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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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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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口气是那么的庄重:“板桥,恭喜啦!”

  “嗨嗨嗨……”板桥眼眶里盈着晶莹的泪花,语不成句地说道:“喜,喜喜,喜!哈哈哈……”先是低徊而语,后继放开了声,他那种泣血的笑带有半神经质的抽搐,令人不寒自栗。是啊,板桥追求功名,有了功名却又无作为之地,能不让他伤心折志吗?他笑到末了,竟一屁股坐到地铺上发起愣来,泪水夺眶而下。

  友人们惊异地围了上去。

  这时,扬州府师爷章元杰领着一个钦命宣旨太监和几个御林军进了牢狱的过道,太监扇了扇鼻子,女声女气地说道:“郑板桥怎么给关到这儿来了?扬州府发了什么疯?”

  章元杰诚惶诚恐地说:“小,小的不知道。大人,李禅和李方膺都在这。”

  “嗯?”太监惊讶地瞪大了眼。

  “不不不,大人别误会,李禅和李方膺是来看望郑板桥的,不是全关了的。”章元杰陪着小心道。

  太监一行来到板桥的号子前,众人正在劝解板桥。章元杰指挥狱差赶快打开号子的锁链。

  太监喊道:“扬州进士郑板桥、南书房行走、如意馆辞臣李禅、原山东兰山县令李方膺听旨——”

  曹仁接到吴子坤的密信,说郑板桥还在牢里没出来,请求巡抚大人出面调停。曹仁心里打起了鼓,堂堂朝廷命官安接旨不到任,却给关在大牢里,万一捅上去了,一查二查什么鬼事儿跟着就来了,到那时候,芝麻能成西瓜。这个郑板桥不是好惹的主,他想把小事闹大呢,若象当年钦差大臣凌枢那般,倒楣的就不是吴子坤一个,或许连同他也得栽进去。越想越后怕,忙不颠跑去找了上峰钟文奎。钟文奎也刚刚接到朝廷的官员署任通报,听说郑板桥迄今还没有给放出来,他的脸就拉了下来:

  “怎么到今天还没放他?”

  “下官也不明白。”

  曹仁陪同钟文奎一路快马赶到扬州,住进驿馆不到半个时辰,吴子坤和他的师爷章元杰就匆匆赶来了。

  自从接到朝廷的命文,又听说慎亲王还给郑板桥有私人的信函,吴子坤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觉不是自己的了,你说他能不乱了方寸?

  钟文奎火气冲天,吴子坤和章元杰趴在地上不敢喘大气。

  章元杰无可奈何地说:“小的和吴大人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他蹲在号子里就是不出来。”

  “他为什么这么做?”曹仁急切问道。

  “不知道。不知他胡芦里卖得什么药。”吴子坤带着无奈的哭腔,跟钟文奎、曹仁倒述着苦衷:“两位大人在上,事情怎么都这么赶巧呢?要知道有这么多的事,跟谁过不去,我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找他郑板桥的碴啊!”

  “费话少说了,去看了他再说吧。”钟文奎吩咐说。

  钟文奎想尽早息事宁人,来到号子里见到郑板桥第一句就冲着吴子坤来了声:

  “吴大人,还不快快给郑大人道个不是。”

  板桥拦住了趋身欲礼的吴子坤,不无冷嘲地说:“不必不必,板桥职低位贱,哪敢劳驾吴大人弯腰躬背呢?”

  众人捂着嘴巴嗤嗤发笑,拿眼说话不敢放声。

  吴子坤卑谦地说:“郑大人,本府宴席已摆好,略表歉意,请赏个脸。”这种时候他是什么歪点子也没有了。

  “酒是好东西,吴大人的美意,哪能拂之呢?”板桥敛起了笑容:“不过,今天当着总督、巡抚大人的面,有些个理要说说清楚,要不然,板桥宁可不去作那个官,也要在这牢里呆着。”

  吴子坤知道板桥骨子里准定作的不是什么好文章,但朝廷命官老扣着,不能赴任,职责非同小可,只得咬牙认了。

  “郑大人有何教诲,本府愿洗耳恭听。”吴子坤低三下四地应承道。

  “板桥第一次写诗作画向贵大人讨教,你说我醉酒戏弄你;第二次拦轿替民喊冤,你再次说我醉酒戏弄你;你打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写下状纸,嘿,你又说我戏弄你……”板桥盘腿历数道。

  吴子坤一一点头认错赔礼,话全部倒过来说,揽过所有的罪责:“这些我都认了,本府有罪,您就海涵包容了!……你就出来吧,我的板桥大人。”说着说着竟跪了下去。

  吴子坤这一跪,让章元杰想到了什么,几乎手舞足蹈地叫了起来:“大人,小的想起来了!那天街头杖责郑大人的时候,郑大人给小的说过,吴大人敢打他二十板子,总有一天,郑大人要还他吴大人五,五十大板!”

  听章元杰说完,所有人的眼睛都朝着板桥看。

  钟文奎心里明白这一切,起身把曹仁拉到一边说道:“解铃还得系铃人。郑大人窝了这一口气,不出出来,恐怕难平息这场风波啊……”示意曹仁出面调停。

  曹仁走到吴子坤跟前说了点什么,又走到板桥跟前说了点什么。

  “别的都不要,板桥只要求在他杖责下官的地方行个方便就是了。”板桥谑笑了起来:“说话不算话,何以为大丈夫?”

  曹仁征询地望着一脸倒楣相的吴子坤:“吴大人……”

  吴子坤哭不是笑不是地点了点头。

  闻知总督钟文奎和巡抚曹仁亲自主持杖责吴子坤,整个扬州城炸了锅一样,看热闹的人群从各个街道口往多子街一个方向涌去……

  杖责仪式在当年吴子坤肆虐作威的多子街隆重举行,钟文奎和曹仁站在“江风酒楼”的看台上。楼下的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一、二、三……”从第一板子下去,就开始有好事的人数上了,渐渐随着杖责的速度,数数的人越来越多,兴奋的百姓们似乎不跟着参与进去,后悔就来不及一样。。

  江风酒楼空荡荡的二楼上,板桥和画友们围在一张餐桌前,看黄慎作着一幅字画《弃梅图》:一幢锁了门的草屋前,酷似黄慎的一个远游浪人一根竹竿挑着一个包裹沿门前的小道远去。画面的前景是一株被弃冷的梅花……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板桥看了下窗外看台上钟文奎的背影。

  黄慎什么也没说,友人们默默地对视了下。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窗外百姓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黄慎在画上题上了诗句:萋萋草堂走王孙【注1】,梅花孤悬无人问。杜宇【注2】声声谁领情?惜东君【注3】,雨打绣楼勿闭门。

  这是黄慎劝导梅子出嫁的字画,其意融融,其情切切,众画友见之无不感慨万千。

  板桥动情地说:“老瓢,你这都是为了我啊……”

  “板桥,怎么说出这等话来?”黄慎苦笑道:“梅子与我门不当,户不对。自从他父亲接走了她,我就没这个念头了,这次钟大人来跟我说了她不愿出嫁的事,我黄老瓢不能莫名其妙地误了人家的终身啊……”

  众人无话可说。街市上杖责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四十八、四十九、五十!”百姓的哄笑声鼎沸高扬。

  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吴子坤被人抬走了,钟文奎与曹仁转身来到板桥他们身边,笑道:“郑大人,你都看到了。还你一个五十大板。”

  板桥作礼道:“谢大人主持公道。”

  黄慎将字画交给了钟文奎,说:“大人,黄慎要写的都在里边了。梅子看了这幅字画,什么都会明了的。”

  钟文奎展看了下,收起:“谢黄师傅晓明大义。”

  正说着,师爷章元杰上得楼来,跪曰:“大人,这是吴大人让小的交给大人的。”说着递上了一份文书。

  “这是什么?”钟文奎问道。

  “这是吴大人他们父子的辞呈。”章元杰如实禀道:“吴大人说了,今日遇到一个郑板桥,再来个张板桥、李板桥……他的小命就没了。”

  钟文奎愣了一下,“哦”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了,曹仁心里边不是滋味,却也跟着好不尴尬地陪着笑脸……

  6

  灿烂的夏天到了,天空是那么的蓝,云彩是那么的洁白,日光是那么的明媚。静谧安详的热气给万千绿色的植物带来一种欢欣的醉态,成团成堆的无名小虫积聚在一起跳着轻快的舞蹈,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似乎笼罩着终年不散的绚丽风光。南方与北方的区别就是大啊,南方的小麦扬了花,北方的麦苗还才刚刚分蘖,慵懒闲散的麦花如一层轻淡的烟云静静地飘浮着,朦朦胧胧。

  板桥与李禅、李方膺前往京城领旨谢恩之后,李禅去山东临淄,李方膺到安徽潜山,天柱山下一个美丽的山城去了。板桥署任山东范县,本当淳儿与家妻郑郭氏相继过世,兴化无记挂,不知何故,板桥却一路风尘返回扬州,携着夏日的热情和朝气。说起来也是天意作美,四十出头的老儒生,竟然就在这次无意的奔波中,邂逅了一桩艳事,这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笑话。

  板桥从兴化老家带出亲家侄郑田做书僮,到扬州答谢友人们一番,不忘绕道野外玉勾斜,给洪师爷与何清清磕了三个响头。“玉勾斜土化为烟,散入东风艳桃李”,当年一启“砚石冤”,洪达为他英魂逸飞,何清清他玉消香散,能不记住他们吗?哎,冷暖人世独一个情字可以了得,悲欢千年岂一个愁字可以消得?做人守本,糊涂不得啊。

  虽说初夏的太阳不是那么火辣,瞧见那碧兰无云的晴空,你会有一种温情的错觉,殊不知,远行的人在它不温不火的光照中会烤脱几层皮来。板桥与郑田从洪达和何清清的墓地回到大路,一路往北,走到饶家庄附近时,已近中午,人和毛驴都显得有些倦意。农庄、原野在骄阳下安然恬静,不时有树上的鸟儿、还有庄子里牲畜的混合声传来。

  想歇息的郑田婉转地说道:“俺叔,再往前走,就没庄子了,牲口要喝水……”

  “是牲口要喝,还是你要喝?”板桥笑道:“以后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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