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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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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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雪骋打开一个大柜子的大铜锁,从里边取出了一块大红布包裹的印盒。

  李方膺在奏本上落上最后一笔,取过县衙大印盖上。注上火漆印“八百里急送!”

  送走了快奏,李方膺踏实了一些。为了不让苏雪骋担负过多的责任,他再次劝导苏雪骋带家小离开兰山,无奈苏雪骋铆上劲了,就差没翻脸。还是为他想,李方膺说服他打发家小远走他乡,这次苏雪骋没坚持,正巧妻舅周鲁生也在,好言好语哄骗家妻,说过了这阵子风头,他就到南边的姑姑家找她老小,家妻听了他的话,和周鲁生依依难舍地走了。 

  李方膺按排好一切,等他回到家,天已经大亮了。

  听说相公回来了,李方膺之妻陆娟与等候在府上等候一宿的李禅与板桥、金农迎了出来。

  几个画友一见,相互稍愣了下,即刻大声地惊唤道:

  “板桥!”

  “方膺!”

  “李禅!”

  “冬心!”

  他们快步相迎,快活地拥抱了起来!

  “看你们几个汉子,就跟小孩子一般。”陆娟笑道:“方膺,从昨夜到现在,他们几个兄弟硬是不吃不喝,一直等到现在,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酒菜凉了热,热了又凉……”

  “这还用问吗,快快热了来啊!”陆娟慌慌吩咐女婢秀秀酒烫酒热菜去。

  李方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热情洋溢地说道:“酒席稍侯,诸位仁兄坐,请坐!请上座”

  “茶,好茶,上好茶。”李禅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典故?”金农诧异地问。

  李方膺说:“有他郑板桥在里边,什么事传不出来?”

  那年,板桥与金农到焦山去游玩,庙里的小和尚不认识他们,不经意地说:“先生坐,这就给你们上水。”正说着,老和尚回来了,一见老和尚与板桥他们那么客气,小和尚似有所悟,连忙改口道:“先生,请坐,小僧这就给你们上茶去。”老和尚听了,说:“慢,你知道这两位是谁吗?他们就是大名在外的郑板桥和金农啊。用好茶。”小和尚连忙再改口:“是,师傅。先生坐,请坐,请上座。小的这就上茶,啊不,好茶,上好茶。”见小和尚忙得不可开交,板桥、金农与大和尚笑了。

  “嗨,焦山的小和尚不知道,出了这么件笑话,传的满天下都知道。”板桥调侃地说,“说起来又是另一个笑话,你说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你走到大街上,这人吧,就跟蚂蚁似的忙忙碌碌,各抢各的食,谁认识谁啊。所以呢,别把自己看得有多高多大,想让人家认得你,认不得呢,心里还难受的慌,累不累啊?”

  板桥说的是个大实话,俏皮的很,里边藏了做人的道理。

  李方膺将几位挚友引进一间与书房相通相连的小厅堂,众人一面落座,一面谈笑着。

  李方膺拉过陆娟:“来,见见,这是我跟你说的郑板桥、金农!这是我的妻子陆娟。”

  清秀的陆娟娇嗔地瞥了他一眼,“还用你说,我们都叙了一宿了。”继而对友人热情地说:“过去听方膺说你们大闹扬州城、名扬紫禁城的故事,我还以为你们是……”

  “三头六臂的大妖魔!”板桥接话道。

  大伙开怀畅笑起来。

  “哎,说句良心话,有时想想当这么个官做什么,真不如上街头卖画来得自在。”李方膺发自内心地叹道。

  李禅善意地笑道:“你这儿不想作这个官,板桥、金农两位仁兄还在削尖脑袋往里钻呢。”

  板桥真诚地说:“皇粮有什么不好?总强似月月没有周济的苦日子啊。”

  李禅笑道:“皇粮好是好,就是要学会两条。一、要会作条狗;二、要学会心黑手毒。”

  李方膺做了一个强强的笑脸说:“你,我,我们是这块料吗?”

  笑声中,金农不无担忧地说道:“方膺,我们担心你再这么抗下去,总督大人就要亲自来兰山了……”言尤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哼,充其量撤了乌纱帽啵。”李方膺浅笑了下说道:“我不能官迷心窍,作伤天害理之事,那才是千古罪人了。”

  说话间,女婢秀秀将热好的酒菜端上了桌。

  李方膺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来吧,喝个早酒,闹个新鲜!”

  酒过一巡,板桥望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李禅,道:“禅兄是宫廷里出来的,你给李兄出出主意啊……”

  李禅猛丁将酒杯掷在桌上,“我没更好的主意,已经闹到这一步了,索性再闹下去,不能屈服。要不然,方膺在王士俊的手里就没命了。”

  板桥说:“你的意思……闹到皇上那里去?”

  李禅望着板桥,又望望众人:“板桥精明,‘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死在王士俊手里,不如到紫禁城闹个天翻地覆,找世人要个公道!”

  “实话告诉你们,昨夜没有归来,就是给皇上写奏折去了。送走了我才回来的。”李方膺终于憋不住,说了他的秘密。

  “好!仁兄你怎么不早说呢!”友人们兴奋地擂起来桌子。

  听见了厅堂那边传来的雄嚷声,陆娟担心地吩咐身边的秀秀道:“秀秀,你去看看那帮老爷子,让他们别喝多了!”

  秀秀遵嘱来到书房礼道:“老爷,夫人说让你们不要喝多了。”

  李方膺憋着个大红脸说:“知道了,让她少操心。我的朋友在府上住下不走,你把房子张罗好就是了。”

  “是,老爷。”秀秀应声退去。

  李禅回忆道:“王士俊烧林垦荒,这事我知道。我在出宫前,王士俊给皇上呈报过此事,他到南书房来吹牛,说皇上点了头,好多大臣都吃惊。”

  “哦?”板桥和金农都吃惊了,他们毕竟离皇上太远了。李方膺听此完全是另一种反应,他将手中的酒杯划了一下:“别听他王士俊胡吹八道,他干坏事,心里发虚。”

  李禅推回了李方膺的手:“兄弟别把皇上看得那么十全十美,他也有断错事的时候。”

  “皇上断错事我李方膺也是这么干,就跟你刚才说的,找世人讨个公道!”李方膺直着眼说。

  “对,公道……公道……”板桥有些醉意地说着,摇摇晃晃起身往书房去了。

  李禅惊异地问道:“他要干什么?”

  金农摇了摇头:“不知道。恐怕是手痒了吧。”

  李方膺也有些醉态:“走,看看去。”

  书房里,板桥兴笔作画,嘴里一面含混不清地哼说着什么。

  李禅问:“板桥,你在泄什么愤呢?……”随意地拍了他的肩膀,笔在宣纸上多下了一笔。

  李禅刚要道歉,板桥笑着拦住了他:“干什么,存心要让我多画一块顽石。”说完在多余的墨滴上,一笔勾出一块青石来。

  这是一幅《荆竹图》:荆棘丛生的竹林下丢着一顶花翎官帽。题诗中道:

  任尔来缠身,  明节灵石中。

  闲看岁月人,  良情属高风。

  李方膺会意:“知我者,板桥兄也。”

  众友舒心地大笑不已。

  李方膺从画案上取出一幅画来:“我也给你们看样东西……”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画轴,在画案上展开了它:这是一幅山水图,名《齐鲁清艳图》,图中清山绿水掺以弥漫的浓烟,一片秀色殆尽无遗。

  李方膺说:“这是我昨日画的,讨教了。”

  “好,好!醒人耳目,震聋发聩!”板桥赞道,继而信口吟道:“幽忿灼灼横风吟……”

  “但闻啼声无啼人……”金农接道。

  李禅道:“山光水色蒙浊时……”

  “谁能解我画中情?”李方膺激情难抑:“解我意,板桥、金农、李禅诸君也!”

  众友高兴地开怀大笑了起来。

  李方膺突然发现了什么击案叫好道:“别动别动,刚才我们哥几个说什么来着?‘幽忿灼灼横风吟,但闻啼声无啼人;山光水色蒙浊时,谁能解我画中情?’联起来,不是再好不过的诗题么?作得画子,心境烦躁不安,无以成诗题之,今日得救,今日得救了!”

  不放心的陆娟由秀秀陪同来到了厅堂的大门口,见几个汉子其意融融,不忍心拂去他们的兴致,便站在那儿没进了。

  李方膺兴致勃勃地跑到厅堂里拿了四杯酒跑回书房,递给众人道:“来来来,为我们的联诗解意干杯!”

  “干!”

  陆娟笑了。

  6

  蔡明的官轿撵星赶月,一路风尘来到了总督府所在地济南。早晨的大街上,杳无人烟。

  河南总督王士俊着晨服在后花园里练着剑术,许是注重练术的缘故,虽已年过花甲,但履步有弹性,说话若钟鸣。

  一个家奴跑来禀道:“禀大人,按察院蔡明大人求见。”

  王士俊没收剑,缓缓地道:“这么早……”刚说到这里,突然收剑睁开了微合的眼,“让他到花厅等候,我即刻就到。”

  花厅里,等候的蔡明一见王士俊来了,慌慌起身拜曰:“学生拜见大人。”

  “坐吧。”王士俊瞅着蔡明的那幅落魄相,惊异地地开门见山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蔡明这类官,一有机会总是要好好表现一下子的,明明是有充分时间回家换掉褴褛官服再来拜见的,但他不这样做。只见他哭丧着脸道:“大人,兰山一行,差一点就见不到恩师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来。”王士俊将女俾送来的茶水往他的面前推了下,轻声细语地说道。

  蔡明抓起茶杯咕咚咕咚喝完了茶水,噎着脖梗说:“学生一到兰山,到处找不到李方膺的人,大人你说他在哪里……”

  “在哪?又在闭门作画?”

  “哼,红楼里听歌看舞。”

  “这个没长进的畜牲,老夫一定要告诉他父亲!”

  “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他,拿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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