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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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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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2年9月,新几内亚问题得以解决,联合国接管了西新几内亚,准备于1963年5月将临时统治权交给印尼,并在其支持下不迟于1969年之前举行大选以决定岛屿的最后归属。荷兰人放弃了瓦米那前哨,只有一些传教士仍坚持留下,但被危险地孤立开。达尼人现在毫无约束,开始抵制传教士的活动,恢复了一度被荷兰人禁止的习俗。但世界并不会让他们自由下去,印尼人很快会迁移人口到这里开荒,定居。
  在母亲手绘地图的指引下,迈克尔沿着大峡谷向北走了三天,绕开村子以避免与村民接触。荷兰政府关于他母亲的失踪报告里提到,特纳声称他父亲的飞机坠落在山谷的北端。直到1961年荷兰一支巡逻队进入内地,特纳才得以获救。寻找飞机或搜索凯瑟琳的救援行动一直未能——或不愿意展开,因为那一带的土著人很不友善。迈克尔唯一的线索是特纳曾经说过,凯瑟琳认出他所描述的地点正是她曾住过的地方。迈克尔寄希望于瓦里达尼人能知道母亲的下落,自1941年母亲与父亲被救走后,瓦里达尼人再也没有与白人有过接触。1962年有支探险队进入该地区考察,但再也没回来。
  尽管当时年纪还小,迈克尔记得母亲失踪的消息引起了外界的关注。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学者专家;斯坦福又是名门望族,故事勾起了世界浪漫的想象。但空中搜索一无所获,浪漫也变成了悲剧,一支救援队被部落居民杀害,再过了几年,世界忘却了他们。
  迈克尔走进了地图上标识的瓦里达尼地带,他在天空中寻找着炊烟,但晨雾依然很浓,遮掩了一切。他不敢肯定村子还在不在,村子总是随着联盟战事的转变而迁徙或被毁灭。他紧张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村子的迹象,心里充满了绝望。在右边,茂密的热带雨林沿着艾克河支流生长,在左边是一面石灰岩峭壁,面前则是一片草坡,向上延伸到岩石高地,延绵至白雪皑皑的群山;大草原被一片橡树与南洋衫丛林阻隔。
  一只黑色知更鸟与一只黄鹂在树间鸣唱,但没有人声传入耳中。迈克尔停住脚步,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森林,直到最后在茂密的绿荫中看到一座了望塔的轮廓。信心重新回到迈克尔身上,他加快了脚步,半小时后,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雾霭,在面前起伏的草地上,石英沙砾暴露在地表,闪烁着有如雪花的光芒,地面由于经常被走动而寸草不生。
  突然,在山脊上出现了一个战士的身影,单足跪地,身前用一支长矛插在地上支撑身体,那是一个典型的达尼姿势。那人大约5尺半高,肌肉强健,懒洋洋而优雅地休息着,在他的下体围着一片“荷林”,上端装饰着一片袋鼠毛皮,戴着用蕨草编织的臂环。
  迈克尔从母亲的日记里学了一些达尼语,但有些发音很难表达。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解达尼话,或让自己被达尼人理解。他举起双手,用达尼语打招呼说:
  “耶—喂—哟。”
  没有回答,那身影一动不动。迈克尔决定再走近一些,走到近前时,他估计那人大约比自己年长十岁。战士好奇而疑惑地看着他,似乎认出他的样子。迈克尔走到十步跟前,停住脚步,再次开口道:

《歌唱的种子》第六十二章(2)
“我没有敌意,我是来找人的。他们曾经在这里住过。”
  “我是阿莫利。”那人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叫波卡特。”他端详着迈克尔的脸,似乎想寻找什么,又似乎没找到,于是回到无动于衷的姿态。
  “是这两个人,”迈克尔递过相片,手指颤抖着,“我在找这两个人。”
  他看到阿莫利一下子睁大眼睛,心不禁砰砰直跳。
  “你认识他们吗?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阿莫利还给他照片,严肃地看着迈克尔,似乎考虑着什么事情。
  “跟我来。”他最后说道。迈克尔感到万分庆幸,他能与达尼人进行沟通,事情有了转机。
  战士扛着长矛,一路跑回村子,没有回头看迈克尔能不能跟上。到了村子里,阿莫利走到一间茅屋前,示意迈克尔在外面等候。过了好久,阿莫利走出房间,身后跟着一个老人,已老得皮包骨头。
  “这是我的纳米,母亲的兄弟,德格沃泰。他会告诉你你在找的人的事情。”
  老人走近迈克尔身前,眯着眼睛证实刚才听说的事。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似乎感到惊讶与害怕,他是谁,一个故人,生命是如此神秘。他的皮肤剧烈地收缩,紧紧裹住他的头颅,露出牙齿。
  “我带你去见他们。”德格沃泰说道,声音洪亮而有力。
  “你是说,”迈克尔追问道:“他们在这里?还活着?”
  老人不知明不明白,他没有回答,只是拉着迈克尔的手,让他跟着自己。迈克尔的耳朵因为充血而砰砰作响,喉咙收得那么紧,几乎使他窒息。他考虑了一切可能的情况,但他根本没有想到父母可能还在世。他浑浑噩噩地跟着两人,离开山谷,朝雪山方向进发。
  三人爬了两个小时,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但飞禽走兽开始增多。德格沃泰时不时得停下脚步休息,尽管已年老力衰,他看上去与迈克尔一样充满了动力。到处是昨晚山上下的积雪,太阳还没来得及温暖大地;针叶松与橡树为了岩石中狭窄的土壤展开了激烈竞争。在一处歇息的地方,山谷的景色展现在他们脚下,威赫米那大山在远端40英里处隐约可见。
  在他们前面矗立着两面巨大的石灰岩峭壁,有如看守人,又象两扇大门。迈克尔不用去看地图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正在向湖泊的方向前进。走进一片树林,湖泊隐约可见,迈克尔不由得兴奋起来。一个狭长、不规则的碧蓝的湖泊豁然出现在眼前,一面由草地、森林环绕着,另一面是峻峭的石灰岩壁。
  “在那里,”德格沃泰指着100码开外林子旁边的一间小屋,隐藏在林荫下,就象母亲当年形容的一样。迈克尔的心都快蹦出胸膛,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仔细地端详着屋子,发现实在是太小了,不可能是人居住的地方。希望又沉了下去,那是一间达尼人的祠堂。
  德格沃泰开始用吟唱讲述整个故事,象是在吟唱一首神话史诗。他手舞足蹈,不停地讲述着,迈克尔根本没机会打断他问问题。德格沃泰把手举过头顶,扑扇着表示一只大鸟许多年前飞入山谷里,之后有两个白人男女出现,莫卡德格与他的女人,伊肯。他们与达尼人一同居住,那时候真是幸福的时光。大战取得了胜利,敌人被打败,德格沃泰成为瓦里达尼伟大的“卡恩”。
  后来,莫卡德格与伊肯搬到山里居住,就在这片湖边。又一次,巨鸟飞来了,发现了他们。德格沃泰再去到湖边时,俩人已被接走,只剩下一间冷清的小屋。时光飞逝,恶兆开始出现。东边与北边的天空总是冒出红光,伴随着隆隆的怪响,一直持续了许多天。时不时,奇怪的巨鸟飞来飞去,但莫卡德格没有回来。莫卡德格告诉过他那些并不是鸟,而是能载人的叫“飞机”的东西。

《歌唱的种子》第六十二章(3)
有一天,德格沃泰进山里打猎,他看到一只巨鸟降落坠进山里。他心里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一天半路,来到飞机坠毁的地方。他找到了莫卡德格,他伤势很严重,不省人事。他抬着莫卡德格出了飞机,发现头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血流不止。德格沃泰找来树叶想帮他止血,但血还是汨汨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莫卡德格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德格沃泰比划着当时他如何在莫卡德格的腹部开了几道小口,想把坏血放出来,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发炎。他在莫卡德格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一直吟唱着“哈特?那哈咯?咯古鲁!(你不能死)!”他朝莫卡德格的耳朵里吹气,一遍又一遍,想让“伊带伊根”(歌唱的种子)留在他的身体里,但一切都是徒劳,在第四天早上,莫卡德格终于气息全无。
  讲到这里,德格沃泰停止了吟唱,双手抱着头,悲痛地呜咽着。情绪释放后,德格沃泰继续他的故事,他扛着莫卡德格的尸身回到湖边,他记得莫卡德格跟他讲述过白人的风俗,于是把他埋在泥土下,又建了一间祠堂给他的灵魂居住。
  自从那时开始,德格沃泰一连发生了许多不幸:他染上疾病,第三个妻子也死了,战斗中总是打败仗,失去了在部落中的领袖地位,连猪群也被人偷走。他坚信那是因为莫卡德格阴魂不散,给他带来厄运,因为他的死得不到复仇。然而,莫卡德格告诉过他,在白人的世界里,死亡是不需要复仇的。
  有一天,德格沃泰与几个战士外出狩猎,发现伊肯,莫卡德格的女人,同三个异邦人从山那边走来。德格沃泰微笑着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伊肯看到他高兴万分,飞奔过来。一根白鹭羽毛在她的头上飞舞,好象一根利箭。德格沃泰一下子醒悟到为什么灵魂会不高兴,给他带来厄运。莫卡德格需要女人,伊肯正是上天派来的。德格沃泰比划着他当时举起长矛,用力投向伊肯。长矛刺中了伊肯的腹部,她倒了下去。一个异邦人举枪射击,但没有击中。德格沃泰的同伴乱箭射死了他。另外两个异邦人想逃走,但也被乱箭击毙。由于担心枪声会引来别人,德格沃泰一行人先离开了现场。
  稍后,德格沃泰回去找到伊肯的尸身,带到湖边同莫卡德格合葬,让两人手拉着手躺在一起——德格沃泰总是看见俩人生前牵着手。他觉得这一动作很奇怪,但莫卡德格与伊肯似乎很开心,于是他决定让俩人在墓中也牵着手。
  德格沃泰的故事讲完了,吟唱声伴随着思绪漂到一边,他眺望着湖泊,沉浸在旧时的回忆里。
  得知真相的迈克尔伤心欲绝,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愚昧、迷信断送了母亲甚至父亲的性命,如果那时有正确的急救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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