信得过的侍卫跟着,拿我的牌子正正当当的出宫。没有挑得好礼不准回来,听到了吗?”太皇太后语气很严肃。
  悠然虽是心里疑惑,却是极为开心。本想着来求的,没想到皇外祖母这样安排,真是太好了!凑上去亲了一下,小声说:“皇外祖母,你对我真好!”
  苏茉尔见她拿了令牌走了,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小心的帮她揉了揉酸痛的肩颈,有些忧心:“格格,我瞧着小格格那样天真,怕是没弄懂您的安排呢!她自小娇养着,哪懂得什么?再说,那柳家可不可靠?八公主已经去了,还不知会不会认小格格为主呢!”
  太皇太后有些无力的靠着,说:“小悠然是天真纯粹,却绝不蠢笨。我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