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非我做主- 第5节

　　他去相亲的消息在车间传开后，同事们祝贺并鼓励他的同时，又说了很多关于楚瑜及其家庭的传闻。知道来龙去脉后，他既感觉欣喜，又觉得气馁。在别人的感情童话中横插一足毕竟不光彩，也违背他做人的原则。可事实本身却不以意志为转移，他越想抹去相亲的经历，楚瑜的音容笑貌却魔咒般纠缠于脑海，清晰，美好，带着欲罢不能的诱惑。

　　这天中午，夏良去食堂，正好看见旁边的液化气站门口站着宋腊梅。有片刻犹豫，他没选择逃避，迎面走上去搭讪：“宋师傅，怎么还没回家？”

　　宋腊梅顿时满脸堆笑，“在等老头子下班，家里液化气用完了。”

　　“我帮您。”夏良将几十斤重的液化气罐朝肩膀一放，迈步就走，边走边说，“楚师傅年纪大了，您家里以后有什么体力活要做，尽管跟我说，打电话就行了，千万别客气。”

　　“好是好，可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我年轻，这么点小事累不坏。”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然夏良连“准女婿”都够不上，可他勤劳、上进的秉性深得宋腊梅喜欢，加上一路走来熟人同事的恭维，一时笑得合不拢嘴。快接近家门了，她才满怀期待的问：“小夏，最近很忙？”

　　“还好。”

　　“那个……刘主任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夏良停下脚步，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很感谢您看得起。”

　　“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不说这些，我是直性子，你就说句实话，对我家楚瑜怎么看？”

　　“嘿嘿。”夏良满脸憨厚，支吾半晌也没说出半句话。

　　“是，楚瑜在家里是老么，确实惯着她了……”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夏良见宋腊梅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您也知道，我家是农村的，条件不好……”

　　“哎，现在的人啊，一听说儿女找对象首先是问对方做什么的，收入多少，家庭条件怎样，有不有房有不有车，却不问这个人的品质怎么样。坦白跟你说，我不是这种人，我家老头子也不是，我还是老传统。只要你踏实肯干，上进肯学，什么条件不能创造？说我家楚瑜也不是那种特别爱慕虚荣的人，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宋腊梅说到这儿，忽然笑了，“不瞒你，她自己谈了个朋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坚决不同意。不为别的，一是那孩子性格不好，二是不求上进。”

　　听闻这番话，夏良就像吃了定心丸，笑容爽朗许多。

　　宋腊梅本来还担心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见夏良果然对楚瑜倾心，便越发坚定了自己决心，连脚步也变轻快了。她提前跑到三楼，将反锁的房门打开，热情的招呼夏良进屋休息，又是倒茶又是递毛巾，热情有加。宋腊梅对夏良和雷城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这一切落在楚瑜耳朵里，不觉气愤难当，呆坐房间，对门外客厅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可宋腊梅并不打算放过她，不停叫她出去。对于夏良和雷城二人，楚瑜不愿放在一起比较，因为完全没有可比性，前者就是个土得掉渣的坯子，她实在不明白，更无法理解母亲眼光的低劣。可夏良居然不知自丑，还敢再来家里，更是天大的笑话。

　　“啥事？”楚瑜站在门边，冷漠相对。

　　“夏良费这么大力帮忙把煤气罐扛家里，也不出来说声谢谢。”

　　“宋师傅，多大个事，没这必要。”夏良连忙说道，回头一瞟楚瑜，见她冷冰冰的正看着自己，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脸孔一阵阵发烫。

　　楚瑜二话不说，拿着皮夹径直走向夏良，掏出五十元钱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进了房间。

　　“你这孩子……”宋腊梅气得眼睛都绿了。

　　夏良无地自容，脑子瞬间炸开，痴站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将钱搁在茶几上，勉强笑道：“楚瑜大概是误会了，宋师傅，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宋腊梅又是挽留又是作解释，可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

11　第三章　不情之请（1）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打夏良第一次出现在楚瑜家，关于他相亲的消息就在厂里传开了。最近上班，总有人基于热情或是为了满足自身窥探他人隐私的各种情由，询问他相亲的结果。尤其是车间的十多名青工，不管是谈过恋爱失败的还是从未接触过异性的，一个个自诩情圣附体，给他出谋划策，诸如“好女怕缠”之类的经典名句不绝于耳。一度令他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无论如何，他相亲未果成了既定的事实。

　　可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且总出现在猝不及防的时候。

　　下午六点，夏良刚吃完晚饭，手机响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夏良疑惑：“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是夏良吗？”

　　“我是，请问你是……”

　　“楚瑜。你有空没？要是没事，来趟我家。”

　　言尽于此，手机就此挂断。夏良错愕万分，疑心自己是否出现幻觉，拍着脑门在原地转了360°，犹不敢肯定是真的。可它发生了，尽管通过电话传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确实是楚瑜亲自给他打电话，回顾她的只言片语，听不出鄙视与恼恨的意味，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他兀自高兴起来，呵呵傻笑，提脚就往楚瑜家赶，疾走几步后又觉得不能空着手进去，继而转向厂门口的水果摊，买了不少东西。

　　这是夏良最近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阴霾一扫而空。为他开门的是宋腊梅，见他提着不少水果，连连称说破费了，没必要，又问水果是在哪买的，回头给退回去。夏良执意不肯。宋腊梅又说，人来了就让她很高兴了，下回不能再买东西进来，否则真退，这次就算了。彼此礼让一阵，夏良的目光才有空注意到今天的主角。

　　楚瑜没像往常一般躲在自己房内，就在客厅看电视，见夏良到来，瞟了一眼，然后目光定格在墙上的某处，不知在想什么。“小夏，你坐，我去洗碗。”宋腊梅给夏良倒了杯茶后去了厨房，把时间与空间都留给了他。在楚瑜面前，宋腊梅就是夏良的护身符，她这一离开，他顿时手足无措，路上想好的开场白竟一时说不出来，低着头站在沙发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窘迫。

　　好在楚瑜的注意力再次投向他，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划过脸庞，轻启玉齿：“老站着不累？坐吧。”

　　“还好……”夏良应道，蹑手蹑脚的挨着对面沙发落下半边屁股。

　　不知是因他回答有趣，亦或是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触动了楚瑜脆弱的神经，她扑哧笑了，只是笑容过后，眼神里满是苦涩透过眼角，又被她不经意间擦去。随后的几分钟，谁也没开口说话。楚瑜的眼神始终是漂移的，可怎么也不会落在夏良身上，而他则中规中矩的，一直低头瞅着自己脚尖。

　　“你喝茶，稍微等等。”最后还是楚瑜打破沉默，起身进了房间。至于为什么要让自己等，究竟在等什么，夏良不知道，也不敢问。可她一走，他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连呼吸也没先前困难了。

　　约莫十分钟后，楚瑜背着挎包、打扮得焕然一新，径直走到客厅门口穿好鞋，一回头，见夏良还坐在原地木讷讷的傻看着自己，忍不住嗔道：“你有毛病啊？”

　　“我没毛病啊？”

　　楚瑜曾把自己被强迫相亲的经过告诉李艳玲，也跟她特意描绘了夏良这个人。当时李艳玲对夏良的评价是“有色心没色胆”，虽然这评语过于恶毒，可也恰如其分。只是，楚瑜没想到夏良心眼这么实，老实到让人怀疑他脑子里是否塞的全是浆糊。对于夏良的回答，她啼笑皆非，不耐烦的抛出一句，“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夏良这才意识到，楚瑜是要邀他一起出门。

　　客厅的动静也引来了宋腊梅的关注，她只朝这边看了看，眉开眼笑的说好好玩。

　　夏良羞愧无地，惊喜中带着被“训斥”的尴尬，急忙走到门边穿鞋。是啊，哪有谈恋爱在女方家里谈的？有长辈在，什么话都得权衡好了才能说，亲密话更只能烂在肚子里。连老一辈都懂的道理，他居然不懂，不免在内心埋怨自己太不晓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2
夏夜伊始，因躲避酷暑龟缩了一整天的人们走出房间，在林荫道与人工亭台间寻找纳凉的所在。家属区里凭般热闹了。大家三五成群，或闲扯，或下棋，也不乏有人静坐一隅，独自领略微风送来的丝丝清爽。夏的夜晚属于追逐萤火虫的小孩和其身后亦步亦趋的爷爷奶奶，更是时尚女性最喜欢也最惬意的时候，千变万化的着装一一呈现女性的妖娆与多姿。

　　夏良以前并不在意女性的穿戴打扮，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楚瑜用一件粉红蕾丝短衫和一条印花摆裙的搭配着装便充分展现了某种即将萌动并飞扬的青春。通过偷瞄以及眼角的余光，他还发现她在本就靓丽的面容施了少许胭脂水粉，淡淡的，自有一番相宜的甜美。是女为悦己者容吗？夏良不知道，只知道身体右侧充满无限风光，在路人的惊讶注视中，一个叫做骄傲的东西几欲裂身而出。至于该说点什么，该以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吸引身边佳人，夏良全然不清楚，也没有相关经验可以借鉴。于是，从家属区出来，至人声鼎沸的公路，两人用沉默囊括了一切。

　　“我们去哪？”夏良好不容易蹦出一句。

　　楚瑜没回应，好像心不在焉。

　　“你喜欢看电影吗？”夏良又问。不管是夏良的学生时代还是就业后的这几年，娱乐生活都少得可怜，在记忆中，在潜意识里，似乎只有“看电影”才是恋人的唯一去处。楚瑜还是闷声不答，却突然伸手拽住他臂弯，亲密得令他几近崩溃。在他失神的当儿，楚瑜拦住一辆出租车。两人刚闪身进去，楚瑜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