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迷香- 第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左左抱着栀子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决定将栀子放在三楼晒台上。听见他的脚步声,李小兰探出头来问:儿子,你抱着什么?   
  左左说栀子。   
  李小兰嘟哝道:那花的香,太烈了,你放晒台吧。   
  左左说知道了,抱着花盆往晒台走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些笑声,缭绕在身边,他站定了,四处张望,很静,所有的房客都不在家,只有一楼隐约响着电视的声音,寂寞的李小兰和寂寞的电视机。   
  左左站定后,那些尖锐而隐约的笑,便遁没在空气里,像一缕将绝的烟雾,他兀自笑了一下,继续往楼上走,那些笑声,再一次,缭绕回来,在他周遭的空气里,缠绕升腾……   
  那么熟悉的笑,在他耳里响过多次了,他找不到出处。       
。←虫工←木桥 书←吧←  
第10节:看似飞翔却是坠落(5)       
  5   
  夏天的黄昏分外的潮湿,沉郁的空气仿佛是一块蘸过水的海绵,湿哒哒的,随手就能拧出水来。左左怔怔地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好,这个晚上,他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一些他所不能看见的透明的精灵在进进出出,它们跳到他的胳膊上跳到他的脸上,他伸开无指,在空气中,他便仿佛看到了那些精灵的舞蹈,在他的指尖上,他被这种幻象迷住了,他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款款穿过了黑夜,她柔软修长的指走过他的头顶,他周身的皮肤,像被微电流袭击,微微地跳荡着难以言状的幸福,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想起小时候,当母亲出去找彻夜不归的父亲,这位女子,就会从窗子或是从墙里飘出,坐在他身边,用温柔的目光抚摩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庞,用轻柔的指,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拍打。   
  他去拉女子的手,想让她抱一抱,从她轻柔的指下讨一丝抚慰,伸出手去,触到的却是空的,如同,她只是飘荡在空气中的一束光影,并没实质的物质体态存在,他说你是谁?女子嫣然一笑,像一缕轻烟,在暗夜里,渐行渐远渐行渐模糊,左左追到下楼,路过父母的房间时,他听到了压抑的咒骂和撕打,他知道,李小兰和伊河又打起来了。   
  李小兰是可怜的,她宁肯死都不肯让外人知道她的婚姻是不幸的,甚至,有时她会特意在众人面前扮演幸福,而伊河又是那样擅长于打击,像猎蛇高手,一出手便打中了蛇的七寸,将她的幸福表演,尴尬地腰斩掉了,对此,李小兰对他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她是那么热衷于人前扮演既拥有良夫又拥有厚实家底的幸福太太,可,伊河偏不让她遂愿,总是怎样令她难堪怎样来。   
  左左快步出了老楼,在院子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女子的影子,如渐渐散去的烟气,在夜色中消匿了影象,左左呆呆坐在树下,想起了楼后傻子的母亲,她说每每夜深,就会有微微的哭泣声从玉兰树下传来,只要仔细看,就会看见一个影子,像从照片上剪下来的一样,悬挂在树上,在晚风中轻轻地荡来荡去,那女子的双手,像蝴蝶一样,在空气中柔软地伸展舞动。   
  左左觉得头皮紧了一下,他有些莫名的惶恐生出来,看了看手脚,觉得像梦游,他用一只脚踩另一只脚,很疼。   
  这时,他听到楼梯上响起了窃窃的笑语以及蹑手蹑脚的脚步,像是悠悠的声音,他的心,莫名地就疼了一下,飞快闪到树后,悠悠吊在一男人的臂上出来了,黑暗中,他无法看清那男子的面孔,但他知那必是陈年无疑,他走路的样子,挺拔而倜傥,比伊河高一个档次的风流倜傥,伊河的风流倜傥到了最后总要由金钱出面摆平结局,真正的情场高手,只要一个眼神女人就会为他们赴汤蹈火。   
  左左觉得,陈年就属此类,他忽然地感觉伤心,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悠悠就象一只被爱情点燃的蜡烛。   
  左左雪白的体恤出卖了他,悠悠低低厉喝了一声:谁?!   
  说着,就抱着男人的胳膊,几乎要藏到他腋窝里去。   
  左左闪出来,说我。   
  悠悠鄙夷地看着他:你监视我?   
  左左连连摇头,我睡不着,到外面看看,不是有意要遇上你们的。   
  悠悠用鼻子哼了一声:谅你也不至于那么无聊。说着,挽着陈年就要下台阶。左左在身后跟了几步,说:悠悠,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悠悠和陈年都愣了一下,站住了,转身看他,悠悠忽突兀地就笑起来,掩着晶莹的小嘴巴说:你很关心他是不是我男朋友?   
  左左点了点头。   
  悠悠飞快地说:是的,就是!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比你帅!说着,就把男子拽到稍亮些的地方,左左直直地看着他,在惨白的月光下,陈年的倜傥显得很有风骨,轮廓锐利得像刀削过一样,左左咬了咬嘴唇,用一只脚踢着另一只脚尖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伊左左,您呢?   
  陈年看了看悠悠,有点不擅应付局面似地说:悠悠……   
  悠悠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又狠狠地拿目光里的刀子剜左左一下:你就那么关心我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左左粲然地笑了一下,说:不说我也知道,陈年是不是?   
  陈年的脸,腾地就变了,沉下去,像冰冷的水,悠悠有把抓过左左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左左感伤地说:没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但凡需要保密的,都是不够磊落的,好的爱情是需要阳光照射的。   
  悠悠斜着身子歪着头,好象随时有可能踢他一脚的架势,她在月光下摆出这样一副凛冽的姿态,让左左觉得好笑又心软,他闭上嘴,嘴角翘了翘,忽然觉得心出奇的冷静,像结冰的水。   
  陈年拽了拽悠悠,悠悠才不情愿地被他塞进怀里,两人勾肩搭背地下台阶去了,陈年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到,左左听到他在开车门时有些忧郁地说他忽然地觉得不安,不知为什么,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好象有个人伏在耳边要跟他说什么。   
  悠悠就坏笑着说:是不是你老婆在家开煤气自杀了。   
  陈年说了声去,尔后,又低声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不许说这种恶毒的话。   
  夏夜的风把这些话都吹进了左左的耳朵,眼泪腾地就跳了出来,像两颗晶莹的精灵,陈年竟然是有老婆的,悠悠爱他爱得那样虔诚,却不过是个已婚男人的游戏,怪不得他不愿说自己的名字,怪不得悠悠也帮衬着他保密,原来,他们的爱情,见不得光。   
  潮湿的夏夜空气将一段很夸张的接吻声传到院子里,左左无力地依在树干上,无边的忧伤将他的心淹没了,像洪水吞噬了田地,美好的悠悠竟给人做了情人,那么,她爱他什么呢,爱他的倜傥还是他的金钱?   
  因为伊河的风流韵事到了最后大多是以钱来划上一个圆满句号的,左左对沾染了金钱的感情纠葛充满厌恶,他觉得,其实,那就是买卖关系,男人拿钱去买女人虚假的笑、买她藏在裙子里轻易不肯示人的一块隐秘之地,女人呢,则把爱情圣地标上价钱出卖掉了。   
  若将他们之间牵扯上感情,那就是对感情的亵渎,就像嫖客愣是把妓女周到的服务说成爱情一样可笑。   
  他冷冷地依在玉兰树上,漠然地看着悠悠慢慢走过来,显然,悠悠看见了他,她抹了一下眼角,站定了,也不说话,就是,看着高高玉兰树上的枝杈,星星和月亮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夜空一片暗暗的深蓝。   
  许久,左左淡淡说:他就是你男朋友。   
  悠悠喔了一声,低头踢一只破塑料袋:还帅吧?   
  再帅也是别人的老公。左左有些恶毒地说。   
  悠悠怔了一下,死死地盯着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是你们主动让我听的,说话声音那么大。   
  悠悠叹了一口气,慢慢往楼里走,末了,又扭过头来说:我们之间是有爱情的,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不负责任的游戏。   
  左左笑了一下:他也这样认为吗?   
  悠悠轻轻说:左左,你看上去很善良,但是,你很恶毒。   
  左左说:纠正一下,是锐利和勇于面对现实,不是恶毒。   
  说完,他就风一样卷过悠悠的身边,回房间去了,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闭眼前,他恨恨说了声,悠悠,我鄙视你。   
  暗夜的空气里传出一串细碎的笑声,象一群长了足的小虫子,毛刺刺地爬进了他的心间,他看见他的胸脯上坐满了透明的小精灵,他们就像一些水滴,有着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胸口上嬉笑玩耍,他想去抚摩一下它们,可,眼皮沉沉地垂了下来,他的手,怎么都伸不出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举着透明的小手,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很快,他的胸口就涌上了一阵酸楚的疼,疼得他,蜷缩着身子,眼泪像逃跑的老鼠,飞快地钻进了他的头发。   
  第二天早晨,左左失魂落魄地坐在餐桌边,他看见李小兰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旗袍,他厌厌地看了一会,说:这件颜色太浅了,能透过料子看见你胸口的那道抓痕,换件深色的吧。   
  李小兰抿了抿嘴,掉下一颗很大的眼泪。她总是人前满面春风地陈述着我们家先生我们家先生,在转身人后时,那些春风还在她的脸上残存着尾声,她牙齿,已将无边的恨意,叼在齿间了。   
  她是那样的爱慕虚荣,而她的丈夫,却又是那样地喜欢让她视为颜面头等大事的婚姻破绽百出,她的婚姻就像一张在岁月的侵蚀里乏掉的鱼网,而她,总是疲于奔命地奔波在缝补漏洞的路上,总是,刚补好了这端,那端的漏洞就已现了端倪。   
  伊河在阳台上打太极拳,他的身材越来越臃肿了,穿上宽松而柔软的白衣白裤使他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白蛾,听见左左的话,他头也不回地说:一个管不住嘴巴的女人,天生就是讨打的料。   
  一只茶杯噌地就飞到了阳台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