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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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4部-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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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吉经这巴掌一拍,也发觉没把话说清楚,就嗤嗤地笑了。
  高大泉对这一对夫妇,新建立起来的亲昵的关系,很满意。就又问:“小龙妈在俱乐部吗?〃 
  赵玉娥说:“她到那儿找赴文庆。”
  “什么时候?〃  
  “常胜刚把灯点上那会儿。当时文庆不在。她那样子,好像挺着急。我问她啥事儿。她说正写一个执行党支部号召的公约,有几个字不会写,问了我几个。有的我也不会写。她就走了。”高大泉想,吕瑞芬到俱乐部找人问字,一定是在找秦恺之前;那么以后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这样又使他焦急起来。他顾不上跟这夫妇俩再说下去,就转身要奔周忠家。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从周丽平调到乡里当了妇联干部,吕瑞芬很少到那儿串门儿。她要是有事儿找老周忠,准得直接奔北头。因为老周忠这一程子住的北头搞土壤试验,吕瑞芬是知道的.
  高大泉想到这些,又往北拐去。
  夜深以后,风是紧的,天气增加了冷度。可是,急行快走的高大泉头上却冒了汗。他甚至打算弯回家,叫上兄弟,两个人分头去找吕瑞芬。他迟疑了一下,又没有这样做。他想,不会出什么意外,大冷的天,再把兄弟从热被窝里拉出来干什么呢?先到北头看看再说。
  街上更静了。除了个别人家,窗户的光亮都消失了。从一些漆黑的房前屋角房山经过的时候,能听到里边响得很带劲的打呼噜的声音。一个个小社的饲养场,传出牲日的几声嘶叫。东方红农业社新盖起来的饲养场,很突出地展现在眼前。那一溜新房.棚顶上上了一遍泥,牲口槽还没有垒上。那一根一根的柱子,是刚放倒的树,剥了皮,还没干,在星光下,闪动着银子一样的色彩。饲养场隔壁是副业大院。大院门外西边的小路,通向北面的苇子炕,有一个小小的斜坡。那斜坡的上边,突然掠过一股微黄的光亮。
  高大泉机警地收住了步子。
  斜坡上边,又传来一种用铁锨铲东西的那种“咔嚓”、“咔嚓”的响声。
  高大泉靠近路边的一行小柳树,用来遮挡住身影,
  往前移 
  动。
  斜坡上的手电光又亮了。
  高大泉紧走几步,渐渐临近了发光的地方。
  像锅盖那么大的一个圆圆的光圈,夜幕中,显得金黄金黄的。光圈里有一只活动着的手,从地下拣着东西。光亮又照出一个柳条筛子的半边形影。那只手,灵巧地活动着,从地下拣起东西,放到筛子里,再拣一次,再放到筛子里白
  高大泉正奇怪,手电光又熄了。
  那边站起一个身影,拿着铁锨,铲翻着地面上的土。高大泉不由得一惊。他从身影认出了那个人,正是他百般寻找的媳妇吕瑞芬。
  手电光又亮了。金黄的光圈里,又出现了那只灵巧活动着的手口
  高大泉为了不使全神贯注于事情的吕瑞芬受到惊吓,故意放重脚步,发出一点声音,而后走到跟前。
  吕瑞芬听到了脚步响,转过手电照了一下,说:“是你呀?你到这儿转什么呀?〃 
  高大泉说:“我正要问你哪。”
  他说着,蹲下身,这才发现斜坡上有一大堆被倒弃的炉灰,吕瑞芬正从炉灰里扒找没有烧透的煤焦子。身边的筛子里,已经装了多半下。
  吕瑞芬见高大泉伸手要拣,忙说:“没有了,你别弄一手灰,挺脏的。”
  高大泉停住手,看吕瑞芬一眼。电筒的余光,只照出那张脸孔的轮廓。那脸孔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像平常的时候,做完了一件活儿那样自自然然的。
  吕瑞芬拍拍手上的灰,从地下拾起铁锨,说:“你帮我把筛子搬到副业组屋里去吧。’; 
   占 
  高大泉弯腰端起筛子。他觉着这筛子很沉。
  吕瑞芬没有打手电照路,跟在高大泉身边走。她边走边说:“我一边拣这煤焦子,想起一件旧事儿。是妈活着那会儿对我和二林说的。就是你跟贵举哥,到“积善堂”后门外拣煤核的事儿.你没忘吧?〃 
  一句话触动了高大泉心里那个记忆的闸门。他怎会忘记这件肉体和心灵被地主凶惨伤害的往事呢?
  坟河庄这个平原村,是多么缺柴烧呀工特别是没有土地的贫穷农民。没有土地,就不会收来庄稼的秸杆,也不会有钱到县城去推煤来烧。那真是吃粮难,烧柴更难。有时候,穷人家讨一点糠批,挖一点野菜来,也难以生火做熟了填肚子。特别到了冰封地冻、大雪纷飞的严冬,肚子里没有食,身上又寒冷,真没法活。“积善堂”这些财主们是例外。他们霸占着百顷良田,使用着廉价的长工,可以收到很多很多的柴草;大车拉,牲口驮,堆在场院,像一座又一座黄色的山峰。他们是不烧柴禾的,而是用大车从城里拉来鸟黑的煤块。一到秋后就拉运,堆在宅院里,像一座又一座黑色的砖瓦窑。穷人饿着、冻着,谁敢去动一根柴禾?谁敢拿一块煤块?那年冬天,高大泉的爹病卧在床。大泉娘几夜没合眼,织了一个布,卖了以后换点谷糠。一家却盯着谷糠,没办法把它做熟。贵举的爹当时给地主当打杂,就让贵举跑来告诉大泉娘:“积善堂”烧过的煤灰里,有剩煤核,可以拣一点儿回来,能给病人取暖,又能给一家人煮糠菜粥喝。年幼的高大泉一听,高兴的不得了,拉上贵举就去拣煤核,他们用小手在那冰冷的灰土里扒呀扒呀.扒了整整半天,才扒了半篮子煤核。这半篮子煤核却给一家人带来了温饱。第二夭,他俩又去“积善堂”墙外的灰堆旁边等候。贵举爹一挑着灰土出来,他们就去拣口第三天,又是这样。到了第四天,,他们左等右等不见贵举爹挑煤灰出来。原来,地主
  管家瞧见高大泉他们拣煤核,觉着财主那么
  “干净”的大犷丁外边, 
  总有几个破衣拉花的穷孩子站着不顺眼,官府来人,“有碍大雅”,就不许贵举爹往墙角一个炕里倒,让他等到天傍黑,倒到坑边一个枯井里去。贵举知道了,就拉上高大泉在傍晚的时候到枯井边上等。贵举爹把灰土倒在地上,高大泉他们拣完了煤核再把灰土给推到枯井里去。这样过了两天,他又到枯井边等。他们眼巴巴地盯着那个黑大门开了,挑灰土的换了一个长工。这个人不知道底细,挑到井边就要往里倒。贵举就说:“你等我们拣拣煤核再倒吧。”没等那人说话,黑大门出现了管家,连声喊。“快倒,快倒,不让他们拣! ”高大泉一见那筐了里的煤核比往日多,想到家里等着烧火的娘,等着吃饭的爹和弟弟,那里肯空着回去呢?他不顾一切地上前去扒筐子里的灰土。他想扒到地上,好拣煤核。他这一扒不要紧,好像无数根针,猛刺在他的十根手指上。他立刻就昏倒在地上了口后来才知道,那地主为了彻底赶走拣煤核的穷人,就把大灶里正烧着的火炭扒出来,掺在灰土里,冷风一吹,半点看不出是火。人用手一扒,怎么受得了?可惜的高大泉,疼得白天站不住脚,夜里睡不着觉,一冬天都不能拿东西,喝菜汤都得娘一口一口地喂… … 
  吕瑞芬见高大泉沉默不语,就一边往大门口那边走,一边说:“那时候穷人哪有活路?土改刚完的第二年,真是差一点儿没有翻回那个火炕里去。刚过上几天好日子,怎么能忘了过去呢?集体花钱买来的煤,老远拉回村,就这么糟蹋。说来也真怪,你没提醒的时候,我好像想也没想这个。”
  高大泉从回忆的情绪中转过来,说:“咱们永远都不要忘了过去,也得设法让社员们都不要忘了过去。只要一忘掉过去,脑瓜里就会生毛病,就有可能返回旧社会去。别看我们这个社办得很不错了,离着扎下根子,保住好日子,还差得远哪。一”
  吕瑞芬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我想把大伙讨论出来的想法,写个公约,贴在墙上。又想起,干部很要紧.我就去找秦恺 
  二叔,他赞成明天再讨论讨论。我就想到这堆煤灰。本来想先拣一筛子,当个样子,明天开会的时候,给副业组的同志看看,往后好都知道心疼煤。没想到越拣越有劲儿,我就把那一冬天堆的灰土都扒拉了一遍… …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屋门。高大泉跟着她走进屋里口
  吕瑞芬把铁锨放到一边,用手电照着说:“把煤核倒在墙角上吧。”
  高大泉朝那边一看,吃了一惊。
  墙角上,堆起足有半车煤核。这半车煤核,就是吕瑞芬冒着深夜严寒,一锨一锨地扒,一块一块地拣起来的呀! 
  他把筛子里的煤核“哗啦”一声倒大堆上,放下筛子,走到吕瑞芬跟前,爱惜地说;“你应当叫我一声。我跟你一块儿来拣。”吕瑞芬平静地说.“你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这点小事儿,我能惊动你?〃 
  高大泉说:“这事可不小。明天上午,我要建议支部推广你们汀的公约,同时开两个现场会:一个在你们这儿开,另一个在饲养场开。我们得好好地讲讲拣煤核的事儿。要讲过去拣煤核的事儿,那是穷苦人为了活命。也讲现在拣煤核的事儿,这是翻身农民为革命,为更好地搞社会主义,建咱们铁打的江山。你这个举动不简单,真值得学习。”
  吕瑞芬不好意思地笑笑,岔开话头间:“在饲养场开啥现场会呢?〃 
  高大泉故意不马上说透地眨了眨眼;“开啥现场会,你准猜不到。我跟铁汉有个巧安排,想轰一下子。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等着看吧,这两个会一开,一定能让第一个战役旗开得胜。”吕瑞芬不再追间,收拾一下东西,说:“走吧。你回办公室吗?〃 
  高大泉说:“我本来决定今晚上不安排会,在家里歇一夜。结  
  果在家里等你不回来,又到处找你,可把我急坏了”。吕瑞芬很不安地看着男人,说:“真糟糕,我跟二林说一声就好了。唉,不管大小,只要当个干部,个人的事儿,就什么也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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