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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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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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头又发了句牢骚:“这不是折腾人吗?里面又没有炸弹。”
  老满也气得够呛:“就是,这叫什么事呀,拿穷人打镲,要不是那边冷呀,我
什么都不带,赤条条一个,反正都是他们的人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麻庆山这时显起了能耐:“哥儿几个,这回可真刀真枪地拉出去了,谁英雄谁
好汉,就分出三六九了,我看呀,十个得有八个跟孙子一样,没什么区别,不信咱
就走着瞧。”
  兆龙不服气地顶他:“别牛,都是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别人能活着,咱
们哥们儿也差不了哪去。”“未必。”兆龙回头看到老伟一双阴险狠毒的眼睛,他
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兆龙意识到这是在新疆不可避免的一大对头,自己心里多了
一份小心。
  “没错。”四宝子也咬着牙,站在兆龙的背后,看来,还真不能小视他们的力
量,人要杀仇,你挡都挡不住,流氓的斗狠是从本质上根本无法打掉的烙印,兆龙
思索着。
  “都晚上七点半了,晚饭还没有开。”七嘴八舌的犯人们闹了起来。
  “干吗不给饭吃呀,临死还得改善一下呢。”
  “有本事就饿死爷爷。”
  “过河拆桥,这他妈的还没离开呢,就开始装大个的,够业障的。”
  “在这儿就这么黑,到了那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弄不好,真得扒一层皮。”
  “我看呀,他妈的好不了。”
  正议论纷纷、骂爹骂妈的当口,总指挥前呼后拥地来到 道:“怎么回事,这
么乱,没人整顿纪律吗?”
  胆大的黑头跳了出来:“尊敬的首长同志,是不是遣送的都不给饭吃?”
  首长皱起了眉头,回头对跟着的监狱长训斥着:“胡闹,现在要的就是稳定,
他们给我的难堪,不要计较,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赶快安排伙食,怎么能这么搞
呢?一定要按照拨下来的专用款,专款专用,全部改善到他们嘴上,这是党的政策,
真是太糊涂,马上执行!”
  跟变戏法似的,十五分钟,粉条炖肉、大米饭,管够随便吃,不允许浪费。一
切风暴压了下去,避免了事态的发展,将犯人们的抵触情绪淡化。
  黑头不依不饶地:“谁欠治呀?首长就是首长,飞机上挂暖瓶——水平就是高,
要不怎么人家是大官呢?”
  兆龙劝他:“别逗牙签子,瞅不出火候来,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你没看弦都
绷着呢。少说两句,没人卖你。”黑头不吭声了,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接见通知书发下来,要用最快的时间填写完毕,三天后进行最后的接见,偏僻
的地方,可以提供电话号码,由干部统一通知。总之,一切为了前线,在关键的时
刻,还是体现了党的政策,也是给家属一个交代,安慰遣送人员恐慌的心态。
  最后接见开始,为防止家属激动的情绪,急救车、医务人员已准备就绪,随时
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为了这一切,做了细致的准备工作。
  费青青紧紧握着兆龙的手,本想控制自己的情感,但是由于受现场哭泣别离的
情绪影响,也禁不住放声大哭。兆龙极力劝导,也无济于事。
  “兆龙,为了英子,为了我,千万要好好地活着回来呀,什么事都要忍,你要
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兆龙心里也不是滋味,同时也被费青青的真实情感所震颤,他拍拍她的肩膀:
“又不是去送死,争着去的目地就是早点回来,你要多快乐,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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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青青带着哭声回答:“说得好听,上嘴唇碰下嘴唇,真有那么轻松吗,要是
好事,全去,这是发配,你懂不懂?”
  兆龙无奈地:“就算是发配,又不是龙潭虎穴,好男儿志在四方,什么罪都得
受,什么苦都得吃,吃得苦中苦,方做人上人。”
  费青青更不干了:“这是给自己找借口,在北京我照样能给你办出来,你中的
哪门子邪气,人家跟我说,别人都闪张,你却死气白赖跟喝了蜜蜂屎似的,非要过
去。不知道你脑子是哪根弦坏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你为我想过吗?”一副咄咄
逼人、得理不让人的样子。女人要为自己暗恋的男人较起真来,还真不好崴咕。
  兆龙硬着头皮解释:“哥们儿谢了,生米已煮成熟饭,再说,我也有一定的计
划在里面,我保证全须全影地回来,我的小姑奶奶,就剩下给您跪下了。”一句话,
不但费青青破啼为笑,把周围的家属们也逗乐了。
  “死样儿,我告诉你,要是少了什么物件,殷兆龙,我费青青跟你没完。”也
只能这样了,费青青心里清楚,气是自己生的,还得自己消,但是,格外的担心还
是在情理之中。
  面对费青青这么大胆地袒露自己的情感,兆龙有说不出的痛楚,他知道又惹上
了感情官司,真是件无言以对的事情,好在不是在社会上,还需要一些时间,早晚
是要面对的,但是从内心还是感激费青青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份人情终归是欠下了。
面对费青青,面对英子,他无法作出任何选择。
  现场别离的场面很惨,父母、妻儿老小,无不以极大的担忧,承受着心理上沉
重的压力。作为当事人的犯人,更是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亲人的思念,远隔千
山万水的别离,前途莫测,一片渺茫,不知什么厄运当头,面对此情此景,兆龙也
陷入了痛苦的思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沙漠大押解开始。
  总指挥宣布:“遣犯工作开始,请队员们注意,干警同志们注意,听从指挥,
服从管理,有任何越轨行为,格杀勿论,以非常时期特别论处,行动。”
  哥们儿真够挂相的,也够惨的,左手提着塑料水桶,小塑料袋里装着咸菜和两
块烧饼。普通犯人合戴一副手铐,重刑犯还被套上三十六斤的脚镣,行动缓慢,跟
一群逃荒的似的,依次登上挂有武警牌照的大轿车,报数点名。
  三时整,几十辆警车,齐齐地打开警笛。一时间,警灯闪烁,尖利的警报器发
出的声音,让所有的犯人都心头紧了起来,一切给人以莫名有的压迫感。押解八百
名囚犯的车队缓缓地开动,兆龙和同犯们眼瞅着望穿双眼的监狱大门敞开着,两边
每隔三米全副武装的武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刀的反光,雪白的手套紧握钢
枪,枪口对着走过的车队。
  前导车不时喊着,警告妨碍车队的车辆,每一辆大轿车后面是一辆警车,一辆
敞篷卡车,车头架有机关枪,整车荷枪实弹的武警。警报器的长鸣,令京城百姓驻
足长立,观看这难得的景观,沿途十米间隔,同样站立有武警,每个哨位,还多了
警察。车队行至十字路口,十几辆警车早已等候于此,无数的军警如临大敌地监视
着车队的行进。
  久违的街头景色,吸引了囚犯们的目光,根本没有人听从警告低下头,已经不
管不顾了。
  畅通无阻的车队很快开到了丰台军用站台,站台上早已警戒完毕,同样的三步
一岗、五步一哨,尤其是站台上隐隐的有一股煞气,列车就像一个装了相当当量的
炸弹,只要扣动起爆口,随时可以爆炸,所有的杀人武器都指向黑色的人流,气氛
太紧张,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三点三十五分,犯人在严密的监视下,开始陆续登上押解的专列,对号进入车
厢,两边的窗户早已被十分结实的钢筋焊接成铁栏杆,这是与其他普通客车截然不
同的明显特征。
  四点整,押解总指挥向押解部队和专列车长发出了启程的命令。
  专列一声长鸣,缓缓驶出车站。
  兆龙望着闪过的楼房、人群、车辆,心里头暗暗地想着:北京,别了。

  此时此刻,车厢内没有一个人打闹、说话、嬉笑,这么快就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去到一个不知是福还是祸的遥远的大西北,焦急、忐忑不安全都摆在众人脸上,除
此之外,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也许他们就在观看的人群中,他
们流着泪水为自己的亲人送行,车厢内的气氛太压抑。囚车的防范措施非常严密,
连挂衣帽的铁钩子都卸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器具可以利用,重刑犯的位置被安排在
里面座位,靠窗户的只是普通犯。为了双保险,对铐的犯人不是并排,而是对座,
这时候可不管你舒服不舒服,别扭不别扭,安全第一。临通道口座位,全部是押解
的干警,他们同样不允许走出车厢,车厢的武警战士可以在紧急状态下行使武装镇
压、特殊处理的权力,而惟一可以在各个车厢行走巡视的只有戴黄袖标的执法队。
  小人书、扑克牌、各种棋类发了下来,为的是减轻押犯的压力,给一些小小的
娱乐自由。兆龙和易军斜对面,这边是屁连子连建国,那边是大锛儿头马超——四
宝子的得力干将,对过的是长座椅,排列的是黑头、猩猩诸浩、老尤子尤永华。
  黑头永远改不了自己好动好说的性格:“嘿,哥儿几个,别沉着呀,这有什么
呀?”
  隔着一排的麻庆山也欢上了:“没错,没什么新鲜的,这日子口儿,队长不敢
惹咱们,发生事端谁也负不起责任,叫板就招呼。上次我来,队长人人都写了遗书,
只要不出圈的事,咱们怎么都行。”
  都都逗他:“麻子,你怕枪子吗?”
  麻庆山回击他:“你不怕,你丫往上冲呀。”逗得一车厢人哈哈大笑,他来劲
了:“都不言语,我先来一段,你说这法律吧,有时也挺公正,咱们是良民,犯的
是小错,谁还不犯错误呀,八三年严打,跟我关一号的有一老×,在西单街上卖包
子,哥儿几个得竖起耳朵,这包子可不是别的馅,是人肉馅的。”郑大顺插了一句
:“净吹牛。”
  麻子反驳他:“谁要是吹牛,谁是孙子。”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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