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 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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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 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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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明天别下雨,思嘉说。一星期几乎天天下雨。要是把野宴改成家餐,那才是扫兴不过的事呢。”唔,明天准晴,还会像六月天那样炎热,斯图尔特说。
    你看那落日,我还从没过比这更红的太阳呢。用落日来判断天气,往往是不会错的。他们都朝远方望去,越过奥哈拉家无边无际的新翻耕的棉花地,直到红红的地平线上。如今太阳在弗林特河对岸的群山后面一起汹涌的红霞中缓缓降落,四月白天的温暖也渐渐消退,隐隐透出丝丝的凉意。
    春天来得很早,伴随来的是几场温暖的春雨,这时粉红的桃花突然纷纷绽放,山茱萸雪白也似的繁花将河边湿地和山冈装点起来。春耕已快要结束,湿润的土地饥饿似的等待着人们把它翻开并撒上棉籽,它在犁沟的顶上显出是淡红色,在沟道两旁的地方则呈现出猩红和栗色来。农场那座粉刷白了的砖房如同落在茫茫红海中的一个岛屿,那是一起由新月形巨浪组成的大海,但是当那些带粉红红尖顶的水波分裂为浪花时,它立即僵化了。因为这里没有像佐治亚中部的黄土地或海滨种植场滋润的黑土地那样的长长的笔直的犁沟。北佐治亚连绵起伏的山麓地带被犁成了无数弯弯曲曲地垅沟,这样说,对自己那使肥沃的土壤不致被冲洗到河床里去。
    这一片土地红得耀眼,雨后更红得像鲜血一般,干旱时便成了满地的红砖粉,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产棉地。这里有洁白的房屋,翻耕过的田地,缓缓流过的黄泥河水,但同时也是一个由阳光灿烂和阴翳深浓形成对比的地方。尚待种植的空地和绵延数英里的棉花田微笑着袒露在阳光之中。在这些田地的边缘上有着一片处女林,即使在最炎热的中午它们也是幽暗而清凉的,而且显得有点神秘,有点不那么和善,其中那些飕飕作响的松树好像怀着老年人的耐心在等待着,好像轻轻的叹息:当心呀!你们原先是我们的。我们能够把你们要回来。坐在走廊里的三个年轻人听到得得的马蹄声,马具链环的丁当声和黑奴们的欢笑声;那些干农活的人和骡马从地里回来了。这时从屋子里传来思嘉的母亲爱伦·奥哈拉温和的声音,她在呼唤提着钥匙、篮子的黑女孩,后者用尖脆的声调答道:太太,来啦,于是便传来从后面过道里走向薰腊室的脚步声,爱伦要到那里去给回家的田间劳动者分配食物。接着便听到瓷器当当和银餐具丁丁的响声,这时管衣着和膳事的男仆波克已经在摆桌子开晚饭了。
    听到这些声响,这对孪生兄弟知道他们该动身回家了。但是他们不想回去见母亲的面,便在塔拉农场的走廊里徘徊,盼望着思嘉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
    思嘉,我们谈谈明天的事吧,布伦特说。不能因为我们不在,不了解野宴和舞会的事,就凭这理由不让咱们明儿晚上多多地跳舞。你没有答应他们大家吧,是不是?“唔,我答应了!我怎么知道你们都会回来呢?我哪能冒险在一边等着,等着专门伺候你们两位呀?”你在一边等着?两个小伙子放声大笑。
    亲爱的,你得跟我跳第一个华尔兹,末了跟斯图跳最后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像上次舞会那样坐在楼梯平台上,让金西嬷嬷再来给咱们算命。“我不可喜欢听金西嬷嬷算命。你知道她说过我会嫁给一个头发鸟亮、黑胡子很长的男人,但我是不喜欢黑头发男人的。”亲爱的,你喜欢红头发的吗?布伦特傻笑着说。现在,快说吧,答应跟我们跳所有的华尔兹,跟我们一道吃晚饭。“你要是肯答应,我们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斯图尔特说。
    什么?思嘉叫着,一听到秘密这个词便像个孩子似地活跃起来。
    “斯图,是不是我们昨天在亚特兰大听到的那个消息?如果是,那你知道,我们答应过不告诉别人的。”嗯,那是皮蒂小姐告诉我们的。“什么小姐?
    “就是艾希礼·威尔克斯的表姐。你知道,皮蒂帕特·波密尔顿的小姐,查尔斯和媚兰的姑妈,她住在亚特兰大。”这我知道,一个傻老太婆,我一辈子也没见过比她更傻的了。“对,我们昨天在亚特兰大等着搭火车回家时,她的马车正好从车站经过,她停下来跟我们说话,告诉我们明天晚上的威尔克斯家的舞会上要宣布一门亲事。”唔,我也听说过,思嘉失望说,她的那位傻侄儿查理·汉密尔顿和霍妮·威尔克斯。这几年谁都在说他们快要结婚了,虽然他本人对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冷不热似的。“你认为他傻吗?布伦特问。去年圣诞节你可让他在你身边转了个够呢。”我没法不让他转呀,思嘉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我觉得他这个人太娘娘腔了。“但是,明晚要宣布的并不是他的亲事,斯图尔特得意地说。那是艾希礼和查理的妹妹媚兰小姐订婚的事哩!虽然她脸色没有变,可是嘴唇发白了。就像冷不防受到当头一击。思嘉在震动的最初几秒钟还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注视斯图尔特时思嘉的脸色还那么平静,以致这位毫无分析头脑的人还以为她仅仅感到惊讶和很有兴趣。
    皮蒂小姐告诉我们,他们原准备明年才宣布订婚,因为媚兰小姐近来身体不怎么好;可周围都在谈论战争,两家人都觉腹不如赶快成婚的好。所以决定明天晚上在宴会上宣布。
    我们把秘密告诉你了,你看,思嘉,你也得答应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呀。“当然,我会的。思嘉下意识地说。
    并且跳所有的华尔兹吗?
    “所有的。
    “你真好!我敢打赌,别的小伙子们准要疯了。”让他们去发疯好了,布伦特说。我们俩能对付他们的。
    瞧瞧吧,思嘉。明天上午的野宴也跟我们坐在一起好吗?“什么?斯图尔特将请求重复了一遍。
    当然。
    哥儿俩心里美滋滋的但也有些惊异。尽管他们把自己看做思喜所嘉许的追求者,但以前他们从没这么轻易得到过这一嘉许的表示。她经常只让他们倾诉、乞求,敷衍他们,不明确表示可否,他们烦恼时便报以笑颜,他们发怒时则略显冷淡。但现在她实际上已经把明天全部的活动都许给了他们——答应野宴时跟他们坐在一起,跟他们跳所有的华尔兹(而且他们决意要使每一个舞都是华尔兹!),并且一道吃晚饭。就为这些,被大学开除也是值得的。
    成功给他们带来了满腔热情。使他们愈加留连忘返,谈论着明天的野宴,舞会和艾希礼·威克斯与汉·媚兰,抢着说话,开着玩笑,然后大笑不已,看来是在多方暗示要人家挽留他们吃晚饭。他们闹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思嘉已没有什么要说的,这时气氛有点变了。哥儿俩并不知道是怎么变的,只觉得那番高兴的光景已经在眼前消失。思嘉好像并不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尽管她的一些回答也还得体。他们意识到某种难以理解的事,为此感到沮丧和不安,末了又赖着待了一会儿才看看手表,勉强站起身来。
    在新翻耕过的田地那边,太阳已经西下,河对岸高高的树林已经在幽暗的暮色中渐渐模糊。家燕轻快地在院场上空飞来飞去,小鸡、鸭子和火鸡都纷纷从田地里回家来了。
    斯图尔特大喊一声:吉姆斯!不一会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高个儿黑孩子气喘吁吁地从房子附近跑出来,向两匹拴着的马走去,吉姆斯是贴身佣人,像那些狗一样到哪里都伴随着主人。他曾是他们儿时的玩伴,到他们十岁生日那一天便归他们自己所有了。塔尔顿家的猎犬一见他便从红灰土中跳起来,站在那里恭敬主子们驾到。两个小伙子同思嘉握手告别,告诉她明早他们将赶到威尔克斯家去等候她。然后他们走下人行道,骑上马,由吉姆斯跟随着一口气跑上柏树夹道,一面回过头来,挥着帽子向思嘉高声叫喊。
    他们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拐过那个看不见塔拉农场的弯以后,布伦特勒住马,在一丛山茱萸下站住了。斯图尔特跟着停下来,黑小子也紧跑几步跟上了他们。
    两骑马觉得缰绳松了,便伸长脖子去啃柔嫩的春草,猎犬们重新在灰土中躺下,贪馋地仰望着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回旋飞舞的燕子。布伦特那张老实巴交的宽脸上呈现迷惑神情。
    “听我说,他说,你不觉得她好像要请我们留下吃饭吗?”我本来以为她会的,斯图尔特答道。我一直等着她说出来,但是她没有说。你想这是为什么?
    “我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据我看,她应当留我们的。毕竟这是我们回家后的第一天,她跟我们又好久没见面。何况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跟她说呢。”据我看,我们刚来时她好像很高兴见到我们。“本来我也这样想。”可后来,大约半个钟头以前吧,她就不怎么说话了,好像有点头痛。“我看到这一点了,可我当时并不在意。你想她是哪儿不舒服了呢?”我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他们两人思量了一会儿。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况且,思嘉一生气,谁都看得出来。
    她可从不像那样一声不响的女孩子。
    “对,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地方。她生气时那么冷冷的抑制着性子走来走去,她会痛痛快快告诉你。不过,一定是我们说了或做了什么事,使得她默不作声,并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我敢担保,我们刚来时她是很高兴并且有意要留我们吃晚饭的。”你不认那是因为我们被开除了吗?“决不会的!见鬼,别那么傻。我们告诉她这消息时,她还若无其事地笑呢。再说,思嘉对读书的事也不比我们重视呀。布伦特在马鞍上转过身头唤那个黑人马夫:吉姆斯!”唔。“你听见我们和思嘉小姐的话了吗?”没有呀,布伦特先生!您怎么怀疑俺偷听白人老爷的话呢?“我的上帝!偷听,你们这些小黑鬼什么事都知道。怎么,你这不是撒谎吗?我亲眼看见你偷偷走过走廊的拐角,蹲在墙边茉莉花底下呢。好,你听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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