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定的时间完全取决于父亲说的“总会到那时的”。
那个时候,阿进君一点都不介意他父母亲强烈反对他代养袜子,不介意那些“要参加演奏的这么重要的手可能会被小狗咬伤”之类的话。
“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了啊!”
阿进君紧紧地握着袜子的系绳说道。
“是啊,见不到了啊。”
我嘟囔着。
“会感觉寂寞的。”
我变得不忍说出这句话。
“不想和你分开,袜子。”
我紧紧地拥抱着袜子。
袜子仍旧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我这么抱着感觉十分的开心。
“……原来不是和我说的啊。”
阿进君有些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列车出发的时间快到了。
“那么,再见了,袜子,要听阿进君的话哦!”
我再一次紧抱下袜子,又不得不离开她走进了列车。
也想随我一起乘列车的袜子,被阿进君紧拉着绳子不让过来。
袜子的脸上仿佛是在问我“为什么”似地盯着我直看,不解而坦白地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对不起,袜子。”
我对着袜子,表示自己的歉意。
像是明白了一切似的,袜子拼命地狂吼。
现在这个0号线车的0数字标记深深地刺痛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和袜子之间的约定,一个都没有遵守。”
袜子继续悲伤地吼叫着,拼了命也要乘车的袜子,被阿进君死死地拉紧系绳阻止着。
第28节: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8)
袜子,带着仇恨似的目光看着阿进君,向他叫唤。反复着,反复着。
“就恨我吧,袜子!”
阿进君小声地说道:
“我也很悲伤的。”
列车,慢慢地驶离车站。
“快点离开!”
我这么强烈地希望着。如果不是这样想,我对袜子的不舍之情一定会赶超这列车的速度的。
看着越来越小的站在站台边上的袜子不停呼唤着的身影和逐渐远去的小樽车站,我的双眼被泪水浸得迷离了。
父亲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驱赶着那手,怒视着父亲。
那天晚上,我不停地哭,直到哭累了为止。如果不哭,悲伤的感觉也会使我难以入睡。
14岁
父亲的谎话
札幌的新学校,对于我这个从乡村来的孩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熟悉的。
“如果感觉寂寞的话,随便说些什么吧。”
大家对我亲切地说道,对于没有母亲的我怀有好奇心和同情感。我却习惯于在远离同学的地方,呆呆地望着窗外,以此打发时间。
父亲,比起以前,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作为脑外科的医生,他的才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很多从东京慕名而来的病人指名要他看病,我想父亲一定非常繁忙。
当然,我希望他早点回家的话,他都没有时间听到。
“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只要度过现在的难关,你父亲我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这是父亲来到札幌后的口头禅。
“不会太久,先忍耐下,小光。”
我一个人独自吃晚饭的日子'福…哇 小 说 站 收 集 整 理 w w w 。 F v a L 。 c n '就这样持续着。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样的生活我也不知道。
我在等待着这所谓的“不久以后”。
这之前,每天都在门口等待父亲回家的袜子,不在这里。一直在身边的事物,忽然没有了。
这是何等的失落和孤寂,一定要我亲自体会了才能感觉到的。
“好想和袜子见面。”
一只小狗,不知何时就成为了我的珍宝,存在于我的心里,这是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
我房间里崭新的墙壁上,现在贴满了袜子的照片,就像乡下的小饭馆里满面墙都贴着“来这里吃过的明星”照片一样。每天我一边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一边躺在床上等着入睡。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会一直盯着出来遛狗的人看,有时盯着人家看十分钟以上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
某天,阿进君寄来了一封很厚的信。信中都是他拍的袜子的照片,数十张捆在一起。
最上面是阿进君写的留言:“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和我打声招呼。”
除此之外还有阿进君手绘的明信片。于是我把收到的袜子的照片排列出来。照片上的袜子,有呆笨的表情,有挤眉弄眼的,还有就是打哈欠的表情。
第29节: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9)
“袜子,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样子,就算我不在她身边。”
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我感到不由自主的轻松舒畅,并发自内心地高兴。
不过,看着和他人一起开心生活的袜子的照片,我确实有一些孤寂的感觉。
“打个电话去。”
我忽然想到。
“因为,阿进君说,无论何时都可以找他。”
我一边看着粘在墙上的明信片,一边拿起了电话听筒。不知响了多少回嘟嘟嘟的声音,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是阿进君的母亲的声音。
“您好,我是齐藤,阿进君在吗?”
“齐藤啊,好久不见了。”
“一直给您添麻烦了,照顾袜子的事,真是麻烦您了!”
“也正是由于她,阿进的吉他水平最近都没什么进步啊!”
阿进君母亲略带着不高兴地说道。
“是……”
“阿进的手一直被那狗咬伤,我们都很担心啊,指头可是吉他手的命啊。若是感觉稍有改变,弹奏出来的音也会变调的。”
“对不起。”
“总之啊,快把那小狗领回去吧!”
“小狗,她叫袜子。”
我较真起来。
“那还不是小狗,有什么区别?”
对我来说,袜子就是袜子,不是别的什么。
不过,尽管这么说,也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我沉默着,拿着话筒。
不久,电话那头传来了阿进君的声音。
“喂,是小光吗?”
我像松了口气地回答道:
“阿进君?怎么,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就是有点感冒。”
“感冒了?没事吧?真可怜啊,袜子!”
“……是我。”
“什么啊,不要吓我啊!”
“我感冒了啊。”
阿进君不满地说道。
“这样的话就去医院看下吧,对了,袜子出来了吗?”
“比我重要啊……”
无奈的阿进君把袜子带了出来。
“袜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袜子高兴的叫唤声。
“汪!汪!汪!”
“袜子!你的照片,我看了,长大了啊!”
听筒那头不停叫唤着的袜子声音依然如故,还是以前的袜子啊!
“好想见你啊,袜子!”
电话那头,袜子传来了寂寞的哼声“呜呜”。
现在语言能否沟通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积了好多话都想要和袜子说。语言,对于心情的传达,一定是没什么关系的,我深信不疑。
我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说着,松了口气。睡意不经意间袭来。
“阿进君!”
一直待在旁边等待的阿进君回答道:
“什么?”
“再见了!”
那个时候,我只顾为听见阿进君的声音而感到高兴,却并没体会他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应该好好反省。
第30节: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10)
札幌的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总是,一个人。
没有说话的对象,自己也觉得说话能力有所下降了。
“不感到寂寞吗?”
父亲不时地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过说到我真正的感觉,繁忙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和明白的。
“怎么会?我朋友很多的。”
我总是倔强地反击道。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说着这话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在看到我房间里日益增多的袜子的照片,父亲便会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着我。
照片的张数就是我寂寞数量的多少。
“变得开朗了啊,小光!”
为了向父亲表示我的倔强,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说谎,从那时开始,我在转学的学校里故意表现得开朗和外向,同学都为我“渐渐能够适应现在的新生活”而感到高兴。
其实,我并没有适应现在的环境。
在这里生活着的,只是虚假的我而已。
像这样的叛逆,就好像笑话一样。我所说的话,全然都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本意。又不可能勉强地变开朗,因为会不自觉地想要哭。
我的心底一直在探寻带着大海气息的小樽的街市。但当我打开窗户,却并没有大海,只有隔壁的大楼将热得难受的我紧紧包围。
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做无理的事,当我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时,就像抽干了自己的灵魂,我一直是沉默着的。
即使父亲关心地问我近况的时候也是诸如:
“小光……长高了啊!”
“昨天您也是这么问的。不可能长这么快的,又不是竹子。”
“是啊……”
就这样,我们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仅仅是没有深度的谈话而已。
这样存在的我,唯一宽心的就是接听来自阿进君的电话汇报。不知从何时起,我每天就只是在等待阿进君的电话中度过的。
“今天,阿进君会来电话吗?”
没有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