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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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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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至 1946 年 11 月,由冀热辽走廊 进入东北的部队达 11 万人,干部 2 万人。
1946 年冬,第一、第二野战军同时奉命撤销,领导机关与晋察冀军区合
并,作战时由军区临时组织前方指挥所。1947 年春天,刘少奇和朱德东渡黄 河,来到晋察冀,经过一段时间了解,他们发现野战军司令部与军区司令部 合并后,既不在前方,也不在后方,各纵队之间处于一种联合作战的形式, 各旅乃至各团都有自己的后方,缴获资财、俘虏训练、伤员治疗、后勤供给 都各顾各,整个战争机构和制度并未建立起来。
  为改变这种状况,适应大兵团运动作战的需要,朱德在 1947 年 6 月 1 日给中央的报告中,提出了重新组建晋察冀野战军的建议。6 月 3 日,在刘 少奇给中央的报告中,也提出有必要将晋察冀部队进行一次改组,以形成一 个统一的战斗集团。中央军委同意了朱德、刘少奇的建议,决定组建晋察冀 野战军。
  7 月底,晋察冀野战军在河北定县的一个小村子里宣布成立。由杨得志 任司令员、罗瑞卿任第一政治委员、杨成武任第二政治委员、耿飚任参谋长、 潘自立任政治部主任。
  
大清河战役,是野司成立后的第一仗。 新官上任三把火,晋察冀上上下下十几万双眼睛都盯春这一仗。 按照野司的部署,2 纵的任务是渡过大清河后,向大清河北的板家窝攻
击前进。一部兵力攻击板家窝,力争歼灭守敌 16 军军部和 81 团两个营,主 力置于板家窝以东及西南地区,寻机歼灭西北增援之敌,并堵截昝岗可能向 西突围之敌。战斗定于 9 月 11 日零时发起。此刻,距战斗打响还有 3 个小时。 陈正湘正在斟酌给野司的电报稿,作战参谋推门进来:“首长,野司电
报。” 陈正湘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李志民。


  “战斗准时发起,望你们坚决执行,非有特别重大变化,不要改变计划,愈坚决愈能 胜利。”


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 陈正湘随手把没有起草完的电报稿揉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他转过脸,问身边的参谋:“兄弟部队的进展情况怎么样?”“4 纵在
昝岗已经发起过三次冲击,均未奏效;冀中兵团已进至霸县、新镇之间,并 迫近霸县,准备相机夺取;第 10 军分区已达开口。”
“板家窝情况摸清楚了吗?”“只是从外围进行了侦察,村子呈长方形,
东西大约一公里,村前有一道四五米宽的沟,栽满了芦苇,还有一些不规则 的地堡。”“部队的情绪怎么样?”
“求战情绪很高,只是天气恶劣,大部分部队都在雨地里泅着。有的连
队已发生了非战斗减员。” 陈正湘在屋里轻轻地踱着,心里有一种无法排遣的郁闷。一道雪亮的闪
电从窗口直劈进来,借着亮光可以看到,窗前那棵大柳树几乎被揉成了乱麻。
  “传我的命令,4 旅从板家窝东南方向,6 旅从西北方向,零点准时发起 进攻。5 旅担任阻援,向咎岗方向警戒,明白了吗?”
“明白。”


雨,时大时小,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仗,时断时续,整整打了一天一夜。
“轰轰隆隆”的雷声,“哗哗啦啦”的雨声,“噼噼啪啪”的枪声,“嘀
嘀哒哒”的号声,汇成了一曲雄浑的交响。 尽管战士们打得很顽强,进展却不理想。
  位于板家窝的 2 纵当天夜里突进两个团,因暴雨中断联络,攻击受阻, 不得不撤出来。次日再度发起冲击,将敌压缩至村西南角与东南角。
  位于昝岗的 4 纵,多次多方位向敌发起冲击,一直没有突进去,伤亡甚 大。
位于霸县的冀中兵团独立第 7 旅,11 日晨攻克县城南关,黄昏发起攻击,
22 时突入城内,将敌压缩至北关。
  位于开口的第 10 军分区,将敌压缩至村内的三个大碉堡,数度攻击,克 其一碉。
  经过一番血的厮杀,最后才弄明白,驻守板家窝的是敌 16 军军部、109 师师部、河北第 7 保安总队及 109 师 326 团的 3 个营;驻守昝岗的是敌 94
  
师师部率两个团 6 个营。兵力比原预计的多出 2 倍。
  由于久战不决,敌 34 集团军主力及第 16 军全部,星夜兼程,向板家窝 进逼;敌独立第 95 旅由徐水东援;驻津 157 师也于 11 日西进增援;此外,
敌 13 军第 4 师被调遣向大清河靠扰;第 54 师由山海关向津开进。种种迹象 表明,敌人要将晋察冀野战军合围在大清河北一带。敌人的机动兵力已达 20 个团,而晋察冀野战军第 3、第 4 两个纵队只有 18 个团,加上冀中军区的 5 个团,也只有 23 个团。且地形水网纵横,易进难退,于作战不利。为避免再 次陷入被动,野司决定 12 日晚撤出战斗。
血染高粱红
  夜,黑漆漆的,像个大坟场,偶尔透出星星点点磷火似的光亮。雨虽然 收住了阵脚,凉飕飕的夜风吹打着被雨水浸透的军装,仍寒彻肌肤。
嚓啦啦。 嚓啦啦。
高粱地里响起一片破碎的声音。 一穗穗被雨水打得精湿的高粱,忧悒地注视着这支疲惫的队伍,注视着
一张张从它跟前经过的面孔,大滴大滴沉重的水珠,从高粱穗子上扑簌簌滚 落,像无声的眼泪。
40 年后,笔者在保定干休所采访了胡立达。谈起当年的那场战斗,清晰
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天晚上,团长让我们营担任后卫,掩护大部队撤退。我把 9 连长找来, 这是全营唯一还保持着战斗力的连队。刚刚布置完任务,7 连长摸过来。“营 长,你看是不是组织点人,把烈士遗体抢下来。”这件事他不提醒我也想到 了。这两天,倒在敌人阵前的烈士起码有百十人,大多数都没有抬下来。这 些英勇的战士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我让 7 连长牵头,把所有没挂花的人召集在一起,临时组织了个运尸队。
大伙几背的背,抬的抬,除了十几个倒在敌人阵地上而无法找到外,凡找到 的都运了下来。
天很黑,看不清谁是谁。不少遗体被雨水泡得已经发胀变形。有铲子的
用铲子,没铲子的用刺刀、用手,在高粱地里刨了个大坑。一边刨,积水一 边哗哗地往里灌。
战士们把一捆捆青高粱铺在坑底,用脚踩实,然后,把烈士的遗体一具
具放在上面。由于坑小人多,只好一个挤着一个,一层压着一层。看到那情 景,真让人心里揪得慌。
  盖土前,我又让他们砍了一些青高粱,搭在烈士们身上,说什么也不能 把那黄泥巴直接往烈士身上盖。
黎明,地平线露出一线灰蒙蒙的青光。 我带着队伍往下撤,大伙儿走几步一回头,我知道他们心里难受。我让
7 连长在墓地上临时做了个标记,打算什么时候部队打回来,再重新安葬一 下。
可谁知,一晃就过了 38 年,直到离休后,我才有机会重返这片土地。


时过境迁。 红通通的高粱不见了。高粱地前那片壕沟也被填平了,铺上了平展展的

柏油路。村子里盖起了许多新房。村口摆着一溜小摊:卖茶叶蛋的、卖煮苞 米的、卖豆腐丝的??
我问一位老人:村前那片地里是否发现过遗骨?因为当年埋得很浅。 老人想了想:“有,有。改水田时都刨出来运走了。”“运到哪去了?” “运到西边那个荒土岗子去了。” 我按照老人的指引,找到了那片积满碎砖乱石的荒土岗子。蒿草很深,
草窝里、石缝间,间或可见星星点点的白骨。 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能默默地请烈士们原谅:好兄弟,我对
不起你们?? 说到这,胡立达把头深深地垂下了,一滴浑浊的泪从他那撑着头的手指
缝里溢出来。 I

第 2 章 痛定思痛


  失败像一把犁刀,当它把你的心割破的时候,同时也掘出了生命之 河的水源。
走出阴霾
  华北平原的秋天是迷人的。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绽满了金色的微笑。清 爽的秋风洗涤着被夏季焚烧过的天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果浆的清香。
野司正在举行前委扩大会。 会议从一开始,就被一种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与会者的脸都像霜打
了似的,连平日最爱打哈哈的人,也沉默得像个泥胎。大清河一仗,打得心 里别别扭扭的,肠子仿佛挽了几个结,怎么着都不舒坦。
  司令员杨得志站起来,他个头不高,身板长得墩墩实实。在红军将领中, 他称得上是一员虎将。在长征路上,他率领的红一团,始终是红一方面军的 刀尖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打过不少漂亮仗。可他的性格却不像“猛张 飞”那样叱咤风云,森严冷苛,临敌生威。他平时讲话不多,说起话来也总 是慢声细语,他几乎没有发火的时候,从不与人争高下,脸盘上总挂着一抹 淡淡的笑,使人感到谦和、亲切。然而,他又确确实实是一个山崩于前、地 裂于后而面不更色的人,在部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同志们,今天的会,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们刚刚
打了大清河战役,这是野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仗。应该说,这个仗打得并不漂 亮,退一步说,是个得不偿失的消耗仗。歼敌 5 千多,我们伤亡却 6 千有余, 未达到预期目的。包括你们在内,大家都有情绪。有些牢骚我们也听到了, 什么‘肉没吃到,反而把门牙顶掉了’。今天的会,就是要总结大清河战役 的经验教训,扭转情绪,放下包袱。”
会场静悄悄的,明媚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被木格窗切成一个个金色的
方块,铺在桌上、地上。 与会者依旧谁也不作声。有的用手托着下巴,做凝神思索状;有的“叭
哒叭哒”抽着自制的卷烟,喷出一团团淡蓝的烟雾;有的翻来复去地看着手
里的地图;有的在纸头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线条、符号。 “怎么,你们这些炮筒子都哑巴了?”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杨成武从座位上走下来,作为野司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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