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渊- 第31节

　　“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雀儿凛然回道。



　　“好人？”白璟似是听到一个巨大的笑话般，掩嘴直笑。“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谁又能保证谁一直是好人？五百年前，我也是一个你口中的好人，照你这么说，那现在的我必也是一个好人了？雀儿姑娘，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强词夺理！”雀儿嘴唇紧抿，半晌后，才缓缓回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但是我知道，既然五百年前你可以做一个好人，那你必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如今你若变成一个坏人，那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放下心中执念，必可以再做回好人……”



　　白璟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可惜你太过单纯，你以为天下间的正邪果真如你所言的那般简单？若真是那样，那便不会有今日的白璟了！你以为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真的那么正义凛然？那为何他们明明深信封千落是无辜的，却不肯救他？”



　　白璟指着台下各派掌门，冷冷问道。各派掌门皆有些心虚地垂下双眸不去看她。



　　“白璟，你来这里肯定不是来教雀儿怎么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吧？”青萝看向白璟，蹙眉问道。



　　白璟指着封千落，嘴角又恢复了原先邪魅的笑容。“没错，我就是来告诉她，封千落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那他是什么样子？”青萝复问道。



　　白璟缓缓行至封千落身旁，印文冶手握剑柄，警惕地盯着她。白璟朝着印文冶浅笑盈盈，绕着封千落转了一圈，随后又对着青萝道，“青萝教主，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过来看看那晚他究竟有没有杀人不就知道了！”



　　青萝闻言，眉心微拧，脸上露出似震惊又似怀疑的表情。她稳步行至封千落身旁，对着封千落道了句，“封掌门，得罪了！”便伸手按在了封千落的头顶。



　　青萝微动手心，封千落闭上眼，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印文冶欲阻止青萝，却被白璟一把拦住。



　　片刻之后，青萝的脸色越来越沉，看向封千落的目光也越来越震惊。而一旁的白璟却笑得越来越欢，似是看到了一出好戏般。



　　雀儿见青萝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跑到她身边问道，“青萝姐姐，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青萝侧过脸看向雀儿，有些犹豫地问道，“雀儿，你想知道真相吗？”



　　雀儿有些疑惑，但依旧坚定地点点头。青萝依旧有些犹豫，但只片刻，便伸出另一只手按上了雀儿的头顶。



　　“闭上眼！”



　　雀儿有些不明所以地闭上双眼，没过多久，脸上的神色也似青萝刚才般，由疑惑转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绝望。双手紧紧抓住裙裾，指尖泛白，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她猛地甩开青萝的手，眼神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封千落。此时青萝也放开了按在封千落头顶的手，封千落睁开眼，似经历了一场生死般，面如死灰，颤抖着双唇看着一旁的青萝。



　　“怎么会这样？”雀儿眼眶微红，似有些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你的阴谋！”雀儿对着白璟怒目而视，手指颤抖地指着她的鼻尖厉声道。



　　白璟掩着嘴做出一副惊恐状，对着雀儿道，“雀儿姑娘，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看的东西都是存在封千落脑中的记忆，我可做不了假，你若不信，去问问青萝！”



　　雀儿张大嘴巴，嘴唇一张一阖，却半天发不出声音。她似求助般地看向青萝，似乎想让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但青萝只是对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雀儿瞬间觉得全身无力，双膝一软，向下软软跪了下去。印文冶急忙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声音略带焦急地问道，“怎么了，雀儿，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雀儿看着印文冶，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半晌之后，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文冶……为什么会是封伯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看雀儿哭的泪如雨下，白璟露出一副怜惜之态，嘴角却依旧含着一抹她惯常的媚笑，对着雀儿柔声道，“雀儿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呀！我不过是想告诉你真相，却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伤心……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了，好人不一定永远是好人？”



　　“够了……”青萝怒喝道，冷冷地斜睨了白璟一眼。白璟却并未被她的怒色影响分毫，依旧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雀儿……”封千落从地上挣扎站起，喉间哽咽，语声颤抖。雀儿闻声，抬眸看向她，泪犹如断线的珠子般，怎么都止不住。



　　“对不起，封伯伯让你失望了……我死有余辜，你不必为我伤心！”



　　雀儿拼命摇头，对封千落道，“封伯伯，不是的，这一定是假的，你不可能是凶手！”



　　“这是我自己的记忆，虽然不明白为何之前毫无印象，但现在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凶手就是我，是我杀了文瑶和花府尹满门，我罪该万死……”



　　在场众人听了封千落所言，皆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们原以为封千落杀害花正卿满门已属匪夷所思，现在居然还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姨太！



　　“师傅，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杀花姨太？”印文冶颤声问道。



　　“文冶，我也希望这是假的，但这的确是事实。我恨她逼死彦远，所以趁她睡着之时，将她投入井中淹死……”封千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肩膀在剧烈地抖动。



　　“为什么？封伯伯，雀儿不明白……是不是有人逼你？还是有人控制了你？”



　　她到凡间虽不过月余，与封千落也并不像与印文冶和封彦远般亲密，但封千落对她的好她感受的真真切切。在她心里，封千落一直是一个看起来严肃，但内心却十分温柔的人。他替自己过生日，送自己礼物；每次她带着封彦远闯了什么祸，他也是一笑置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杀人狂魔？



　　“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控制我，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愧对青城派的弟子们……”封千落看着眼前的人群，双目无神。



　　即使到了刑场之上，面对刽子手的大刀，他也没有片刻惧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愧于天地。而此时，一段莫名被尘封的血腥记忆却突然从脑海里涌出，他依旧能记起当时自己的愤怒和恨意。



　　他也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但记忆那么真切，他已无法再坚持相信自己的清白，也不想再去理清自己做这些的动机。



　　就这样吧，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片刻后，封千落转身看向印文冶，喃喃道，“文冶，师傅将青城派交给你了，你定要守护好它……师傅……就先去了……”



　　语声刚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封千落便朝着一名士兵急扑过去，那士兵本能地拿手中的长戟抵挡，封千落并未停住脚步，而是对准那把长戟，凝聚了全身的力量撞了上去。



　　“不要……”



　　“师傅……”



　　随着雀儿尖利的喊声和印文冶的惊呼，长戟渐渐没入封千落的胸前，从背后贯出，鲜血立时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沿着木柄缓缓滴落。那名士兵吓得迅速丢掉长戟，面如土色看着眼前的封千落缓缓跪倒在地上。



　　印文冶迅速奔到封千落身边，跪倒在地，慢慢将他扶起，双手不住地颤抖。



　　“师傅，你这又是何苦……”



　　封千落慢慢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喉中的鲜血却迅速涌出，只从喉间发出发出几声低哼。



　　“封伯伯……”雀儿扑倒在封千落身旁，拽着他的手哽咽着低喊。



　　封千落艰难地转过视线，用尽了全身仅有的力气微微握了握她的手，企图对着她微笑，那笑容却僵在了嘴边，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也随即消失。



　　封千落的双眼缓缓合上，脑袋无力地侧向了一边。雀儿紧咬双唇，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睁大双眸，双手掩在嘴上，泪水再次似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封千落衣襟之上。



　　印文冶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封千落，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



　　“哎呀，这封掌门动作可真快，就这样自尽啦！柳钦差，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畏罪自杀呢？”白璟对着雀儿，嘴角含笑，缓缓问道。



　　“住嘴！你这个妖女，我要杀了你！”



　　雀儿似发了狂一般，眼里露出紫红色的光芒，拿着雀灵剑朝着一旁的白璟劈了过去，白璟嘴角扬起一抹邪魅之笑，也不还击，只略略侧过身避过。雀儿再次扬起剑，催动体内真气，卷起刑场四周的石头，红色剑气裹挟着众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再次朝着白璟飞将过去。白璟挥动手中红缎直插入迎面而来的那团剑气中心，顿时乱石飞溅，打在周围的百姓和士兵身上，众人皆被打倒在地，捂着痛处**。



　　青萝紧握手中的九节鞭，死死地盯着正在纠缠的两人，预备随时出手。



　　白璟突然大笑出声，对着雀儿道，“雀儿姑娘，此刻你是不是觉得非常心痛？为什么在你眼里的好人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为什么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雀儿怒目圆睁，眼中的血色光芒越来越盛，手中的雀灵剑似乎也感知到了来自主人体内的巨大怒气，开始剧烈地颤抖。



　　“啊……”雀儿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划破了寂静的刑场，台上的柳权和众士兵，以及台下的百姓们皆面露痛苦地捂着耳朵。



　　“觉得痛苦是吗？那就释放吧！”白璟厉声高喝，青萝眉头紧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