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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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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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突然,一个念头从孙连仲脑子里滑过:共军一定又在玩围点打援的把戏。 他疾速地将目光从徐水移向固城,又从固城移向容城,这是一个充满魔力的 怪圈,三点之间,最长一条边也不过几十公里。想到这,他抑制不住地狂笑 起来。
站在一边的副官百思不解。
短短几个小时内,已接连收到了五份徐水的告急文电。 孙连仲倒背双手,迈着款款的台步。“罗历戎出发了没有?”“还没有。” “再催催他,让他尽快北上,昼夜兼程。转告邱行湘及全体徐水官兵,
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把共军吸引在徐水城下就是胜利。” 副官刚要转身,又被孙连仲叫住。
  “传我命令,第 94 军主力并第 95 师,沿平汉线西侧向南开进;第 16 军第 94 师、第 109 师经白沟河进至容城,沿铁路东侧向南开进,双管齐下,
共解徐水之围。” 副官领命去了。孙连仲不无得意地在屋子里转着圈。
“到时候,一定要玩个漂亮的,让老头子看看,也不负老头子华北之行。” 他这么想着,竟喜不自禁地哼起京剧《空城计》的唱段来:“我正在楼
上观山景,

忽听得城下乱纷纷??” 中间还夹了一句道白:“司马懿的兵来得好快呀!”
撑开口袋
夜深了。月亮锁在云层里。 四周静悄悄的。
只有一片沙沙的掘土声和偶尔从村庄里传出的狗吠。按照野司的部署:
2 纵除攻城部队外,其余的在徐水东北方向的芦草湾、南北营构筑工事;
  3 纵在徐水东南方向的高林营、狼窝庄、麒麟店构筑工事;4 纵在徐水正 东方向的王台镇、东西牛村、玉村构筑工事;1 号防御阵地。
2 号防御阵地。
3 号防御阵地。 三只同时撑开的口袋。


  3 纵 8 旅旅长宋玉林、政委黄文明带着十几个营以上干部,一边走,一 边勘察地形。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贯穿南北的平汉线骑在阵地正中。 铁路两侧是日伪时挖的防护沟。
这样的地形,对进攻的一方是十分有利的。既便于机械化部队迅速接近
展开,又便于小股部队沿沟隐蔽运动。而对防守的一方,则困难重重。 走着走着,宋玉林发现了一段坍塌的土墙。在一般人眼里,它就像满地
的石块、荒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宋玉林却看出了它独特的军事价值。
“张英辉。”他叫住了 23 团团长。 “你在这放一个机枪小组,战斗打响后,集中猛烈的火力杀伤敌人,然
后,迅速转移,以此做为假目标,吸引和牵制敌人。”“明白。”
  月亮悄悄移出云层,吐着青幽的光,给大地镀上一层银箔。重重叠叠的 卑人掩体,像密密的鱼鳞。
叶脉般的壕堑纵横交织。
隔不远便凸起一座小蘑菇似的地堡。 各个连的阵地伪装得也很巧妙。远远望去,有的像一簇荒僻的坟地,有
的像一片高低不平的丘陵,有的则和浑黄的大地完全融为一体。


  3 纵司令员郑维山和衣躺在一铺土炕上,枕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随着 胸脯的起伏,鼻子里发出阵阵均匀的鼾声。他是一个典型的军事干部,说话 干脆,办事果断,心直口快,雷厉风行。能打仗,能走路,能吃苦,也能睡 觉,是原红四方面军有名的“夜老虎”。政委胡耀邦则不同,别看他也是经 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但那单薄瘦小的身板和那张永远年轻的脸 盘,似乎与他的经历和身份对不上号。头一回见面,很少有人把他当做纵队 首长。对此,他从不挑理,无论对谁总是那么随和、亲切,时不时地还爱开 个玩笑。可他一旦站在讲台上,那响亮的声音,那恢宏的气势,那深入浅出 的道理,那妙语连珠的语言,特别是那撩拨人心的激情,能把台下几千人, 讲得热血沸腾,讲得热泪盈眶。
  胡耀邦最大的嗜好是读书。他有一个小小的木头书箱,走到哪儿带到哪 儿。里面装的书五花八门,有线装的《史记》;有托人从敌占区买来的十八 世纪的名著《简爱》;有联共党史;有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人撰写的小
  
册子;有关于党内思想政治工作的论述,也有从附近一些县志上摘抄下来的 精华。
  在穿着上,胡耀邦也与众不同。别人穿裤子,讲究一点的扎皮带,不讲 究的随便找根绳子一系就完事。他别出心裁,粗针大线地在裤腰上缝了两根 背带,穿起来颇有点西装背带裤的味道。胡耀邦喜欢诗词,尤其酷爱毛主席 在马背上吟成的那首《沁园春·雪》,没事的时候,便独自咏诵,语调抑扬 顿挫,连走路的脚步也随着语调高低起伏。久而久之,他身边的小鬼居然也 都学会了背这首诗词。
  这年 9 月,晋察冀野战军成立,各纵队领导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他和郑 维山一起调到 3 纵。别看彼此性格、经历相差甚远,一个是威风凛凛的武将, 一个是文质彬彬的儒生,然而,相互取长补短,配合得倒也默契。
  方才,他跟着郑维山去前沿视察。虽说搭档时间不长,他已经发现了郑 维山那个不是习惯的习惯,每次战斗打响前,郑维山必须亲自到前沿去看看, 心里才踏实。他有他的理论,也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人在接受知识时, 视觉占 83%,听觉占 11%,触觉占 1。5%,味觉占 1%,难怪古人云:百闻 不如一见。郑维山每次去看地形,都能发现不少问题,提出不少建设性的意
见。
  转了一圈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了,郑维山鞋也没脱,就势往炕上一倒。 胡耀邦不想睡,从书箱里翻出一本书,半倚半躺地靠着墙。想不到,他手里 的书还没翻过一页,郑维山已经鼾声大作。看着郑维山睡的那个香劲,胡耀 邦轻轻笑了笑,把裹在自己脚下的大衣搭在他的身上。
突然,烛台上昏黄的火苗悠悠地跳了两下。
郑维山睁开眼。经验告诉他,一定有一发炮弹在附近什么地方爆炸。 胡耀邦放下书,“这么快就醒了,还不到 20 分钟呢!” 郑维山揉揉眼,“我感觉到好像什么地方在打炮。” “真的?我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的注意力都在书上,就是炮弹打到眼皮底下,也不会感觉到。”郑
维山诙谐地笑笑。
“要我说,你呀,肯定有这方面的特殊功能。” 两人正说着话,值班参谋推门进来。
“据观察所报告,刚才有一发 105 榴弹炮炮弹从西北方向射向我阵地前
沿。” “老郑,真有你的!”胡耀邦不无赞叹地咂咂嘴。
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阵轻轻地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 “一定是敌人炮兵试射,看来天亮以后,敌人就要发起进攻。” 郑维山正说着,电话铃响起来。他急忙抓起听筒,里面传出杨得志的声
音。
“是郑维山同志吗?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切防御准备,只等着敌人来钻口袋了!”“告诉你,
敌人的援兵已经被我们调动了,目前正沿平汉路两侧向徐水增援,来势很凶, 比我们预料的要多得多,怕是会把你们的口袋撑破了!” “司令员放心,我们保证他来多少,吃掉多少!”
  “好,不过你们还是要作好精神准备,准备打大仗,打恶仗。没打响之 前,让部队注意休息。”
  
“知道了。”


  太阳像一个燃烧的火球,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越升越高,渐渐地,红 色消退了,变成了一面耀眼的小镜子。
阵地前沿一片沉寂。
  9 点整。大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铺天盖地的炮弹,冰雹似地砸向阵 地后面的小村子。蒋军果真上了当,把村子作为攻击目标。
  重炮打完了一个基数,刚刚垂下滚烫的炮管。黑老鸦似的轰炸机群又盘 旋在村子上空,狂轰滥炸了一番。
终于,那沉重的“隆隆”声远了。 按照蒋军一贯的进攻模式,该轮到步兵登场了。 战士们抖抖满身尘土,迅速进入射击位置。 高高的尘障已经被风吹出了一个个豁口,透过这些豁口,可以看见那疏
密不等的散兵线,如涌动的黄色波浪,缓缓地向前翻滚。200 米。
100 米。
50 米。
?? 几百只枪口同时喷火,织成一片赤红的火网。敌人像扑向滩头的潮水,
停顿片刻,便“哗”地一声向后退去。丢下一片片歪倒的尸体和一声声悲惨
的呻吟。 如此进攻,重复了几个回合,敌人也仿佛累了,不到黄昏,便偃旗息鼓。
                小夜曲
月亮已经睡了。村子还醒着。 这个叫田村铺的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仿佛盛不下突然涌进来的那么多
士兵,那么多喧嚣,那么多乌黑的枪管,那么多闪亮的刺刀。
休秸杆扎成的篱笆墙几乎被涨破了。 村前村后升着一堆堆篝火。
远远望去,小村子就像被架在火堆上,飘动的袅袅青烟,带着几分哀怨,
几分凄寂。 一棵粗大的槐树,剪影般地贴在天幕上。
树下的哨兵有气无力地捎着枪,围着树机械地转着圈,像赶进磨道的牲
口,一点点地轧着黑黝黝的夜色。 一盏晃晃悠悠的马灯移过来,似夜的眼。
  “口令!”哨兵扯起喉咙,沙哑的嗓音如同敲破的铜锣。树叶静静地垂 着。没有人回答。
“口令!”哨兵的嗓音开始发颤了。 马灯颤颤地围着大树画了个圆。
哨兵的公鸭嗓子陡然变了调。他的脖颈被一只敏捷的手死死地扼住了。 手的主人叫王文,是“钢铁第一营”的一排长,外号“智多星”,脑瓜
一转就是一个点子。 白天打了一天,他还嫌不过瘾,晚上又带着两个人摸过来,准备打打牙
祭。抓完俘虏,意犹未尽,又想了个花花点子: “志森,再给他来点动静,热闹热闹。” 王志森拎着枪,东边一梭子,西边一梭子,直到挑逗得双方“噼噼啪啪”

地干上了,王文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解下俘虏的裤带,倒剪双臂捆 好。
“让他们先打着,咱们到南边去看看。” 村南边亮着几盏马灯。借着昏暗的光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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