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心疼地把他抱起来，“你这是上哪取去了，弄得满身大汗？”
赖小海磕磕巴巴地说，”……小区银行……系统坏了，去了……沃尔玛……！“
”你傻呀！那么远不打车！”明靖给他拿了瓶水，赖小海一口气灌下去！
“不是能省点钱么？”
听到这话，明靖心里真不是滋味，他抱着赖小海发了一会儿呆，凑在他耳边低声说，“赖子……，对不住，跟着我受苦了……。”
“我乐意！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日子我都能过！“
“傻！”明靖靠在赖小海肩窝上有点想哭，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决地需要过他，这让他心里很感动，更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
但是找工作这事，基本上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明靖找了若干家广告公司，一点音信都没有，但他没放弃，还在努力，但已经没什么章法了，不管人家要不要人，专业对不对口，他基本上见门就进！
十多天过去了，他依然一无所获……。
转眼就快过年了，明靖觉得年后得弄一笔钱，让赖小海去上个什么学，毕竟他还小呢，又那么聪明，不能这么耽误下去，可上哪去弄？
明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心乱如麻，以前别说他没缺过钱，就算缺钱也好办，牛牛那儿混几顿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多了一口人，就不好混了！头一次，明靖意识到，对赖小海，不止是要对他好那么简单，他还是个孩子，不象程为，不但能处理自己的事情，有很多事还可以帮他找门子、托关系。
一个大人和你一起分担生活是必然的，可你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帮你分担责任，就算他有心，也没那个能力！
明靖要面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如何在处理好自己那一大堆麻烦的同时，负担起另一个人的现在以及未来。
想到这个，明靖的心里很沉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还是个孩子，冲动、不计后果、做事缺乏计划、没有储蓄概念，他和赖小海会走到哪一步、怎么走下去？对未来，他前所未有地茫然！
明靖烦躁地抽着烟，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穿行，这个花花世界突然就变得艰难起来，再也不象过去那25年，有痛苦、有烦恼，但轻松自在，没有负担。
突然，在沃尔马停车场前，他看到了赖小海的影子，……都这点了，不会去吃饭，踅摸什么呢？
只看了一眼，明靖就呆住了，赖小海四下扫了一圈，然后在一辆车的车门上快速地用一根黑色的铁丝动了下，车门被他敏捷地打开，他从里面拎出来一个黑色的皮包，自如地向人潮涌动的超市走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赖小海已经消失在年前购物的人潮中，不见踪影！
明靖楞在原地，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想起了前阵子他给大姑的那三千块钱，怪不得怎么都不记得给过赖小海那么多钱呢？原来这么来的！
他想起了和赖小海的初见、二见，不都是因为偷么！狗改不了吃屎、屎壳郎改不了推粪球……，他怎么就忽略了赖小海是贼这个事实呢？他怎么就被这么个小贼弄得五迷三道，不辩黑白了呢？
是，程为说的没错，他是sucker！牛牛说的不对，他不是雷锋再世！他就是一傻X！
傻到不能再傻了！
明靖象是被雷击了似地摇摇晃晃往家走，心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他刚才还为那个小贼打算这打算那，为了他，他找工作找得头都快碰破了……。可到头来，贼还是贼，什么都没改变！
有气无力地拿钥匙打开门，赖小海还没有回来！明靖开始翻赖小海的东西，他原本的那个箱子一直没有拿回来，他就把衣服和一些杂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的角落里，占的地方少得可怜，他把那堆衣物抖散，挨个地翻口袋，结果，没翻两下，他心里那点幻想就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一直想让自己相信，赖小海或许不是偷东西，他只是帮丢钥匙的人开车门，或者怕人家丢了东西帮人家先偷回来。他以前不就这么干过么？可现在，连这个虚弱得站不住脚的理由都不存在了……。
明靖坐倒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夹，里面有一张别人的身份证和两张信用卡，不用说，上次他跑沃尔玛取得钱就来自这个倒霉蛋的钱包！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赖小海脚步沉甸甸地进了门，还在客厅就大声喊，“快来帮忙啊！我买了你爱吃的螃蟹！”
明靖把钱包装在兜里，闷闷地走了出去。
赖小海兴高彩烈地拎着两只大购物袋，白白的手上勒出了好几道红印，看起来，东西太沉，他在路上倒了好几次手！
“看你最近胃口不好，买了好些你爱吃的东西！”
明靖态度冷淡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螃蟹挺贵吧！”
赖小海觉出明靖有些不对头，“找工作不顺利吧！要不……咱先不找了？歇两天，我折子里还有钱，能撑一阵子！”
“你那来的钱？又没正经干过什么工作！”明靖黑着脸，冷冷地问。
“我……我以前打工存了点钱！”赖小海象感觉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变！
他还想骗他，还想把他当傻子耍着玩？是，他明靖笨，可不管谁骗他，你赖小海不能骗他，他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的，想疼你，想对你好，想为你的未来打算的这么一个傻子！
明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最近一段时间来受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钱包，抓过赖小海的手，把钱包摔在他手里！
“你打的什么工？钳工？存钱？你存哪儿去了？别人口袋！……是，我明靖没本事，挣不着钱，可我从来没想过你的过去，我只当你是跟我一起过日子的人，你过去干过什么没关系！我也不想提！……可你不能把你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手艺拿到我面前来显摆！我受不了这个，……我是一堂堂正正的男人，你让我花你偷来的钱，你当我是什么？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明靖一口气吼了出来！
赖小海已是泪流满面，“我……我就是不忍心见你为工作的事犯愁，想为你分担点！”
“有这么分担的么！我明靖这辈子花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让我花你弄来的脏钱？！”
“是……我脏……我脏！我……。”赖小海无法辩解，是，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都是他的错，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这些钱确实是他用不干净的手段弄来的！
两人就那么僵着站了很长时间，明靖涨红了脸瞪着地板，赖小海一脸祈求地看着明靖，眼泪嘀嗒嘀嗒地地在地板上留下一滩水渍！
明靖压住怒气，尽量缓和地说，”你走吧！我这儿不敢留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东西，确实是无法改变的！”
那句话象锥子似的扎进了赖小海的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日为贼，终生为贼……，更何况，他不只做过贼……！刚才还存在赖小海心底那一点卑微的希望灰飞烟灭……，他心如死灰……，是啊！你算个什么呢？肮脏的东西，这些日子他给你的疼爱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要什么？所有那些奢望都他妈滚蛋吧！
赖小海推开还没来得及锁的门，冲了出去！留下一路星星点点的水渍！
大门一声巨响，自锁上了！明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里难过得要命，其实，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是对赖小海寄予了希望的，他希望他们能过得长点，虽然他没问过赖小海的过去，可他隐隐感觉到，那个孩子受过不少苦，他想尽他的力，让赖小海过得快乐点、幸福点！可为什么？为什么阿？连这么点小小的希望都不能实现！
他开始收拾赖小海袋子里的东西，虾、螃蟹、新鲜的蛤蜊……，白兰地，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东西，没收拾一样，他的心就更痛一点，但他没办法，让一个贼心不改的人继续呆在家里，他做不到！
收拾完这些，他又开始收拾刚才翻乱的赖小海的东西，除了他买的衣服，几乎米有其它杂物，那点可怜的东西，让明靖很辛酸！
把这些都做完，空落落的家让他心里很慌，往常这个时间，赖小海就在厨房里做饭，他无所是事地坐着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赖小海聊天，吃完饭后，赖小海洗完锅就腻在他怀里，边看电视边数说哪个演员演得好，哪个演得烂……，常常是看着看着，赖小海就开始吻他，他们就在沙发上缠缠绵绵地做爱……。
记忆里的似乎都是这样的场景，很琐屑的小事，甚至不值得一提，有些细节明靖自己也忘了！但那种甜蜜、充实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保存在脑海里，无法忽视！
明靖打开电视，但换遍了所有的台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往常他和赖小海几乎只看中央一台，从来也不换台，但似乎每个节目都很有意思，连广告他们也能评头论足一番，赖小海的评论在明靖的专业眼光来看不值一提，可常常把他逗得能笑半天！
明靖无意识地按着遥控器，突然发现，他脑子里来回闪着的都是赖小海，这个认知让他吓了一跳！从事么时候起，赖小海已经深入了他生活的每一个部分，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他想起了程为，想起了那种过分的依赖，和他结婚后让自己痛彻心肺的孤独感！
难道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明靖没开车，提了赖小海买的那堆东西，打了车直奔牛牛家，今晚他必须逃离这个家，找个人醉一场，不然，又是一个难耐的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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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